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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小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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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阳位于中原,天气向来冷热分明,眼下正是五月天,窗外艳阳高照。陈七郎家的小院子里边,养了一只老母鸡,那老母鸡身后带着一串小鸡崽,略看有八|九只。
那小鸡崽圆滚滚,毛绒绒地一团,十分逗趣可爱。
陈湘君不耐烦待在屋里,等王氏端着空碗一走,她就跳下竹榻,去了外面。
“阿姊,你上哪去?”弟弟手忙脚乱地跟上,想和阿姊一起玩耍。
“你仔细着别摔了跟斗。”陈湘君板着脸回头,用她巴掌大的小人儿脸,说着大人的语气:“刚才不是说着鸡腿么?你且去看着……帮我把风,我去去就来。”
boss对着王氏喊不出阿娘。
“可是……”陈琏君有些害怕,他不知道阿姊究竟要去干什么?
“听我的话。”陈湘君皱着眉头,摆出威严状,可她硬件条件不达标。
不过唬一唬陈琏君卓卓有余:“嗯,我听阿姊的。”那陈琏君性子素来软和,闻言吧嗒吧嗒地眨眨眼。
然后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发现自己的阿姊不见了。
“阿娘……”他手足无措地刚要喊王氏,却记起陈湘君的叮嘱,赶紧捂住嘴巴并不敢声张。
却说陈湘君离开了陈七郎家的小院子,发现外面繁荣昌盛,跟他们家简陋的小宅院天差地别。
看来陈七郎果真穷,连带着把子女也连累了。
陈湘君心想,若是自己养个孩子,肯定顿顿给他好吃,日日住高楼大宅,穿的是绫罗绸缎,玩的是奇珍异宝。
嗯,boss是强者为尊的游戏世界偷渡出来的,他的三观注定跟旁人不一样。
给陈琏君带的鸡腿,是酒楼里顺的。
自己吃一个,用油纸包着带回来一个。
前前后后花了不到二十分钟,这时候赶巧王氏在找人,向幼子问道:“你阿姊那皮猴儿,又上哪儿去了?”
“阿姊上茅房去了。”陈琏君不擅撒谎,小脸红了个透。
只因他低着头,王氏未曾察觉,捏着绣花针又绣花去了。
阿父陈七郎在书房读书,陈琏君不敢打扰,他一溜烟下了榻,跑到门外等阿姊。
陈湘君突然出现在陈琏君的面前,把小郎君吓了一跳,因紧张而脸红心跳得紧:“阿姊!”
“给你。”小女郎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包,塞到弟弟的小手上。
陈琏君捧着一个沉甸甸的油纸包,很有些手足无措的意思,他闻了闻,确实有一股烤鸡腿的味道,特别地香:“这个,这个是给我的吗?阿姊尝过吗?”
“我吃过了,这是给你吃的。”
“那我,拿去与阿父阿母分吃。”小郎君眨眼天真无邪的双眼,并不独食。
“要是他们问起来源,你待怎么说?”陈湘君摇摇头:“还是你自己吃吧。”鸡腿就那么一个,分开也没有几两肉。
眼前这男童长得瘦瘦弱弱地,越发显得眼大脸小,颈子也细细地。
“这倒是。”陈琏君低下头,不知该不该问阿姊,这鸡腿的来源。
“快吃吧,无需多想。”陈湘君抬手摸摸弟弟的脑袋,让他在这里吃:“我帮你把风。”
“嗯。”陈琏君抿嘴笑得像只小老鼠,拆开油纸包,悉悉索索地吃鸡腿。
这鸡腿是陈湘君从厨房顺来的,还带着余热,吃起来满嘴油滋滋,美味当然。
“好好吃,阿姊你也吃。”陈琏君吃得津津有味,突然撕了一块鸡腿肉,递到阿姊嘴边。
他有些怀疑阿姊是不是撒谎,其实阿姊没吃鸡腿罢?
看着递过来的鸡腿肉,boss确实还有胃口,便叼进嘴里吃了。
“好了,你自己吃吧。”她不怒自威的脸孔,很是有威慑性,两只小手也一直背着,君临天下之状。
陈琏君悉悉索索地吃完一整个鸡腿,用油纸抹抹嘴,然后小心地把油纸折叠起来,找个隐秘的地方扔了。
陈湘君看了点点头,这孩子不算太笨。
“去洗手吧。”
陈七郎家院子里有水井,水井边常年放着一盆清水。
陈琏君在木盆中洗了手,又洗了嘴巴,吃完一个鸡腿的他觉得很满足。
“小郎身体无碍,明日该去向先生请罪。”王氏亲手做了一些糕点,吩咐幼子:“且把这些糕点送与先生,以免他恶了你。”
那陈琏君却是低着头,无一丝开心的迹象。
他玩着手指说:“先生本就恶我,何必讨好?”
别说寻常点心,即便是真金白银,也不见得比陈府嫡出的小郎君有脸。因为陈府家财万贯,底蕴深厚,又有上京陈府的扶持,在濮阳说一不二。
他家的小郎君不必讨好,那先生便会捧高踩低。
“你莫忘了,你也是陈府的公子,身上流着高贵的血脉。”王氏叹了声气,无从安慰幼子。
只因她也晓得,陈七郎只是个不起眼的庶子,在族中可有可无。
“阿娘,我不想读书,我想像阿姊那样……”
“你怎可胡说八道?”王氏立刻喝住幼子,好叫他快别说这些糊涂话:“你是男子,将来要顶天立地,怎可学你阿姊?”
“为何不能学阿姊?”陈琏君嘟着嘴,娇憨的模样与小女郎有得一拼。
王氏哭笑不得地道:“你阿姊将来会嫁人,自有她的夫家养护。”
陈琏君道:“那我亦找个女郎嫁了。”
“你,你这话是谁教与你的?”王氏连忙捂住幼子的嘴巴,生怕被丈夫所闻:“我的乖乖,可不许再说这些糊涂话,仔细被你阿父听见,他用鞭子抽你。”
“阿娘骗人,阿父才不会拿鞭子抽我。”
“都怪我,是我不该……”
王氏和陈七郎都太纵容孩子,否则陈湘君就不会那样指着陈七郎的鼻子骂还能活得好好地。
“阿姊。”到了夜晚,陈琏君爬上阿姊的小床。
陈七郎家的小宅院一共有五间,一间做了花厅,一间做厨房,一间做了陈七郎的书房,一间做了夫妇二人的卧室。
唯剩下一间,给姐弟二人做卧房。
两张小床分两面摆,姐姐在左,弟弟在右。都说男左女右,以左为尊。不过在陈七郎家,姐姐先出生,虽是个女郎,地位却不低。
大兴朝民风开放,其实贵女的地位一直都不低。前朝还曾男女同朝为官,只因出过一位女帝。
女帝之后,子孙不肖,这才建立新朝。
受前朝影响,本朝男女大防还未扭转过来。表哥表妹,亲戚子女之间密切来往,开诗社开茶会,这类小郎君小女郎一道玩耍的现象,比比皆是。
贵族们私底下的私生活更是放浪,好些贵女在嫁人之前,已经蓄养过面首,或是有个小情郎。
若问贵族男子们怎么咽得下这口气,自是多来往别人家的未来儿媳妇便是了。
却说陈琏君爬上阿姊的小床,用手指戳戳阿姊的手臂:“阿姊你睡着了吗?”
陈湘君就算睡着了,眼下也被吵醒了:“阿弟何事?”
“也无事……”陈琏君似是个小可怜,蜷缩在阿姊身边呐呐道:“今日里阿娘骂了我,说我没出息。”
“因何事骂你?”陈湘君有一张严肃的脸,却有一颗慈父之心,闻言转过身来,静待下文。
“只因我说我不想读书。”陈琏君好似也觉得羞意难当,声音渐消。
“哦,那倒是无妨。”陈湘君仔细想了想,自己可曾上过学?好像没有,知识都是与生俱来的。自己的人设本来就是学富五车武功高强邪魅冷酷的大反派……
“我还说,我要找个女郎嫁了。”陈琏君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阿姊,想来疼爱自己的阿姊是支持的。
“那你得找个有权有势的女郎。”陈湘君认真思考了一番,得出结论。
“嗯嗯。”陈琏君心里舒坦多了,这世上懂他的人,莫过于阿姊:“阿姊!”他高兴地扑到自己阿姊的怀中。
若是这个世界上,人人都像阿姊这样好,那该多好。
“族学里的小郎君总想欺负我。”
“那我便帮你打他们。”
“恩恩。”陈琏君高兴了,眼睛亮晶晶地道:“阿姊你去读书吧,我在家陪阿娘绣花。”
陈湘君拍拍弟弟的脑袋,说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