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胡为隔秋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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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阿哥的白马此时却也到了。见我这般恭敬，展颜一笑，道：“小语，这是我十八弟，你还没见过吧？”
十八阿哥？
康熙这次去热河，总共带了八个儿子，包括大阿哥胤褆，太子胤礽，十三阿哥胤祥，留在京城处理政务的是三阿哥和四阿哥，其他的人我就不知道了。这位十八阿哥，以前我从未听说过，他年龄幼小，康熙却心心念念带在身边，可见康熙对这个小儿子十分疼爱。
我心里转了两转，也就明白了，福了一福，起身笑道：“早听说十八爷少年英雄，奴婢没福分，这会子才得以面见。”
这个马屁拍得应该还算到位吧？毕竟是小孩子，十八阿哥虽然小大人似的，端端正正、有模有样，听了夸奖之辞，眉眼间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丝得色。他瞧了瞧十三阿哥，转脸对我笑道：“上回八哥府里设宴，我和十哥到京郊相马去了，没赶上热闹。听十三哥说，语禾姐姐摆得菊花宴、做得菊花诗，连皇阿玛都赞好呢。”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笑吟吟的十三阿哥，忙应声道：“这是诸位爷给奴婢脸面。”
十三阿哥笑着下了马，随意掸了掸袍角，说：“十八弟少年心性，猴啼马跳的，半点不安分。你呢，也是个闲不住的，老远就叫我瞧见了。这些日子车马劳顿的，怎么这会子也不歇歇？”
我笑道：“你也说我闲不住，外头青山绿水的，屋里有什么？”说着，抬手轻轻摸了摸追风的前额。马儿还记得我，亲昵地蹭了蹭我的手背。
十三阿哥见了，笑着说：“有日子没骑马了吧。当初学的本事，也不知有没有剩下半成。”十八阿哥一听，好奇地说：“怎么，语禾姐姐也精于骑术？”
我苦笑着咧了咧嘴，道：“恰恰相反，唯一一次骑马，还差点把命搭上。”话刚落音，忽然想起，那并不是仅有的一次，后来其实也骑过的……
我低头怔怔想了一会儿，见十三阿哥双手比划着，绘声绘色地给十八阿哥讲述我当初学骑马时的笨拙样子。十八阿哥毕竟年纪小，听说了我坐不稳马背、拉不动缰绳，面白如纸、浑身发抖的种种没出息举止，忍不住前仰后合，哈哈大笑。
我被他们笑得面子有些挂不住，正要开腔胡乱辩驳几句，十八阿哥粲然一笑，道：“十三哥自个儿的骑术顶尖儿，只是不算个好师傅，不如我来教。姐姐这么聪明的人物，一定一学就会！”
他这一笑，真像是一朵太阳花忽然绽开。有多久没有看到这样干净灿烂的笑容了？
我心中一暖，嘴边上的一句婉言谢绝之语竟然说不出来。十八阿哥见我不说话，笑吟吟道：“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嗯，十三哥，你要不要一道来？”
十三阿哥站在一旁，握着马鞭轻轻敲打着手心。见十八阿哥问，笑着说：“我自然要去，掂量掂量你这个小师傅的本事。难道当真比我教的好不成？”
十八阿哥拍手笑道：“岂不闻行百里者半九十？十三哥只管教了前头的一半儿，剩下的十里路，就交给兄弟吧。”
我听了，不觉微微诧异。十八阿哥小小年纪，思维敏捷，口齿灵便，不过是七八岁的孩子，竟然这样人精儿似的，活脱脱是个小大人儿。
青马低嘶一声，挪了挪蹄子。十三阿哥抚了抚马颈，笑道：“拣日不如撞日，我看今天就好。”
我吓了一跳，忙不迭道：“十三爷别说笑了，我连骑装都没换，本来就笨手笨脚，这下子岂不是更加不灵便？”
十三阿哥大笑道：“难道不穿骑装就不能骑马不成？别小看了你这位师傅，十八弟的马术可是皇阿玛亲手调教的，教你是绰绰有余。”
皇上亲自调教？
我不由自主地望了十八阿哥一眼，忽想起这次秋狝前碧云说过的话：“……十三爷骑射上头是顶尖儿的，只有太子爷的弓马是皇上亲授，或者可以跟十三爷比比肩……”
看来这位十八爷年纪虽小，却是颇得康熙欢心的，否则这次秋狝，八个儿子里头也不会单单加上这么一个稚龄幼童了。
十八阿哥却不管我想些什么，兴高采烈地一甩马鞭，笑道：“语禾姐姐就先骑十三哥的追风吧，待我明儿个专程为你挑一匹性子温顺的母马，练上几日，保你成为咱大清当今第一女骑士！”
我干笑了两声，没好意思打击小朋友的积极性。什么大清第一女骑士？能骑着马儿两圈不掉下来，我做梦都要偷笑了。
十三阿哥早笑吟吟地牵过了追风，把缰绳塞到了我手里。我心里大大叹了一口气，满脸堆笑地艰难爬上了马。刚松了一口气儿，十八阿哥已经嚷嚷出声儿：“不行，上马姿势不对，重来重来！十三哥别扶鞍子，叫她自个儿上去！”
不是吧？至于这么认真么？
我不敢置信地瞪着十八阿哥，他毫不示弱地瞪了回来。相持几秒，我败下阵来：“十八爷，奴婢就只会这样上马……”
“所以才要我来教啊。”十八阿哥抬着下巴瞅了我一眼，转脸对十三阿哥笑道：“十三哥，她一直都是这么没出息么？”
什么？说我没出息？？
小屁孩！口气这么大！脑子里“腾”地窜出一股子无名火儿外加不服气，我二话没说，翻身下马。因为憋着劲儿，这下子倒是颇为利索。
十八阿哥喝了一声彩，道：“这才有点样子。方才缩手缩脚的，哪儿像骑马，简直是绣花儿。”
十三阿哥丝毫不顾及形象地大笑出声，我满脸烧红，恶狠狠盯了他一眼，看也不看十八阿哥，拽紧缰绳，抬脚认镫，一用力翻身跃上了马背。追风被我扯得歪着脖子侧走两步，喷了喷响鼻儿，不安地甩了甩脑袋。
“有点意思了。”十三阿哥抚了抚追风的鬃毛，抬脸笑道。我也不禁有些得意。还没高兴完，小魔鬼又开了腔：“这才哪到哪儿？上马要用巧劲儿，别使蛮力。——再来一遍。”
不是吧？这还有完没完啦？
我求救般地看了十三阿哥一眼，他嘴边儿挂着笑，手上却毫不犹豫地松开了，笑眯眯地后退了两步。
指望不上外援，我只好强笑着侧身下了马。甩了甩手腕，一狠心，扯着缰绳儿抬脚就上。
“——且慢。”十八阿哥脆生生道，我一呆之下，他已擎着马鞭，指指点点地说：“手臂上不要太使力，劲儿要运在腰背间。——再试试。”
我心中默念着“腰背腰背”，踩着镫子，努力一挺身，轻轻巧巧上了马。这回有意识地放松了双手的力道，却比刚才省力得多，追风也稳稳地站在原地，一点儿也没动弹。
“好！”十三阿哥又笑又喊，“英姿飒爽，果然大有进益！”我大喜过望，挺了挺腰杆，正想吹嘘两句，却听十八阿哥道：“这回上马倒是强了些儿，只是握缰不对。照你这样，若是马儿起步得快了些，缰绳儿非脱手不可。”
一盆儿凉水当头浇下来，我顿时没了笑，讪讪地说：“奴婢笨得很，十八爷您多费心。”
“不笨不笨，”十八阿哥灿烂一笑，瞬间又变作了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孩子：“语禾姐姐天资聪颖，照这么学下去，不出三个月，就可以跟我们赛马啦！”
这小子，莫不是打一巴掌揉三下？不对，按他的表现，应该是打三巴掌揉一下才对。总之，这句半是安慰半是鼓励的溢美之辞，我就先收下了……想了想，笑嘻嘻道：“赛马什么的倒也罢了，若是出息了，奴婢就找人订个小木牌儿，上书‘十八爷言传身教之高徒一名’，绕着大营跑上个三五圈儿，师徒二人长长脸，可好？”
没等我说完，十三阿哥就笑软了。十八阿哥“哗”地一声爆笑，差点儿没从马背上翻下来。我自己也忍不住前仰后合地笑了起来。
十三阿哥一边儿抹眼泪，一边儿说：“这个主意好！一举成名天下知，你的大名儿可就要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我笑眯眯的还未答话，十八阿哥揉着肚子直起腰道：“不好不好，只跑三五圈儿如何够数儿？我要请皇阿玛恩准了，让你参加今年的群赛，一举夺魁！”
我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妙。十八阿哥毕竟是小孩儿心性，万一一时兴起当了真，那可又要招惹麻烦了。我在宫里还不够打眼儿？
正不自在，十三阿哥开口笑道：“十八弟怎么忘了，不出几日就要到围场，这会子临阵磨枪，哪儿来得及参加群赛？”十八阿哥一拍脑门儿：“还真是！”转而对我笑道：“没事儿，这几日咱们加紧练习，未必就比他们差了。当真上不了群赛，就依你那个法子，倒也有趣儿！”说着，又格格笑了起来。
我跟着干笑了几声，感激地看了一眼十三阿哥，十八阿哥清脆的童音又在耳边响了起来：“就这么定了，明日这个时辰，咱们再接着来……”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胡为隔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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