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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三七、东邪西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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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恋
在你的影子上粘一段思念
既使消失
我仍能看见
飘浮
月光中时隐时现
时长时短
难安
很早就醒了,或者可以说根本没睡——没什么事做的时候,我可以在床上躺一整天,不用吃饭,有时喝点水,上个厕所,盯着雪白的房顶,慢慢神游太空——昨天一夜里转个身就清醒,再闭上眼,全是丁夏楠的影子,有时在开车,有时在大街上走着,一会儿说:“跟我回成都吧,我工作都找好了。”一会儿又说:“快起床,中午请你爸喝酒。”眼睛睁不开,又睡不着,只得裹紧被子发呆。
柯硕打电话来说要去温泉,才磨磨蹭蹭起床,镜子里眼睛都肿成一条缝,取了包茶叶用水泡上,一冷一热敷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看得,没换隐形,带着明镜就下楼了。上车时众人扫我一眼,李绫拉过我什么都没说,可我知道她一定在心里暗暗得意:我绕了一大圈,我曾经信誓旦旦,我终于知道答案:果然初恋都没什么好结果。只是,报应来得真快!
老柯从副坐转回头问我:“你换了电话没跟你妈说吗?”
我一拍头,才想起这几天乱得可以,这事真忘了,忙拿出电话打给她。至从我想走没走成,我们之间总象隔着什么,相互的关心都是硬邦邦的语气,都是不服软的脾气。她在电话里说:“没什么事儿就好,自己照顾好自己。”我说:“您也是。”她没有问我为什么换了号码,就算知道有事发生她也不会问,就好象我不会去问丁夏楠那个人是谁,实在觉得没有必要。
正值假期,真的到处是人,这边温泉平时常常放空,今天却满满挤了几十人,连可以放在温泉里煮的藏鸡蛋都卖完了。我和李绫把阳伞挪到池边,脱了鞋泡脚,那两人很有兴致地游泳去了。
“老柯真胖啊!”李绫看着池子里并排前游的两兄弟感叹着。
我捂着嘴没笑出来,说:“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平时没比较啊。”她一脸玩味地看着我。
我盯回去,用脚使劲地打着水,水花溅到她脸上,李绫忙抬手挡开,更仔细观察我的表情。
扬了扬头,无所谓地说:“我才不会吃醋呢。你跟柯硕是过去,即便不是过去,现在也没那心情。”
阳光下泉水上笼着的一层雾气慢慢散开,荡起的波光如绞碎撒了一池的玻璃,天空的颜色全浸到池里,纯粹明澈,清可见底。这水是温暖的,静静地躺在池底一定很惬意,从那里看到的天空会是什么颜色?太阳也许支离破碎,还有云,能看得清云吗?跳下去看一看,跳下去!
手臂被一把抓住。“怎么了?差点掉下去。”李绫担心地看着我。
“哦,有点头晕。”我挣脱开,站起来。妈妈说得对,我就是个怕痛、怕苦、被她娇生惯养,懦弱的孩子,我回避丁夏楠,是因为难过得不想面对;我捧着一颗心给他,他收起来也好,放在哪里也好,别还给我,别说不要。
想抽烟,想躲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抽烟——曾跟紫苏探讨过为什么郁闷的时候抽烟比喝酒更能缓解情绪,她说:“吸烟会强迫让你深呼吸。”拿上包进了换衣间,那里有一个一个帘子隔开的小房间,房间里是潮湿的带着尿味的空气,可我在努力的深呼吸。
下午时紫苏发来消息说她回来了。吃过晚饭回到酒店才给她打电话。
进门后她把手中的纸袋递给我,确认般看了看我说:“还好,还没太瘦”,然后走到窗边在小沙发里坐下。我跟在她身后,从纸里掏出一件黑色的高腰小皮衣,是有一回我们俩在杂志上看到的。
“谢谢。”我在她对面抱着皮衣,见她目不转睛,勉强笑着说:“有很多想问的吧?看把你憋得。”她抬了抬眉,“可我不想说。”我感觉我的嘴角再也扯不起来,语气略加严肃,想着没必要在她面前强装笑意,低下头:“现在不想谈,别问我,我知道你一问我我就会哭,可我不想哭了。”怀里的衣服抱得更紧。紫苏往前伸出手,也许是想握住我传递一种温暖,可因距离过远就那么伸着。我看着她纤细的手腕,左腕上有一道因许清居划上的疤,后背贴着床滑坐在地毯上,手指抚过那道浅白的伤痕,问:“你怎么有勇气?”
“不知道,当时好像有个声音在脑子里不停的说,‘划下去看看,看疼不疼?’于是就这样了,其实不深。”她收回手轻轻摸着,盯着一处轻声说:“都没流多少血,也许是我血少吧。自己拿了块纱布绑上没几天就好了。”
“你别做傻事。”她见我半天不语,警告道。
“不会,我怕疼。”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好象可以一直象石头一样呆坐下去。
“决定去昌都了吗?”
“恩,就十一号吧,今天才通知的。”起身把一侧的窗户打开,拿出烟点上。又想起东西还没收拾,从包里找出钥匙递给她说:“帮我收拾下衣物嘛,我不想回去。”
“好。”她接过钥匙踌躇着有话要说。
烟雾迫不及待地钻出窗外,它们那么自由,哪儿都可以飞。
“他知道吗?”她还是问了。
“不。”尼古丁占据到大脑,闭上眼等那一阵晕眩过去,舒服地叹了口气。再睁开眼时,眼里的湿意全都消失了。
“哦。”她翻转着手里的钥匙,站起身说:“我现在去吧。”
等我抽到最后一根烟的时候,紫苏拖着行李箱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两个袋子。她把东西放在门边,走过来,从兜里掏出一枚珊瑚做的戒子和写着三个字的纸条,放进我手里。
“他的东西都收走了。还有,你要我找的那盘CD也没找到。”
我点头,将东西塞包里。当身体里全是尼古丁,会觉得它们已经取代大脑控制着四肢,我仰躺在床上,对紫苏说:“我睡一会儿。”闭上眼,真的昏昏沉沉睡着了。
醒来时紫苏已经离开,手机里有她发的一条消息,说:“需要的时候打电话。”
我把手机放回床头柜上,从包里翻出那张纸,撕碎了扔到窗外,看着在空中晃悠悠四下开散的白色在心底偷笑:事到如今对你还有幻想,真愚蠢。丁夏楠,你应该知道我想要的不是“对不起”这三个字。
戒子是血红色的珊瑚,椭圆形戒面打磨得非常光滑,中心有一团向四周扩散的金色,宛如血色天空中的一轮骄阳;而绳子显然编大了,从无名指到中指,最后只能戴在食指上。我翘着食指,欣赏着那刻骨铭心的红色。
原来,这就是纪念。你说,即便是恨你,也要记住你。丁夏楠,你让这一团绚烂提醒着所有的一切,是把我想得太过没心没肺?还是知道我爱你,所以才可以这么嚣张,这么肆无忌惮?
我取下戒子看它画出一道抛物线落在草丛里,它也许会在那堆草丛里呆一辈子。心里恶毒地想。
《东邪西毒》里欧阳峰说:“当你不能够再拥有的时候,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他说:“你越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忘记的时候,你反而记得越清楚。”我并不珍视这段记忆,我甚至能预见它将对我有着怎样的影响,可我不想刻意,我不想刻意去忘记或是记起,最好能将这些记忆打包放在一个角落里,我知道它们呆在那里就好,不会忘记也不用记起。
拿起电话拔了紫苏的号码,对她说:“有时间帮我把锁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