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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3:威压 ...


  •   陈琏君枕着阿姊的手臂,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陈湘君起来,不费吹灰之力地把男童抱下自己的床,送回他小床上去,替他盖好肚子。

      第二日清晨,陈琏君睡得迷迷糊糊,发现自己的衣服被剥了,然后换上一套小裙子。

      他睁开眼睛,用手背揉揉眼睛,迷糊喊道:“阿姊。”

      陈湘君拍拍他的脸蛋:“以后喊阿弟。”

      陈琏君眨了眨眼,这才看清楚阿姊身上穿着自己的衣裳,头上梳着小童发髻。他抬手摸摸自己的头上,居然是两个小包包,身上也穿着粉色的小裙子。

      “阿姊!”他惊喜地笑起来。

      “别笑,你的门牙。”陈湘君蹙眉,然后用手指掰了掰自己本来松动的门牙。

      用了点儿巧劲,那颗门牙就这样被她淡定地掰下来,递给阿弟:“拿去跟阿母说,你换牙了。”

      “哦。”陈琏君捧着那颗门牙,好像捧着什么宝贝。

      “乖乖在家待着,我回来给你带鸡腿。”陈湘君拍拍他的头,走了出去。

      王氏探头进来,喊两个子女起床:“阿女,小郎,该起了。”

      “阿母。”陈湘君穿着弟弟的衣裳,叫王氏看不出来她是儿女假扮,只是帮她整理衣襟:“小郎到了族学,要听先生的话,不能骄纵任性,可知?”

      “我知道了。”无论如何,陈湘君也装不出弟弟的娇憨可爱。

      见她板着个小脸,王氏以为她还生气,不禁疼爱地亲亲儿子的脸蛋:“小郎听话。”

      “阿母!我也要亲!”捧着门牙的假女郎飞奔出来,把脸蛋凑到王氏跟前,让王氏亲了一口,才可怜兮兮道:“阿母,我换牙了。”

      “阿女长大了。”王氏看着那颗带血的门牙,又亲了亲女儿。

      陈湘君瞧着腻歪,稳重地走到院子里洗漱,然后进屋吃早饭。

      早上吃的麦饭,并没有米饭吃。这时候米饭仍然是金贵的东西,只有家境殷实的人家才能顿顿吃米饭。

      南方普通老百姓吃的麦饭,大豆饭。北方吃面食馒头,却不是发酵过的那种,而是沉甸甸硬实实的馒头。

      不过北方牧业发达,老百姓吃到肉的机会比南方百姓要多许多。

      南方百姓主要吃鸡鸭鱼肉,逢年过节才能吃得起肉,平时多是吃蔬菜。

      像陈七郎这样的人家,说是陈府出来的庶子,其实他混得还不如一些普通老百姓实在。

      陈湘君居然不挑食,她忘了自己以前都是吃什么长大的(那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是吃东西长大的!)所以第一次感受到食物的饱腹感,她觉得很满足。

      不过昨天吃了鸡腿,她已经觉得麦饭没有鸡腿好吃。

      “小郎……”王氏见她收手,担心她没吃饱。

      “阿母,我吃饱了。”陈湘君喊了一声阿父,摸摸弟弟的头:“阿君乖,我去上学。”

      王氏又气又笑道:“没大没小,不准摸你阿姊的头。”

      陈琏君顶着两个小发髻,天真烂漫地笑道:“不怕,我喜欢阿弟摸我的头。”他还记得,当着阿父阿母的面要喊阿弟。

      “去吧,仔细听先生的话。”

      王氏起身来,把昨夜准备好的糕点,与陈湘君带上。

      昨日陈琏君两手空空地回来,什么都没携带。今日陈湘君拎着一盒点心,走到半路便拆开,把不算好吃的点心吃进了肚子里。

      “哟,瞧是谁来了?”

      陈府的族学就在陈府隔壁,特意开设的一个学堂。里面大大小小有三四十个学子。有些是陈家本族人,有些是陈府的亲戚。

      陈琏君是地地道道的陈家本族,可是他上族学却没那么容易。

      陈七郎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幼子送进族学,但是那时陈琏君已六岁,错过了与同窗们一起启蒙的最佳时期。

      六七岁的孩童已练就了心眼,知道什么是贵什么是贱。

      简单点说,陈府嫡出的小郎君陈友和陈吉就是贵,陈府庶出的庶孙陈琏君就是贱。

      再说同样是庶出,有些庶出的小郎君活得有滋有味,因为家中有钱。

      就算家中没钱也好,只要长得不起眼,性格不出众,那也还能过得……最怕家穷人俊俏,读书还出色,那就活该被欺负。

      陈琏君就是家穷人俊俏,读书还出众的典范,所以陈友和陈吉两位嫡出的小郎君喜欢媳妇他。

      要不就是用墨水涂的衣裳和脸,要不就是辱骂他长得像个小女郎,莫不是女郎假扮的?

      昨日推陈琏君下荷塘的缘故,就是因为陈友想脱了陈琏君的衣裳看看,他到底是女郎还是郎君?

      陈琏君自然不肯,于是就遭殃了。

      “他竟还敢来族学?”陈友今年八岁了,长得高挑壮实,虎头虎脑,一见细皮嫩肉的庶出小郎君竟不怕再被扒衣服,便来了兴致,号召道:“今日里一定要扒了他的衣裳看看!”

      学堂里众多小郎君跟着起哄:“正是,扒了他的衣裳看看!”

      “谁敢扒了我的衣裳?”陈湘君信步走进来,两只手负在身后,一双杏仁儿眼冷冰冰地瞧着众人。

      “我敢!”陈友一只脚踏上书案,威风凛凛地道:“琏君小奴,还不快快过来,从大爷的胯|下钻过去!”

      学堂内一阵哄笑,学着陈友的语气唤起了琏君小奴。

      无怪陈琏君不肯来上学,却原来陈家族学里都是这等无耻下流货色。

      “我怕你受不起。”陈湘君缓缓走过去,忽然一脚踢歪了陈友脚下的凳子:“脚给我张开些,否则我怎么钻过去?”

      那陈友摔了个狗吃屎,痛呼出声,哪还有心思听陈湘君说话。

      他摔懵了,族学里的小郎君们也看懵了……一向受人欺负不敢反抗的陈琏君,居然敢这样做?

      “你!你这小奴才,我打死你!”陈友摔得不重,马上四仰八叉地爬起来,找陈湘君算账。

      “你胆敢再来我便再踢你一脚。”陈湘君一脚推向陈友的凳子,只见那张凳子瞬间摔成粉碎。

      族学内鸦雀无声,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粉碎的凳子上面。

      那张凳子已经看不出来原本是一张凳子,他们只看到一堆粉末。

      陈友咽了咽口水,吓得两股战战,胖胖的手指有些发抖……他竟想着,如果这一脚踢在自己身上会如何?

      “你、你……你这个怪物!我叫阿父把你赶出族学!”

      “那我就半夜去找你,把你杀了。”陈湘君用猛兽般的眼神看着陈友,那威压吓得陈友说不出话来。

      突然他哇地一声就哭了,然后贴着墙壁一直后退,退到门口连忙跑走。

      在路上遇到先生,那先生询问陈友:“小郎君,何故在这里哭泣?”

      那陈友摇头不语,继续哭着跑回陈府,去找阿父告状去了。

      族学里的众人虽不敢招惹陈琏君,却都幸灾乐祸,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下子陈琏君要遭殃了。

      却说陈友的阿父陈清明,乃是陈府现任家主的幼子,今年将近而立。他上头有两位嫡出兄长,因此未来家主之位不可能落在他头上。

      陈清明的妻子虞氏,娶自江南士族虞氏家主幼女,自小骄纵刁蛮。儿子陈友肖她,在家族中受不得一点委屈。

      倒是兄长陈清正与陈清廉之子,教养得当,人品上佳。

      陈清明放任妻子骄纵儿子莽撞,不无避嫌的意思,证明他无意与兄长相争。

      因此陈友在陈府是个小霸王,人人都宠着他。

      仔细说起来,陈友和陈琏君是堂兄弟的关系。陈琏君的祖父陈祚是个风流种子,一共娶有两任妻子,十五房妾室。

      陈七郎出自三姨娘,是个庶子。

      年岁与陈府嫡出公子相当,因此被陈家主母视作眼中钉。很快陈家主母姚氏就把三姨娘打压下去,三姨娘宠爱不再,唯有带着儿子夹紧尾巴做人。

      陈七郎十五岁那年,三姨娘生了一场大病走了。

      四年后姚氏给陈七郎娶了妻子,便把陈七郎打发出府。后来陆续又打发了几个庶子,只因其他庶子有姨娘看顾,日子比陈七郎过得滋味。

      那陈祚庶子庶孙生了一堆,压根儿不在乎几个庶子生的孩子。

      眼下爱孙哭着跑回来寻人,陈祚便问清楚缘由:“小友何故哭泣?”

      “祖父,孙儿无事,只是眼睛进了沙子。”那陈友也是个鬼精灵,并没有在祖父面前说明缘由。

      陈祚拿着一卷竹简,抚须笑道:“既然无事,便去罢。”

      “孙儿告退。”

      陈友离开后,书房和陈祚对面而坐的本家公子陈姒,他虽然取了个女郎名字,却是个地地道道的郎君。

      鹅蛋脸,高鼻梁,唇红齿白,乃是上京陈家嫡出三郎,年近三十未曾娶亲,与濮阳陈府的二郎陈清廉交好。

      他望着远去的陈友,笑道:“次子品性不错。”

      自己的孙儿自己知道,陈祚便是有苦说不出,也不好在贵人面前揭自家孙儿的短。

      陈友哪里是品性不错,不过是会察言观色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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