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之问心》心语黎妍

3、第三章疾风骤雨晚来急（一）

　　第三章疾风骤雨晚来急（一）
　　自从上过一个条陈之后，景王便病了，而且病得十分严重。景王妃吩咐全府闭门谢客，又四处请人延医问药，只可惜用处甚微。作为景王的好弟弟，豫王自然不甘落后，不是送药就是请名医，好东西源源不断地送进景王府。可即便如此，景王的病也没有好转的迹象。
　　时间就这样慢慢走着，新的政令也慢慢开始实施，一切似乎都在向着永康帝希望的方向发展着。可是渐渐地洪应烽便发现不对了，先帝早年在位时励精图治，算是一个明君。但是到了建章晚年，先帝的手段也来越仁慈，也越来越优待老臣。这样一来，品行好的一些臣子还能管束自家子弟，而一些习惯于这种优待却不思回报国家的臣子来说却是一个发财的机会。
　　洪应烽没有即位时也知道京城里几个纨绔子弟的事情，虽说品行不良，但也没干什么杀人放火的勾当。而大多数的所谓世家做事比较隐秘，即使被人发现了过错，也很难将线索指到他们身上。洪应烽也听过一些世家隐秘的传言，只不过那时候他一心想登上皇位，对于那些事情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如今，洪应烽登上了皇位，当天下归入他的手中，要想的自然也就多了。首先要清除的便是这些蛀虫。原本洪应烽打算缓缓图之，慢慢的收回那些老臣的权力，免得落下苛待旧臣的骂名。可惜的是，这世上从来都不缺贪心的人，尤其是贪心有余而实力不足的人。
　　魏王洪应焻一直都是一个“心存大志”的人，他和建章帝的众多儿子一样，对那个至高无上的皇位存在念想。一开始时他跟在洪应煜的后面，慢慢积存着自己的势力。他有一个疼他的母亲，虽说吴德妃对前朝的事情不太懂，可她却懂枕旁的那个皇帝。在吴德妃的枕边风下，建章帝对这个半大不小的儿子还是有几分疼爱的。这种疼爱在太子被废后表现得足够明显，也是因为这份疼爱让魏王对皇位更加的势在必得。
　　其实，在很大程度上魏王更像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很多想法太过理所当然，建章帝也从来没有把他当成储君来对待。否则遗诏上写的不会是洪应烽的名字。
　　魏王的皇帝梦在遗诏颁布的时候碎了，但没有消失。这一次永康帝实施的新政于国于民有利但是于贵族无利。一些老臣自然不肯放手已经得到的，更何况这些利益更关切到自家子孙的前程。这个时候，魏王蠢蠢欲动的心思终于复苏了。
　　趁着永康帝不注意，魏王开始收买人心。这些动作本来就是在暗处进行的，永康帝也忙着新政，根本就没空管这些小动作。一开始，魏王着实收买了不少力量，可是能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一辈子，这些老臣的心思可是能轻易看透的？魏王年轻自然不能看透，而且这些老臣老奸巨猾，又岂会如此轻易地就相信一个手段心计都不过关的毛头小子。
　　事情发生的时候，永康帝正在御书房里批复奏章。这段时间，新政实施的并不顺利，朝堂上有一些老臣的暗中反对，地方上还有一些官员阳奉阴违。原本永康帝是打算在四年后实施的，这四年是他给自己留出的清理朝堂的时间。也许四年后这些新政很容易就能实施的很好，可现在确实是力不从心。哪怕新政再好，皇帝想真正地实施下去，也是一件值得考量的事情。稍不注意，便会留下祸端。奏章上的事情，永康帝曾经也想过，可是却没有想到事情竟会难到如此地步！
　　恰在此时，负责监视魏王的几个厂卫发现了一点端倪，便给皇帝上了奏折。永康帝本就被朝堂上的事情折腾的火气直冒，又看见厂卫的奏报，一时间更是气得血液翻滚。不过，幸好永康帝还有些自制力，生生的将火气压下去。吩咐厂卫继续监视，又让人把跟魏王有联系的几个老臣调查的仔仔细细的，生怕有什么遗漏。
　　在这之后，永康帝便开始着手剪除魏王的势力，而魏王又不是没有脑子自然也看出了永康帝的意图，只把这当成是永康帝对兄弟的不信任，并没有怀疑什么。
　　而永康帝看着手里的一份份奏报，心里的怒火差点将这未央宫变成一片火海。
　　“这些乱臣贼子，当真可恶！可恶！”御书房中当值的奴才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知道如今皇帝的心情不怎么好，心里也开始发颤就怕自己一不小心成了皇帝的撒气筒。正在这时太后宫里的高乐却来传话了。
　　“皇上，太后使人来传话，可要召见？”小德子冒着被皇帝迁怒的危险进来传话，如今整个未央宫里的宫人都知道只要跟太后扯上一点关系，皇帝肯定生气，更何况现在皇帝心情还不好呢！
　　“传吧！”能让太后过来请人的来来回回就是那几件事，这一次肯定也跟魏王有关，永康帝心里有数。
　　“母后找朕可是有事？”
　　“回皇上，太后让奴才过来请皇上过去一趟。”高乐说话时心里也是战战兢兢的，作为太后身边的老人，没有谁比他更清如今天底下最高贵的一对母子私下的龌龊了。

　　永康帝最终还是没去宁寿宫，既然知道结果又何必再去堵心呢？永康帝早就不是那个一心渴望得到母亲关爱的少年，两人之间的最后一丝母子情分早在太后一次又一次的为魏王争权夺利的时候耗没了。坐在龙椅上，无力感一阵阵的袭来，永康帝突然觉得坐上皇位也没有那么好。所谓兄弟，所谓亲人，在登上皇位的那一刻便已经注定不会再有。在这个位子上，永康帝忍不住的怀疑每一个兄弟，每一个臣子！
　　皇位到底是好是坏？
　　太后等来等去没有看见永康帝的身影，心里便知道事情不成了。顿时一股无名火从心底升起，手一挥，桌上的茶杯便摔了个粉碎。
　　之后的日子里，太后和皇帝这对母子的关系日益恶化，曾经还有些许温情，如今只剩下三尺寒冰。
　　时间就这样不快不慢的过着，永康帝慢慢地剪除了魏王的附庸，也慢慢地在朝堂上安插了自己的亲信。而景王的身体似乎一直就这样衰弱下去，豫王还是跟往常一样，时不时的给景王送点东西，时不时的再给当今添点堵。
　　太后自从跟永康帝闹翻以后，便觉得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心的。自己疼爱的小儿子被大儿子找借口为难，可偏偏自己使不上力气。人呢，一不顺心便觉得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在跟自己作对，太后也一样。因为担心小儿子，而自己的人手又被皇帝清洗了不少，一些消息根本传不到她这里来，慢慢的太后便病了！
　　太后生病，永康帝总要做做样子的，太医一天到晚的都在宁寿宫里候着，就怕太后召见时来不及。皇后皇子也在宁寿宫轮流侍疾，永康帝下了朝便来看看，处理完政事也会来转一圈。魏王也因此解了禁，宫里人经常看见魏王在太后床边守着，这一对比似乎显得永康帝有些不孝。
　　即便是用了最好的药，即便是有了最好的太医，最后即便是魏王也没能留住太后离去的脚步。
　　“焻儿啊，母后没用，以后恐怕是护不住你了。早先有高僧为你批命，说你顺遂半生，失意半生，母后不信，便拼了命的为你寻些好处。现在想想，恐怕是害了你了！”
　　“母后，别瞎说，儿子还要您护着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听我说完，焻儿啊，你三哥自小便被继后抱了去，母后与他不亲，自从有了你以后，母后才真正的成了一个母亲。你原先的哥哥姐姐要么小小年纪便夭折了，要么便……”太后回忆起往事，便觉得一阵酸楚，“焻儿，母后把能给你的全给你了，以后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别跟你三哥置气，也别惹他生气，好不好？”
　　“好。母后，我听话，您说过要看着我子孙满堂的，您不能食言啊！”魏王此刻只能捡着好听的说，只希望能唤起母亲求生的意志，只希望自己母亲能活下去。
　　“好，子孙满堂……好啊……”气息慢慢的微弱下去，最后消失。
　　“母后……”

　　“咚……咚……咚……”宫里的丧钟又敲响了，永康二年五月初十，皇太后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