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之问心》心语黎妍

9、第 9 章

　　第九章
　　洪泽旭的心里怎么想的别人并不知道，但是表面上却很是平静。好像很容易就接受了归界与人间的不同，也很平静的接受了两者间身份的差别。一切似乎都很平静，直到废太子洪应炜的到来。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想来这句俗语放到归界这个地方也是极对的。洪应炜死于永康二年，也就是洪泽旭死后的第二年。所以，当洪泽旭还沉浸在失去帝王身份的时候，洪应炜来了，而且还是被一个女子抱进来的。
　　在这之前还要说一下，来到归界的魂魄不管曾经有多么英俊或是潇洒，在归界的样子都会是最终离开人世的样子。因此，在归界时常能看到一个老年人称呼一个年轻人为长辈。洪泽旭离开人世的时候也是六十有余了，即使保养得再好也是老年人的样子。而被那名女子抱进来的洪应炜离世时虽然不过半百，但多年的圈禁生活早已让他变得沧桑，可如今，看他的样子分明就是一个十岁的童子模样。若不是洪泽旭亲手将他养大，还真的很难认出这个童子居然是自己的儿子。
　　洪泽旭虽不知道自己刚来时的样子，但也很肯定绝对不会是这样被人抱进来，也绝对不会有人会如此细心地守在自己床头为自己疗伤。虽然他也很想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可是那名女子却没有给自己这个机会。
　　看着守在房门的两个仙娥，一种无奈从洪泽旭的心底油然而生。他不知道房间内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洪应炜的情况到底怎样。他既担心着洪应炜的状况，也有些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被慢慢隔离，也不甘心自己对事情失去了掌控权。

　　房间内，良芷看着躺在床上的小孩，有些哭笑不得。
　　“醒醒，醒醒！都让我抱了一路了，该睁开眼睛了吧？”虽是疑问的口吻，可是话中的意思却无比坚定。
　　“没醒！我还要睡！”小孩不高兴地扭了扭身子，不情不愿的吐出一句话，满脸的的不高兴。
　　“没醒就没醒吧，你呢，我已经送到地方了，该干的事情我也干了，那我就走了！外面那两个仙娥便留给你了，你自己想想怎么解释！”声音越来越远，也标志着声音的主人正在慢慢离开。
　　“站住，别走！”小孩猛一下蹬掉了被子，坐直了身子，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然而等着他的却是良芷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你……你又骗我！”
　　“这叫兵不厌诈！在凡间这么多年都没学会这点兵法？”良芷用手指戳戳小孩的脑袋，却被小孩躲开了去！
　　“又戳我！”小孩瞪着良芷，却换来对面那人的一声轻笑，就像是自己又做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样。
　　“说吧，又是谁惹到了咱家宝贝少爷，说出来，良芷姑姑给你出气去！”良芷见小孩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为了不把人惹毛了，便转移一下话题。
　　“还能有谁？为什么别人历完劫都是各回各家？为什么我不能？还有……”小孩看了看自己五短身材，“为什么别人历劫前什么样，历劫后就是什么样？为什么我就得变成这个熊样子？”
　　“历劫？你那叫历劫？”良芷很不可思议的盯着眼前的小孩，想看看这人从哪里看出自己是在历劫的，“如果你这都算历劫的话，那我去了那么多趟，有多少劫让我历？”
　　“怎么不算？你去凡间也只是封了法力而已，我可是连记忆都封了，从小孩慢慢长大，这不算历劫吗？”
　　“随你高兴吧，这跟历劫的区别你可以和你家师父好好说道说道，不过如今，你只能在这等上两天了。”
　　“你还没说为什么我要待在这里呢？还有，我为什么会是个小孩的样子？”
　　“这件事情有些复杂，我所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说出来也是徒惹你担忧，还是等你师父回来再说吧！”
　　“牵连甚广吗？”
　　“也许吧！那处约束太过厉害，你师父能想到的所有法子也只有这个对你产生的影响小了。”
　　“我当然知道，若是以我师父的能力，我定然不会是这个样子，唯一能解释的就是那里约束太强，说不得还有其他的事情也制约了师父。”
　　“你能如此想就好！我先走了，耐心等等。”良芷也没再多言，她心中也有些许猜测，可是这些猜测却不能宣之于口。
　　自良芷走后，洪应炜便一直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床帐，现在这个时候，他反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该想些什么。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都有，却什么头绪都没有。人间短短数十年，与他曾经的生命相比这点时间并不算什么。可就是这短短的数十年时间却让他心力交瘁，从前，他师父总是说他空有玲珑心窍却无计谋之心。那时候，他还不以为然，总觉得凭着自己的身份，凭着自己的实力，没有人能奈何得了自己。可是人间的经历却让他知道了世事中有太多变数，没有什么会一直按着自己的心意去发展，也没有什么会像自己的师父一样真诚实意的对自己好。自己这一个名为历劫却什么都不是的人间之行，在其他人眼中大概只是一种笑话吧！
　　房间外，洪泽旭却一直处于一种呆滞的状态。他认出那个抱着洪应炜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他后宫中的那个无欲无求的安昭仪。作为一个曾经的皇帝，他最不缺的便是自负。那时候，他是天下之主，而她只是一介平民，一场意外，她成了他的宫嫔。她是倔强的、坚韧的，无论是冷落还是宠爱，她依旧是她啊，从未变过，坚守着自己的内心，不动分毫。对于这样一个女人，洪泽旭无法可用，所幸，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之后，就是她的死。她的死让自己成了儿子眼中的杀母仇人，本来布好的局，就这样被打破。
　　如今，再次看到她，心中总是有些激荡的。洪泽旭也想过去说些话，还未靠近却被人拦住了。这一刻，洪泽旭突然想明白了两者身份差别，自己在这里只有两个傀儡仆役，而她带来的却不止十个。有些时候，身份也是可以通过这些来看出的。
　　良芷走的时候并没有注意旁边的人，自然也没有注意到洪泽旭的感怀伤情。人间的时候，她只是封住了自己的法力，又没有封印住自己的记忆。当时的计划本来就不是这样，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计划的事情一点点被改变。那时候，她光想着如何去解决这些计划的问题，哪里有时间去悲春伤秋呢？更何况，那时她也遇到了另外一个人的转世，就更没有时间去应付洪泽旭了。因此，无论是人间还是如今，洪泽旭都不在她眼中。
　　对良芷而言，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可对于洪泽旭却不啻于惊涛骇浪。目送着良芷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洪泽旭久久不能缓过神来。
　　如果说，曾经的安昭仪并非凡人，那么，被她送到这里的洪应炜又是什么人呢？再加上，守在洪应炜身边的两个宫娥，无论怎么看都不是等闲之人。还有，曾经安昭仪的儿子是不是也不是普通人呢？如果这些猜测都是真的，那自己这些年的作为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一场笑谈吧？洪泽旭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办，该如何说。他不能确定自己的一生是不是别人眼中的一场戏，就像戏台上的戏子一般，任凭他人评说。
　　还好，他并没有纠结太久。
　　这天下午，去外面游玩的晋朝老祖宗也回来了。晋太祖是泥腿子出身，虽说没多少文化，可是还是靠着自己成了天下的皇帝。他出身不好，小时候受过苦，大了又四处征战，身上受了不少伤，皇帝也没当几年就去了。平日里最不喜欢的就是那些繁文缛节，那时候自己当了皇帝，因着前朝旧例，受够了人间的礼节。如今，到了天上就更是愿意四处游玩了，没有其他人的无所适从，晋太祖倒是自在。后来晋太宗来了之后，父子俩也就敞开了玩，四处走，只要不出归界，只要能去，来人都转了个遍。
　　那时候，俩人还会在府里住上一阵，等到洪枢博来了之后，就更是照不上面了。父子俩关系很好，晋太祖只有这一个儿子，也只有一个妻子。妻子走后，儿子亲手养着，哪怕多难都没有再碰过一个女子，登上皇位，不少大臣劝着他广纳后宫，硬是被他给拒了，谁劝都没用。父子俩关系好，没有那些子糟心事，倒是晋朝的一桩奇事。
　　这次俩人回来不是玩累了，而是听到了一些消息，想着对自家子孙有些子好处，便回来让人准备一下。而这俩人带来的消息也着实让院子里燃起了一丝希望。
　　曾经，所有人都觉得呆在归界无非是因为皇家的因果难清，等到因果清了，该投胎的投胎，该受罚的受罚，一切与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无非是时间问题罢了。可是这个消息，却让他们喜不自禁。经历了死亡，有几人愿意再次经历死亡轮回，但凡有一丝机会，哪怕只有一丝机会，谁都不愿意放弃。
　　这一次，虽说机会同样渺茫，可是有机会总比没有强。这对刚刚还处于自暴自弃的状态中的洪泽旭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