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之问心》心语黎妍

11、第 11 章

　　“哟，这不是我那个教了一百天多一点的小徒弟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瞎逛？”临逍向来是个口没遮拦的性子，对亲近的人更是如此。
　　“我在这很正常，若我不在才奇怪吧！倒是您老人家怎么会在这儿？”洪应炜对临逍一向是避之不及的，那些被临逍修理的日子，想想都觉得难过。
　　“你说呢？”临逍一把搂住洪应炜，顺便在身旁布了一个结界，继续说道，“我来是要告诉你一下，你师父暂时没法回来了。”
　　“是出什么事情了吗？师父一向守信，这一次怎会如此？”洪应炜有些不解，心里隐隐约约觉出一丝不祥。
　　“并无什么，但愿只是我们多想了。”临逍停了一下，显然不想多说什么，便转开了话题，“本打算最迟明天让你回归本源的，现在看来，你要多留几天了。这几天，万事小心！”
　　“好，我知道！”洪应炜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心里也明白能让冥君如此小心的定然不是什么易事。既然不想让自己知道，那自己也不去多问了！
　　洪应炜的态度让临逍有些奇怪，若是之前，洪应炜早就缠着自己让自己把话说明白，怎么去了凡间一趟，性子还变了？不过，此时他也无心去探究这背后的原因，嘱咐好洪应炜便急急忙忙的走了。
　　撤去结界，洪应炜不复之前的潇洒。这两天，他一直想让自己遗忘那段凡间的日子，一直告诉自己，不过是两天而已，两天过去，自己与人间的关系便可彻底解脱了。可是，临逍的出现却让他不得不正视人间的那些人，那些事。他以为那匆匆几十年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可这不过是他以为罢了！那些日子早就已经给他留下了无形的影响，就像刚才明明想知道问题的答案，可话到了嘴边却被他生生的咽了下去。
　　本是兴起而外出，却不想是败兴而归。洪应炜最后兴致缺缺的回了晋府——晋朝帝王的魂归之所。这里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也是，不过出去了一个时辰，能有什么变化？其实也没什么，可洪应炜就是无缘由的感到一阵阵疲累，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愿听，只想睡觉。洪应炜知道自己是在逃避，可是却又想不清楚自己到底在逃避什么。是因为洪泽旭吗？洪应炜不知道，人间时自己确实对他有过父子之情，也是真心孺慕他，那时候，洪泽旭是他唯一的依靠，也是他太子之位的后盾。但当洪泽旭为了一己之私废了他的太子位时，洪应炜知道，两人之间的父子情分已经断了。幼时他有多依赖洪泽旭，那时他就有多恨洪泽旭。所谓父子情分终究抵不过权力侵蚀，也抵不过帝王的疑心。
　　这些洪应炜早在那段圈禁的岁月里便已经想清楚了，曾经，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如今看来还是不曾放下！
　　晋府里面洪泽旭与自己的一众叔伯兄弟还在想着蕙灵盛会之后的选才大会，自是不曾分出心神来关心这个与自己差距渐渐拉开的儿子。但也不至于漠不关心，毕竟，这是他唯二付出的父子情，也曾付出过无尽的期望。但这份真情能剩下几分呢？洪泽旭没有去想过，他只知道洪应炜如今并不需要他的帮助，而他自己也没了那份心情。人间的事情，洪泽旭没有后悔过，若是重来，他还是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时间过得很快，尤其是在归界。短短几天，洪应焕、洪应炳相继来到了归界，而早早逝去的豫王和景王却不见了踪影。
　　一开始看到洪应炜门前的两个侍女，两人还会感慨一下自己父皇的偏心，可等看到洪泽旭身边的两个傀儡时才知道其实这些早就跟人间无关了。洪应炜身边的两个侍女来头不小，归界分管晋府等处的幻世仙子对她们也是客气十分，更妄论他们自己了。洪应炜的身份就像是隔着一层纱，他们朦朦胧胧的知道里面有一个人，却又实在是看不清那人的样貌。
　　洪应炜的身份问题暂且不提，他们更奇怪的是豫王和景王的去处。洪泽旭虽然一心放在了选才大会上，可是出了这一档子事他总是不能坐视不管的。景王洪应煜和豫王洪应烁两人先后离世，而从洪应炳口中他也得知洪应煜为了保洪应烁而与后来的永康帝达成了某种协议。而洪应烁被圈禁后不到一年时间就死了，之后洪应煜也是缠绵病榻，不治而亡，景王妃殉情徒留一个幼儿被洪应烽收养于宫中。
　　洪泽旭听完洪应炳的叙述，面上并没有露出什么表情。站在他旁边的洪应焕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欲言又止，像是在衡量什么。但洪泽旭并没有理他，在洪泽旭眼中这个儿子自小便是与世无争的性子，平平庸庸，自然不会太看重他。
　　“父皇，儿臣倒是听过一个传闻，不知道是真是假？”洪应焕最终还是说了出来，虽是疑问却带着一股子坚定。
　　“何事？”洪泽旭心中暗自吃惊，难不成这个儿子一直以来都在藏拙不成？
　　“儿臣听闻，未央宫中有一密室不知是真是假？”
　　“你……”洪泽旭心里更是惊讶，密室的事情只有历朝皇帝才知晓，洪应炜当了几十年的皇太子也不知道，这个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儿子怎么会知道！
　　“儿臣听闻，当日皇兄下旨圈进七弟时，六弟并非是自己进宫的，而是被人请进宫里去的，再出宫时便是缠绵病榻。儿臣也听闻，那天之后未央宫的密室里多了一个人，密室外也多了些守卫。其中，有些事情太过巧合，儿臣也不得不多想一二。”洪应焕像是没有察觉到洪泽旭的惊讶，自顾自的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这边洪泽旭听到这个消息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想了，一方面他惊奇于洪应焕的消息，一方面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洪应烽的一番举动。洪应炳听完自家五弟的说法，不由得生出一股寒意来，他竟不知这个平时老好人一样的弟弟竟有如此神通。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幸好那时自己不曾与他交恶。
　　“儿臣猜测那日应该是皇兄请了六弟去，趁机将六弟软禁起来。当年六弟自请去爵，甘愿做一平民，虽说胡闹了些，可那时他也没受什么委屈。倒是皇兄登基后复了他的爵位却又将其圈禁，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深意……恐怕除了皇兄再无其他人得知了吧！如今，六弟、七弟身死却未归，恐怕是早早地入了轮回，再不愿与皇家有什么牵扯了！”
　　“五弟此言在理，儿臣当初虽然也被圈禁在府，可外面的消息也多多少少听了些。三弟的一些做法确实过了些，一些缘由外人不知道，我们这些做兄弟的还是能揣摩出几分的。”
　　“罢了，这些我也管不到了，等老三上来之后再说吧！”洪泽旭自然能听出两人言语中的不满，但现在他实在没有精力去管这些，只好走出了院子，不想碰到了站在外面的洪应炜。
　　从一开始，洪应炜便听到了院子里的说话声，本想一走了之的却不想遇到了正要出门的洪泽旭。
　　“你……还好吧？”看到洪应炜，洪泽旭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也有一些纠结意。
　　“还好啊！”
　　“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也没想到，知道如今我们才说上一句话。”
　　“有一句话，我一直想问一问你，可如今我想我不必问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只能告诉你我不曾后悔过。当初立你为太子也是真心，那时也是真心想培养你成为一国君主，至于后来……后来的事情是我始料未及的。但我不后悔，当初废了你的太子之位虽有些是受人挑唆，但即使那时不废，将来也是会废的。只因为你是储君，日渐强盛，便显得我这一国之君愈加无能。”
　　“我知道了。”
　　此番话后，一人出了院子，一人进了屋子，背道而驰，再无交集！
　　洪应炜从来没有如此累过，他不知道别人是如何历劫的，也不清楚别人是如何从凡间的情缘中解脱的。他只知道这次凡间的历练耗费了他无数的心力，也让他慢慢成长，不再是那个躲在自己师父双翼下的天真孩童。此番话后，他也可以放下那些杂念，专心修炼，也终于明白自己身在此处的缘由——修心。下凡历劫容易，历得过历不过总不会不留下任何痕迹，尤其是他这样第一次历劫便历的如此艰难的。亲情也好，友情也罢，在这次历劫中始终夹杂着利益的纠缠。这些与他平时的经历大有不同，曾经他可以不谙世事，任意妄为。只要有他师父在，无论什么样的祸，只要他闯下了，总有人在他背后替他收拾乱摊子。可是这次，他却知道以后自己再不能这样了。他虽然不知道有什么事情绊住了他师父的脚步，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该再沉溺于凡间之事了。总不能是别人历劫归来时与原先一无二致，而自己却纠结万分。总之，不能坠了师父脸面，不能让别人在背后议论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