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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起部 第三章 ...

  •   第三章祁
        
        远远的,我就望见了祁穿着白色宽袍的身影,心里充满了欢乐。他也是从雪山那边过来,只不过他不用像冥心或者其他人一样绕进百泉林才能度过冰流。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在湍流的冰川上轻轻点过,宽大的衣袖股风飘荡,正像高浮于天空的一片白云,闲雅一如他院中的踱步。
        “南泉,怎么在这里等我?”
        他俯下脸,手指轻轻滑过我的长发。
        ——因为有人不许我在屋顶上等。我向他微笑着,却并没有把这个答案说出声来。
        他拉起我的手,我手上的温度一定冻疼他了,我看到他皱了皱眉。他把我轻轻抱起,我的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身子也像飞一样。很快,晴庐就到了面前。
        我惊异的张大了嘴巴。
        “祁,你会飞呢!教教我吧?”
        他一笑,用宽大的手掌从拍了拍我的头。
        “快进屋去,你要冻坏了。”
        晚上,祁睡在冥心的房间里。其实那间屋本来是祁的,不过后来冥心住下来了,就成了冥心的睡房。
        我举着烛台去敲祁的门。他脱下玄狐氅,披在我的身上。
        “你自己不冷吗?”
        他摇头,走去关紧木门。
        他坐到桌子的对面,我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小声说:“我的那件丢在雪地里了。”
        他点点头。“这件留给你。”
        我抬头问:“我可以再要一件吗?我想给冥……”
        “可以。”
        我一愣。他从不会这样打断我的话。我想起来,从见面到现在,他没有提过冥心半个字。
        “哦。”我又低下头,喃喃道,“谢谢。”
        坐了一会儿,他都不跟我说话。我知道他每年刚回来的时候都很少说话,淡淡的笑容也看不出丝毫愉悦的样子。通常那几天我会默默做自己的事,或者静悄悄的陪着他。但是这次我实在忍不住,晚上就跑来了。
        我站了起来。
        “我走了。”
        我绕过桌子,除下披在肩头的衣服,放在他的床上。
        “你睡觉吧。”
        我轻轻关上了门。
        
        天方蒙蒙亮,屋外传来了尖啸破风的剑声。我穿好衣服,坐在窗口静静的看着。晌午的时候,祁终于向屋里走来。我忙迎上去,忽然想起昨晚的事,脚步停在了门口。
        祁在院子里用剑点了点我的手。
        “我教你的剑术练完了么?”
        我点点头。
        “带上冰卢跟我来。”他说完转身就走。
        我慌忙去拿冰卢,它就在窗台上摆着,我本来一直抱在怀里的。等我出了院门,祁的背影已经在几十丈以外的地方了。
        我追着祁一路滑倒了许多次,我跌倒在地时,他就在远处停一下,等我踉踉跄跄爬起,他又继续向前走。
        他终于在前面一块空地停了下来。
        我跑近他的身侧,四下里打量,不由自主后退了半步,鼻子里猛地吸进一股冷风,大声咳嗽起来。
        “怕了?”
        “我……”我抬头看看他似深潭般的面容,不敢出声。
        祁垂首看了我一眼,转身向来路走去。
        “我……”冷风吹断我的话,他已走得远了,我咬了咬牙,大声喊,“我不怕!我要练剑!”
        
        他的掌风似挟着冰凌的飓风,铺天盖地的袭来,我的四肢百骸都只剩下一种知觉:痛!
        冰卢在手中摇摇欲坠,我真想像以前一样丢掉它,然后躲到冰风刺不到的地方去,但是,这一次不行。我向冰台的边缘一步步后退,忽然脚踏空了,身子晃了两晃,我奋力举起冰卢,向压在头顶的无形冰墙辟去,祁的掌风顿了一顿。我终于喘了口气,回头瞥了一眼。
        好险啊!高踞在崖顶的冰台下面,是万丈深峡夹着的冰流,就差一步,我不摔死,也会被雪水冻死的吧。
        祁没有停。
        刚转回来的脸被一道又冷有利的锐风击中,我痛得流下眼泪,向后又退了半步。
        死……死吗?……我一边哭一边想,脚跟已经踩不地了。
        忽然,一个淡红的人影在眼前闪动了一下。
        那是……冥心!
        我忽然想起冥心。她一定会回来找我,看不到我,她该有多难受!
        不!我不能死!冥心,我不能死!
        冰卢被挥动了起来。直劈,迎面来的冰锥一下变得粉碎。我的身子轻了,冰卢更轻了,“闪开!”它向左削去,紧箍住左肩的压力马上就弹开;它再向头顶一挡,逼迫我呼吸的冷风立刻缓和下来。
        我跳了起来,眼睛里放出兴奋的光芒。
        冰卢,我的冰卢!它竟有这样神奇的力量!握着它,似乎有无穷的力量从掌心传遍全身,我的身子变得无比轻捷,手臂灵活而充满活力。一瞬间,冰卢在我手上成了一片光一片雾,一片云霞一片不可捉摸、来去如风的武器!
        “可以了。南泉。”
        忽然,一个温和却充满威严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我茫然的睁开眼,看到手中的长剑正抵在祁的胸前。
        “啊!”
        我松开握住剑柄的手,头“嗡”的一下,跌倒在冰台上。
        冰卢尖利的薄刃被祁夹在两只手掌中间。我们的目光相汇,他对我说:“南泉,做的很好。”
        我的手按在心口,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头笑了。他没有笑。在练剑的时候他总是不会笑的。但我还是看得出他很高兴。
        他把冰卢交到我手里,左手扶住我的手握住剑柄,轻轻一滑,在自己的右碗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鲜红的血液顺着剑身流到了剑尾,他手一抖,那一注鲜艳的红色在冰冷的薄刃上瞬间消融了。冰卢浅青色的白光被一层暗紫还有点红的颜色取代。
        “是给冰卢‘噙血’对吗?”
        我把白色的丝带轻轻缚在他的手腕上,小心翼翼包扎好伤口。
        他点点头,拉起我的手向冰台的另一面走去。
        
        “祁,我们去哪?”
        风越来越大了,暗沉的天空甚至开始飘下雪花。我觉得冷极了,也饿极了。
        “到了。”
        祁的声音似乎也有了雪花的温度。
        我抬起头,眼前白雾弥漫,什么也看不见。
        “这里是……”
        祁松开了我的手。
        “妈妈不是一个名字,而是一种称呼。”
        风雪中,他的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我点点头,忘了他可能也什么都看不见。
        “我……也有妈妈,是吗?”
        冥心告诉我,每个人都有妈妈,而妈妈是这个世上最美丽的和最疼爱我们的女人。但是我还是不敢确定,我想问祁,昨晚就是为这件事而去的。
        他现在回答了我。
        “是,南泉。你的妈妈就在这里面。”
        我的心狂跳了起来。
        “妈妈……她……在哪里?”
        “用你的冰卢,劈开前面的晶壁!”
        祁洪亮的声音仿佛一道不可违逆的命令。我想也没想,举起了冰卢。深吸了一口气,我听到自己心口“砰砰”的巨大声响。
        “妈妈!妈妈!我来了!”
        我举剑奋力前劈。
        雷鸣般的巨响在耳边炸起,无数碎石从头顶坠下,我没来得及惊叫,已经被人揽腰提起,似腾空飞跃,我紧紧闭着眼睛抱住他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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