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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沙拐枣之果[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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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每个人都没有说话。
那是锁阳和秦艽的所谓的「职业道德」。即是没有必要的说的话绝对不说,无关紧要的想法也绝对不想。
也确实没有什么值得关心的。
大概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做到所谓的「铁血无情」。
一直走在前面的少年,雪桦也没有说话。
苏白的背影穿梭在深邃的竹海里,像是一帘幽静纯粹的梦。那梦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杂色。似是初春才刚开放在殇雪州草原里的雪莲——苍天之下的纯净。
隐隐约约,时隐时现,在这样一个浩大的竹海里就像一个光点在穿行。
好像只经过一个转弯,那个洁白的光点就会融化在这苍翠里。
锁阳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要保护这样的一个洁白如雪的少年。
忽然间就明白了那位少年丞相雪烨的意愿。居然会舍得掷下重金去「花猎组」,让最顶尖的杀手来保护这个少年。
那种理由……近乎单纯的就像一种希望。
眼前的竹海,绿的翠,绿的深。
秦艽和锁阳都难以相信,在灯红酒绿的越允州,竟会有这样一个如同世外桃源般的存在。
这个「少年丞相」,果然也是个如同传奇般的人啊。
秦艽这样想着。
不知在这广阔无垠的竹海中穿行了多久,终于看见隐匿在竹海中似是宫殿的建筑物。门的正中悬挂着一块石匾,用血一般的墨,书写下「雪竹居」三个飞扬的字。
锋芒的字,朱红的墨,并且洒脱,竟与这个苍翠的竹海融合的那么自然。
天地寂静地好像只听得见来者的脚步,就连竹叶纷落都没有丝毫声响。
簌簌而落的竹叶,像是一场琉璃色的雨,让人不由自主地沦陷。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望着那块石匾。
「雪竹居」淡雅却又独树一帜的名字。并不同于越允州内的那些官宦府邸。以「居」代「府」,平和却不失身份,随和中又带些许洒脱。
屋前站着一个身着紫墨色长衣的男子,人还未到,先入眼的却是那一墨色的长衫,是一种比墨绿更深邃的颜色。那男子微微颌首,分明的轮廓被墨色的紫所磨平。长衣上用银线绣着大小不一的菊,在稀疏的阳光下闪着凛冽的光。和那男子的气息分明地合一了。
男子的眼角、眉边都散发着曾经的尖锐与锋利,一种犹如杀手般的尖锐,但那墨黑的眼眸却又平静如水,琢磨不透。甚是像那经历过无数变迁的沉静。
「雪烨大人已经等候三位多时了。」男子向来客鞠了一躬,引着他们向屋内走去。
「三位请。」素衣少年倏地笑了,像是从竹林间某个缝隙洒下的午后阳光,淡蓝色的眼眸里满是笑意。
走进屋内,穿过林间缝隙的正午的暖风和扑鼻而来的墨香脉脉纠缠。墙上挂着如石匾那样飞扬的字画,与这竹居构成了奇妙的和谐。
「几位请坐。」从一间类似于书房的屋子里走出了一个身着玄黑色汉服的青年,略长的黑发束在脑后,英气逼人却不失儒雅,斯文间却无任何迂腐之气。那青年像是被一层光所笼罩,即使是身着黑色汉服,也毫无隐晦之气。
「久仰丞相盛名,在下秦艽、锁阳、槿言拜见丞相。」秦艽等人见丞相从书房中走出,立行跪拜之礼以示尊敬。
「不必多礼,各位称我‘雪烨’即可。」雪烨走上前去,将行礼的三人扶起,莞尔一笑,正如他的名。「雪烨」,「雪」字纯洁,「烨」字光明,亦如其人。
「迟痕,去安排一下住宿罢。」雪烨转向那名紫衣男子。
「是。」被唤作「迟痕」的男子颌首,便自行退去。
「承蒙丞相照顾。」锁阳道。
「诶,雪桦你怎么啦。」秦艽似乎是注意到了自己身边的低气压,一回头就看见了满脸不爽的雪桦在闹别扭。至于闹什么别扭,神经大条的秦艽才不可能知道,他能分辨出事情的表象,这已是一个质的飞跃。
「呜。」矮了秦艽一个头的雪桦此时更像一个倔强的小孩,闷哼一声,柳眉紧锁,小嘴撅着老高,目光紧紧锁定着前面的某人,满脸的「好家伙你居然敢无视我」这般的表情。
「噗。」被「怒视」的目标看着自己弟弟的表情后,嘴角扬起一条好看的弧线,并未生气,走了过去,低下头,正对着闹别扭的雪桦,柔声说道,「你也累了吧,先给我好好休息,忙完了我来找你便是。」那眼眸里涌出一缕柔和的水,似乎要将人淹没在那份深藏的温柔中。
「……臭雪烨!」雪桦也不顾什么对兄长不敬之类的礼数,怒瞪了一眼雪烨,又似乎感觉到了还有人在周围的气息,小脸刷得一下变得通红,双手合掌,变出一个很搞笑很可爱的表情,看着暂时认为存在感近乎为零的三人,支支吾吾道,「对……对不起,失陪了 ……」说完又冒冒失失地冲出了门。
「让三位见笑了。」雪烨笑了笑,「几位请喝茶。」雪烨正将茶水再次斟满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
「啊!!」声音太大,以至于不得不使用两个惊叹号来突出其艺术效果。
「呃……」屋里的四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不知该说雪桦冲动是魔鬼好,还是迟痕运气好到被到走路都会被明眼人撞好,于是两人就撞到了一起。
「雪桦少爷您……没事吧……」被撞得不名所以的迟痕从地上站了起来,无辜地望着一脸受惊却站地好好的雪桦。
「没事……只是你还好吧。」雪桦帮着迟痕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不好意思地说道。
「还好还好……」迟痕笑着叹了口气。
「那……」雪桦低下了头,像是思考着什么,又一下子绽开了笑颜,「呐。那么没事的话就陪我散心去!」虽然这句话是类似疑问句的口气提出的,但话还没完,迟痕就被更加不明所以地拖走了。
「喂……我说……」依然是饱含着受压迫着的劳动人民的声音。
屋外走廊愉快的声音渐渐小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荡漾在竹海深处的沉吟。
「雪桦,你要怎样才能让我放得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