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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十二章(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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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世遗一刻不放松地盯着来来去去的人潮,手心里攥着的,全是汗水,行了三步,才行出一步远的距离。一旁的玉海烟拽了拽他的衣袖:“不用这么紧张,找人也不是这么找的。”
金世遗僵硬地扭回头看着玉海烟,此次和他一起行在大街上,她终于没有再带着那个显眼的银色面具,而是改以黑纱斗篷遮面,而全身,也穿了一件全黑的长衫,长衫直没双膝,遮住了大半的黑裤。金世遗抹一抹额上的冷汗:“我担心错过了。”
面纱下的人贝齿轻启:“该遇到的,终会遇到,该错过的,遇到也会错过。”说罢她便抬腿行路,只丢下一个急急的背影给金世遗。
金世遗愣了一下,总觉得那话中有话,却不明那话中之话到底为何,想想又想不出,于是只得快步跟了上去。
他刚跑出两步,却被一个老头儿拦路挡住:“年轻人,你我很有缘分啊。”
金世遗恭敬的鞠躬:“老人家,我忙着赶路,麻烦你让一下。”
老头儿拈着白花花的胡子笑:“不急不急,你是去找一个人呢?还是去找一个东西?又或者,”老头儿停住拈胡子的手,“找一个人要一个东西?”金世遗侧着迈开的脚停了下来:“老人家,您……”“哦,”老头儿端详着他转过来正对着自己的脸,“你是去找一个人要一个东西吧?”
“您,您怎么会知道?”金世遗大骇。
“老头子我靠相面糊口呢,”老头儿指着自己一只手拿着的布招牌,上面写着工工整整的三个字——三不算。
“三不算,”老头儿背后传来一个冷冷清清的声音,方才已经走到前方的玉海烟,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老头儿的身后,“哪三不算?”
老头儿笑眯眯地回过头:“姑娘是聪明人,不妨一猜。”
斗篷下的人静默了片刻,便又开口:“不给钱不算。”“对!”老头儿拍手叫好。
“无缘之人不算。”“聪明!”老头儿连连拍手。
斗篷下的人静默了很久,也没再开口,老头儿哈哈大笑:“这第三不算可是和姑娘有关的。猜不出也无妨,我先替这小伙子算上一算。”
老头儿转身向金世遗一摊手,金世遗呆掉:“做什么?”
一旁黑色斗篷下的人好心提醒:“付钱给他算命。”
金世遗搔搔脑袋:“其实,我不是很信这些。”要让他相信他在蛇岛生活的日子里,每天辛苦抓到的餐饭不是他的努力而是出于上天安排的天命,他还真做不到。不过他一边说着,一边却伸手进怀里掏银两,事关胜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金世遗将沉甸甸的银两递到老头儿手上:“老人家,我想……”
老头儿双眼绽放出银子的光芒,几乎用抢的方式夺过金世遗刚拿出怀的银子:“你要找的人和东西不在此地,他们都会在千里之外的北方等着你。”
“啊?”金世遗有种上当的感觉,明明皇帝手下的消息,是商无归就在这小镇之内。但银子出手,他也不好说些什么,毕竟是自己心甘情愿掏出来的。
一旁的玉海烟已经开始催促:“算完了?那走吧。”
两人走出一段距离后,身后老头儿的声音又响起了:“年轻人,你和我的缘分未尽哪。”说这话时,他直盯着金世遗的荷包,完了又轻轻地自言自语两句:“主要,是你的银两和我缘分未尽哪。”
“你是说,商大夫三日前就离开了?”药铺门口,金世遗诧异的声音吵到了大街上不少过客,“那他有没有说去到了哪里?”
药铺的小学徒摆头。
“他往哪方去了?”一旁一直黑厌厌静默的黑衣人冷不防开口。
小学徒吓了一跳:“好,好像是往城南去了。”
黑衣人不再多说,便转身离去,金世遗跟了上去:“玉姑娘,他走了没几日,如果我们昼夜兼程,说不定能追上他。”
黑衣人一直不理他,径自走回闹市之中,找到了还在举着招牌到处游荡的老头儿,出手抛给他一锭银子。老头儿迅捷地伸手接住:“姑娘的银子我收了,可我却不能给姑娘算卦的。”玉海烟随手一指后面赶来的金世遗:“给他算。”
老头儿不看金世遗,仍看着黑色斗篷下的黑纱:“算什么?”
“算如何找到他要找的人和东西。”
老头儿笑着拈须,没头没脑地说了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玉海烟淡淡到一声多谢,便要转身北去,却听得金世遗急切的声音:“等一等。”她回身,金世遗已经又将一锭银子送上老头儿的手:“老人家,我想再算一卦。”老头儿眨一眨眼睛:“哦?你要算什么?找人呢还是算姻缘呢?”
听到姻缘两字,金世遗的耳根不禁微微红了一下:“找人,找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你要找的这个人……”老头儿掐指的中途停住,“似乎和你的姻缘有关啊。”
金世遗的耳根又红了一层:“老人家,要如何才能找到?”
“此人对你很重要?”
闻听此言,金世遗的眼光掠过老头儿,飘向了远方的天际:“很重要很重要,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黑色斗篷下,有人的耳根也开始发红,发言的人却在继续:“我亏欠她的,实在太多,我要找到她,尽我最大的能力补偿她。”
老头儿笑着拈须:“怕是她不愿被你找到吧?”
“为何?”呆头的人果然是笨。
“你一日觉得亏欠她,她便一日不会让你找见。等她愿意的时候,”老头儿悄悄撇一撇那顶黑色的大斗篷,“她自然会让你见到她。”
“为何?”呆头的人仍是不解,自己确实亏欠她很多很多,也许此生都难以还尽,有何不对?
“呵呵呵呵,年轻人,自己慢慢想吧。”老头儿收起那第三锭银子,今日收获不少,可以收摊了,就连明日,也可以不必出工了,“等你想通那一日,自然能找到她。”说罢他不理会呆在原地继续苦苦思索的呆头,卷了招牌,从他身旁走了。擦过呆头身后的黑衣人时,黑色斗篷下的唇瓣轻启,无声地动了几下:“第三不算,无命之人不算。”老头儿的眸彩一霎异动,随即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若无其事地背着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