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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十五章 ...

  •   王宸本意是想趁着送秦雯回寝室的借口找陆淼好好聊一聊的,将所有事都理一理,将所有感情,无论好的坏的,都暂时画一个句号。不凑巧的是,陆淼去研究院校区还没回来。秦雯告诉陆淼,说王宸有要紧的事要找她,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陆淼这边刚见完研究院那教授,正在吃晚饭,听秦雯这么说,也把这当回事,王宸找她无外乎吃喝玩乐,能有啥要紧事啊?随口道:“估计还得大半个小时吧,他什么要紧事?你让他在电话里说。”顿了顿,又纳闷道:“他跟你在一起?他电话呢?怎么不自己打给我?这人真是……”

      秦雯小心翼翼的瞟了眼王宸,面不改色继续跟陆淼说:“那什么,他手机没电了嘛,诶,总之你快点回来啊,他在宿舍楼下等你呢。我先挂了啊,拜拜。”把手机揣兜里,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安慰下王宸这个情场失意的可怜男人,但书到用时方恨少,一时不知从何开口,纠结了半天,最后千言万语只能化作一声长叹。

      秦雯跟陆淼虽然一向要好,但除了她隔三差五的相亲,却很少谈及感情这一方面的事,很少谈及男人这个话题。因在陆淼看来,同性如手足,异性如衣物,衣物是死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手足却是活的,生生长在身上,砍去就不会再长出来。她自认为和王宸早已情同手足,就没把他当异性看待。她一向很是信奉自己的人生理念,且不断将这些理念强化,强化到秦雯都了如指掌。所以秦雯一向认为王宸跟陆淼是仁者见仁,臭味相投,并经过陆淼长年累月的不断熏陶之下,也顺其自然的淡化了王宸的性别问题。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王宸自身没有表现出男性的魅力……

      秦雯将自己的想法跟王宸悉数摊出,本意是以示安慰,结果适得其反完全出乎她的意料。王宸点了根烟,吸了两口,抹了把刘海,有些不屑:“男性魅力?呵……”半晌,声音凉悠悠道:“顾灼那种拒人千里的才是男性魅力?”秦雯一时不知道如何接他这个话,因为客观上,是个人都会觉得顾灼更有这种所谓的魅力,但主观上又完全能想象到如果她这样说,王宸的自尊心一定会受到严重挫伤,这样对王宸未免太过残忍。考虑再三,她说:“其实也不是,对这玩意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就像……”被王宸冷笑一声打断,“你和她在这方面还真是像。”

      秦雯顿时忘记自己要安慰他的初衷:“哪里像,我觉得不像吧,只是有些共鸣,想法一致而已吧…”

      日薄西山,残红的日光从遥远天际倾洒而至,将整个铺满大理石的小道映衬出一种华丽而神秘的色彩。校园里回荡着一阵悠长的上课铃声,路上有抱着书的学生,三五成群,匆匆在寝室与教室间辗转。王宸夹着烟,默了默,一时没说话,事实上是不知道说什么,更不知道从何说起。想到这里,又不禁有两分苦情。他勾了勾嘴角,扯出一个极苦涩的笑,“像不像都随便吧。”沉吟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反正她都……”又拂了拂手,“你先走吧,我自己等她。”

      秦雯见惯了从前的王宸,骄纵得没边,从没个正经时候,今天猛然跟他聊了这么多,乍然生出种从未相识的错觉。一时有些感慨万千,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如果他早些将对陆淼的感情说出来,或许命运也就不会这样捉弄他,非得等到陆淼快要喜欢上别人的时候才来懊恼追悔,又有什么意义。不过也是,她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或许是无法切身体会到当事者的主观感受,但就她个人看来,王宸是脑子抽了风。

      不知多久过后,夕阳已经落下山头,浅白的月牙爬上了云层,天色将明将暗,大有自古以来文学创作中谈情说爱的晦涩氛围。陆淼在此时姗姗来迟。

      王宸靠在她们宿舍楼下小径上的一张长椅上,小径上种了排小叶榕,苍翠又葱茏。待她走近,站在他面前,他才抬头看了她一眼,说:“这么晚?不是说半个小时?”

      陆淼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被问得一愣,她觉得他不过可能是遇到了个什么搞不定的漂亮姑娘来找她参考参考意见,或者是又遇上了什么几个漂亮姑娘同时青睐上他,并干了一架,他很纠结所以来找她排解内心的忧愁,还或者…她一想觉得好像也没啥好或者的了,毕竟他来找她无外乎花天酒地云云,顺势在长椅上坐下,随口说,“晚饭吃得太多了,散步回来有助于睡眠。哦对了,秦雯说你找我有什么要紧事,是件什么事?”

      有夜风突然吹过,带起一阵莫名的清淡香味,这味道王宸太过熟悉,是陆淼常用的香水,前调是苦橘,中调是栀子,尾调是薄荷凉。他吸了口气,沉沉道:“陆淼,你是不是觉得我就该这样一直不分时间的等着你?”

      陆淼又是一愣,“诶,是么……”顿了顿,“你又发什么疯,我不过就晚来一会儿么……”不等他说话,又自顾自说道:“好吧好吧,这次就算我欠你了,下次换我等你好吧?算了,我们结束这个话题,你等我这大半天到底啥事啊?来,我们来谈论你的大事。”

      王宸本是很生气的,但突然就有种说不上来的无力感。她总是能有这样的能力,能把他堵得无话可说,有气无处撒,或许这也是他喜欢她的地方,但另一方面其实又很厌倦这样的无奈。本来有一肚子话想质问她,但现在等她真正站在他面前,他又一句话都问不出来,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话,这完全不是他一贯的风格,所以语气有些闷闷的:“今天在电影院我撞到顾灼了。”陆淼只觉得他这个人今天从头到脚都很无厘头,说出的话更是无厘头,但听到“顾灼”两个字时还是下意识一惊。还没惊完,王宸的后半句话更是简直像是平地惊雷,炸得她久久不能动弹。王宸淡淡道:“跟他女朋友一起的。”

      从开始到结束,她的一切反应都被王宸尽收眼底。陆淼还处在强烈的震惊中难以抽身,就听王宸极低的笑了声,然后下论断,“陆淼,你果然喜欢顾灼。”

      陆淼本想反驳,说:“我不喜欢他,一点都不喜欢他。”但话到嘴边,又堪堪收回,只因她临时想到,这样空口无凭的辩解在别人看来可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就好比一个小偷偷了东西,你越是跟人家说你没有偷东西,别人便越是觉得你在狡辩。两者在性质上虽然有些差异,但归根结底都是不能在这种时候尝试辩解,结果都是殊途同归。所以最终只好说:“那也不关你的事。”

      按照常理,这样的话语其实是有些伤人,可以想象别人端端的好心来安慰你,却被一盆冷水从头泼下,这种时候是多么令人崩溃。显然,王宸符合常理所描述的心理,面色陡然有两分崩溃,崩溃之余声音冷淡的跟她说:“你说得对,这他妈是不关我的事。我他妈也不过就是喜欢了你四年零九个月而已,我他妈不过就是以为你对我也……这确实没什么,确实是不关我的事。”

      这句话里信息量实在太过丰富,陆淼一时难以反应,大脑有一瞬的放空,清醒过来时,说:“话也不是这么说,我们一向是好姐妹…”见王宸眉头一皱,立马改口:“好…兄弟,对好兄弟,你知道的,我的事自然是你的事,你的事当然也是我的事,所以这件事其实是跟你有关的哈。”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当然了,不能质疑的是,我的钱自然还是我的钱…你的钱…如果你想要让他成为我的钱我也不会反对…”

      王宸揉着眉头说:“你不要每次都刻意歪曲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陆淼想了想:“我没歪曲你的意思。你说你喜欢我,我一直知道,你照顾了我很多,这些我打心眼里都很感动,我也很喜欢你。”目光接触到王宸的眼睛,闪过一丝柔和的光,她咽了口口水,继续说:“我一直都很喜欢你,跟林畅他们一样的喜欢,甚至比他们更喜欢……”月亮升得高高的,挂在漆黑的夜幕上,云层掩映下,营造出一种若有若无的朦胧美感。王宸眉头皱得更深了,目光炯炯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薄薄的唇曾几度张合,陆淼看他这模样,以为他有金玉良言即将脱口而出,便敛声屏息,也目光炯炯的直视着他,并用眼神鼓励他,让他大胆的抒发自己的内心世界。

      鼓励半天,他终于抒发出来,“你要说的就这些?”

      陆淼盯着他,诚恳的点头:“差不多吧…”在陆淼看来,那本是情深义重的一席话,就算王宸心若磐石也必定会有两分动容,更何况就她了解,王宸这个人其实很容易就被打动,实在是没想到王宸的反应却是拂袖而去。好吧,当时王宸穿的是短袖,压根没有袖子可以拂,最后其实是甩胳膊离开了。

      陆淼把这事讲给秦雯听,并请教她王宸最后拂袖而去是什么意思。秦雯听完,沉思一阵,说:“可能是觉得你把他当兄弟,可是他却想跟你搞基,从前不沟通不知道你的想法就勉强算了,但今天一沟通,才发现你其实真的把他当兄弟,然后悟到自己长时间可能思想略有些猥琐,觉得无颜见你吧。”

      陆淼觉得这话听上去似乎挺有道理的,但又总觉得这话里有不可言说的毛病,就说:“你说的好像很对,但……”被秦雯打断:“难道你真想和王宸搞基?”陆淼拍案而起,怒道:“怎么可能!我们家思想保守传统,我妈知道会打断我的腿!”秦雯说:“既然你不想跟他搞基,那我说的就不是好像很对,是真的很对。”陆淼说:“……”

      秦雯又问起她:“我记得你之前说你大一开学前不久才认识的王宸,那他为什么说四年之前就……你是不是记晃了些什么?”陆淼听她这样提起这件事,一时之间也颇为不解,他们确然是高三暑假才认识的。

      她记起那一天,是一个艳阳天,高中时代的一群好友得知她考进A大,说是要为她庆祝庆祝,在B市最豪华的地段找了个价格最要人命的酒店摆了个宴,这个宴现在想来陆淼心头都还有些滴血,毕竟大帮人浪费着自己的钱,自己还不肉痛的话那就纯粹是脑袋有毛病。不过这都是题外话,让人意外的是仿佛整个B市的高三考生都是在同一天收到录取通知的一样,B市那么大,他们几乎光顾了市中心所有酒店,皆座无虚席,好不容易找到最后一家,又被告知只剩下一间包房可供选择,但目前的问题是,包房只有一间,想要的人却有两批,毫无疑问,另一批以王宸打头。

      陆淼这个人一向懒成了习惯,甚至连商量都懒得跟对面商量,直接准备收拾东西走人改天再聚的,更主要的是这样还可以省下大笔令人肉痛的开支,虽然早晚都得痛,但这就涉及到一个周期循环的问题,不好过多阐述。他们这边打头的不是陆淼,而是三年间不知与陆淼共患难多少次的她的同桌,叫孟一昊,他这个人,别的特点没有,就是脸皮厚。陆淼前脚刚抬到一半,就看见孟一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搭着王宸的脖子和人家称兄道弟了。几番交谈,寥寥数语,双方领头人已经如忘年交似的达成共识——既然是同校同学干脆一起聚了得了,反正包间足够塞下好几个足球队,完全无视她这个本该是主角的感受。到最后关头,孟一昊仿佛才想起有她这么个人,将她从身后拉出来,对对面人说:“对了,这是我兄弟,不晓得你们认不认识。”顿了下,摆摆手说:“唉算了,你们之前不认识也没关系,反正现在认识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从今往后大家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多照拂着她点。哦,对了,忘了说,她叫陆淼。”

      陆淼默了默,一时无法言语:“……”

      后来觥筹交错间,才知道王宸竟然也是考上的A大。可能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竟然半顿饭的功夫就对王宸生出了一种类似于亲切感的感觉,倒不是说王宸这个人的个人魅力大到能让陆淼一改从前的冷淡模样对他热络异常,只是说王宸这个人实在是太健谈了,半顿饭功夫就已经给陆淼一种有哥一口肉就一定会有你一口青菜,以后在A大跟着哥混你想竖着走就没人敢让你横着走之类的错觉。这让陆淼备受感动,当即做出决定,从此以后在A大她就跟他厮混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且此后的每一次见面都无端加剧着他们日益深厚的兄弟情,也许是情义实在是没有办法再进一步深厚,这就导致王宸单方面将兄弟情加剧成了一个断袖情…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明明两年前他们才认识,秦雯问她为什么王宸要说四年前就已经看上她?陆淼想了半天,觉得这真是空前绝后的一个难题,随口敷衍道:“可能…是我和他前女友长得有些相像,他又恰好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发了场高烧烧坏了脑子,分不太清了吧…”秦雯表示很有这个可能,觉得还是要找一个时机好好问一问清楚。

      陆淼说:“你说的很对,是该好好问清楚。”秦雯疑惑问:“为什么?反正你又不和他搞基。”陆淼一本正经道:“不和他搞基是一回事,但是他脑子是不是烧坏过又是另一回事,你想,如果他脑子确实烧坏过,那我们就可以趁机敲诈他一笔。”秦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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