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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皇上听旁边常公公说我昨夜找了御医,所以今日早朝过后留我下来慰问病情,言辞间很是关切。

      季长宁和他爹季衡季太傅并高丞相一处站着,待会儿要给陛下禀告江南贪墨案,箫擅要留下说明昨夜斗殴事件。

      于是他们又在这目睹了圣上体恤臣子的温情时刻。

      我估计他们是蛮不自在,便退到一旁,让季太傅他们先说,他们两三句完事,目前多少人涉案还没查清,所涉金额户部还在审核,所以他们说了跟没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望了长宁一眼,他目光炯炯的看着高丞相口若悬河,他视高选如楷模,此刻必心潮澎湃着,不需说他,我听见高选一番慷慨陈词后也有一股投身高党的冲动,不过我这老丈人未必看得上我就是了。

      他们上报完了,箫擅便举着折子凑了上来,“启禀圣上,昨夜京畿队在南城发现一起斗殴案,一死一伤,伤者已押入大理寺,待圣上裁夺。”

      高选似乎很感兴趣:“京畿队发现的案子不送往府台衙门交由刑狱司审理,反倒送去了大理寺,是何人犯案这般托大?”

      箫擅于我和高选之间望了数眼,最后面朝圣上道:“死的是陈昀,伤的是魏将军的侄儿谢翎。”

      我觉得此时此刻才是高选留下的目的,老家伙此刻看着我,笑容满面和蔼可亲的道:“原来是魏将军的亲眷,难怪你们不敢审理。”

      我并不想拿正眼看这老家伙,此时却不得不看向他,问道:“高丞相这是何意?”

      高选来了劲般,直想借此把我贬到一文不值:“寿王长君精忠报国,少将军又为国立下过汗马功劳,便是亲眷犯了事,打死了一两个人,仰仗少将军荣光,也该豁免才是。”

      “高丞相难道不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魏家何德何能,能比过天子荣光?”

      “这么说,少将军是要公事公办了?”高选望着我的眼转了过去,与陛下道,“杀人偿命,自古如此,望陛下圣裁。”

      皇上捧着折子看了半晌,突然问身畔常公公:“这个谢翎是不是谢……”

      他似乎想不大起,扶额思索起来,我便上前弓身续道:“是护国公谢臻的孙儿。”

      谢翎并不是我亲侄子,他的爷爷谢臻是我父亲的结拜兄弟,谢臻战死后,他的几个儿子也相继战死,谢翎的母亲问询一病不起,半年后也去了,父亲就把谢翎接来了家里,让他自小跟着我,受我管束。

      皇上面色凝重些许,想必是念起谢臻一门死在了疆场,就剩了谢翎一棵独苗,正为难着,季长宁也站了出来,官袖平举着:“禀陛下,谢翎与陈昀斗殴并非一时意气,本事出有因。”

      “季爱卿请讲。”

      “陈昀因其父对魏将军怀恨在心,刺伤了魏将军,谢翎此番是为了少将军才出手报复。”

      我诧异的看着季长宁,他不是为了陈昀专门跑到我跟前去探口风,怎么此刻竟会帮我说话,未及多想,陛下便关切问我:“魏将军受了伤?伤在何处?严不严重?”

      我两手平举,施礼拜谢圣恩,“多谢圣上关怀,只是皮外伤,已无大碍。”

      季长宁又道:“昨日少将军咳了血,恐是伤到内脏。”

      陛下一番心疼,便要传御医过来,我站在高党对面,尚弄不明白,季长宁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帮我。

      太医院院士并两个医正过来给我诊脉,片刻过后与圣上复命道:“将军病体堪忧,恐怕是新疾未去旧伤复发,需得好好调理才是。”

      高丞相闻言面沉如水,笑是笑不出来了,他老人家走到我跟前,拍了拍我的肩头。

      我觉得,他现在是恨不得一巴掌把我拍死才好。

      高党一时讨了没趣,就与陛下告辞,季长宁随在丞相身后,走前回头望了我一眼,许是我纸白一样的病容惊着他了,我竟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心疼来。

      他突然向我示好,处处透着怪异,我并没有他可以图谋的地方,若是跟我搞好关系能快速晋升的话,这一点高丞相已经帮他做到了,且他自己不是庸人,家世背景摆在那儿,年纪轻轻便入尚书台,日后前途不可限量,按理来说,不该和我这样声名狼藉的有太多牵扯才是。

      院士唤了我数声我才醒过神,紧忙随他到大殿一角的案台处坐下,撩开袖子将手腕递给御医,院士一边给我诊脉,一边捣鼓需要下哪些药,半晌列出了一张清单,让身旁医正去照单子到司药局领药材。

      陛下与箫擅正商议如何处置谢翎,圣上有心开脱他,箫擅自然听的出来,及道圣上问他:“去年安平公主府的公主伴读伤了守儿府上的侍卫,大理寺最后是怎么处置的?”

      我眉头一皱,望向大殿之上,青铜兽首的香炉冉冉飘着烟雾,他二人的身影望不真切,我看不到圣上此时神情,只感觉陛下是有意说给我听。

      安平长公主何等尊贵,她是陛下的掌上明珠,我自认身份卑微,实不敢与长公主相较。况且她的伴读并没有打死姜守的侍卫,太后为孙女求情时也说,权当是姐弟之间一点小摩擦,不登大雅之堂的小打小闹而已。

      箫擅道:“回禀圣上,伴读在公主府被关了三月禁闭,长公主与襄王因管教不严各罚了两月食俸。”

      “既然谢翎是事出有因,便也把他在大理寺关三个月。”圣上把折子按下,朝箫擅道,“陈淮老将军贻误军机才自刎军前,并不是寿王的过错,陈昀为报私仇击伤魏将军实不可赦,既然他已经死了,念其愚孝,厚葬了罢。”

      箫擅连连称是,御医正好也捧了药材回来,我领了药,朝圣上拜谢,便由宫女扶出殿门。

      季长宁等在大殿门口,正仰头看天,一派俊朗疏清的模样,我唤了他一声,他略略回头,娴丽眉眼望着我,上前从宫女手中把我的胳膊搀了过去,看我手里拎着药,关怀道:“少将军福泽荫厚,好好调理必能安好如初。”

      “承季大人吉言。”

      他一路从勤政殿扶我出太和门,三伏天气刚过,天清气爽,红墙绿瓦间道路旁紫薇花清新醒目,我顿住步子滞留在花草间,向身旁的季长宁道:“夏季里牡丹和菡萏开的都很好,但我最喜欢紫薇。”

      季长宁笑了笑,待我后话。

      “牡丹太娇贵,我缠绵病榻总养不活它,菡萏我府里倒是种了一些,文人喜欢说它出淤泥而不染,最是品性高洁,不过我不喜它的孤高,种它是因为大夫说莲子虽苦在夏日却能安神静气,我虽讨厌它的苦涩,入夏以来却一日不曾断绝过。”

      “那紫薇呢?”

      “它没有香气,不娇弱,自有一副峥骨脊背。”我摘下一朵递给季长宁,“你看它花瓣层层叠叠,内里一颗玲珑心。”

      季长宁捏着花的指节白皙修长,将花塞进了袖子里,我看向他的眼睛,问道:“季大人,为何不与太傅一道回去?”

      他摇了摇头,“父亲与丞相一起去内阁,我一人回家无趣,便在殿外等少将军出来一起散散步。”

      我略带奇怪的看着季长宁。

      上辈子我还是个忠臣的时候,所到之处与我打招呼问好的同僚数不胜数,尽管日子清贫,却有知己父母学生和我一起咬牙过日子,现在虽然每日锦衣华服珍馐美馔,但回了家,屋子是空的,我和子陵隔着一个院子,他连话都懒得和我讲一句。

      林韶是我可以全权托付的人,我若有朝一日死了,他可以把我的身后事办的妥妥当当,但我现在还活着,他虽做了我的面首,却不曾和我真正交过心。

      在他心里把我当成少将军,可亲不可爱,对我敬畏大过天,我若叫他去死恐怕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但要让他亲我一下,怕是比叫他自杀还难。

      每日下朝,我身前身后总会隔开一道气墙般,高党的人不屑与我为伍,苏党的人见我如猛虎。

      上官大人倒是肯和我说话,但除了他,举目而视,莫不是盼着我早死的。

      真是想找个散步的人都难。

      我听了季长宁的话,由他牵着胳膊散步在太和门通往正午门紫薇花开遍的长巷里。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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