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称职情人苏小姐》荻秋寒

25、旧情人（四）

　　正从走廊边经过的三人笑道：“哟，和小何出来吃饭呢？”

　　身后的门是半掩的，幸好叶念先在她后面，否则，这几个人没准真认得他，苏卿有些发慌，面上却没表现出什么，“小何他们昨天就回京城去了。”

　　这三人还特别八卦地长长地“哦”了一声，“以为他会留下来多和你玩儿两天呢!”

　　苏卿尴尬地笑两声。

　　一个研究生还作势要推开门，“和朋友一起？男的女的？”幸好只是玩笑举动。

　　苏卿“嗯嗯”两声敷衍过去，他们仨也不追问，笑笑就走开了。等他们消失在大门外，苏卿才向前走出两步，听到身后的门打开，叶念先什么也没说，拉住她的手从直通停车场的侧门走出去。

　　车是往白梅山庄开的，北山路上灯光星星点点，和西子湖中泛起的粼粼波光相照，泛着点儿凉意。

　　“小何是谁？”叶念先的声音不带温度。

　　刚刚的谈话，立在门后的他都听见了，“何琦臻，他和实验室的人来九零三开学术会议。”苏卿也挺坦然。

　　“怎么九零三的人认识你们俩？”叶念先不温不热地问话，那个稳重的男孩儿他现在愈发印象深刻了，他在那个台子上，站在苏卿的右侧，每听到一个问题，都会回头和苏卿对视一眼才输入，每个答案出来前都会看她一眼再读出来，当时觉得他们组员之间默契异常，这几天记得分外清楚，不仅仅是组员间的默契吧。

　　“我去听报告了，何琦臻在报告致谢里提到了我。”一说到这个，苏卿的情绪也坏了起来。

　　一个急刹车，前面是红灯。苏卿被安全带猛地一勒，闭口不再言语。

　　“你一个实验员去听什么报告会？”他的话语间突然爆发出恼意，听在苏卿耳里就更有一层含义，愈发的不高兴，却不想再提，索性看车窗外。

　　“就和他参加了场报告会？嗯？”再次启动，叶念先稍微敛了方才的暴怒，却是阴冷的盘问，得不到答案，语调就更加阴鸷，“这些书呆子都是我管，我最懂，抓住点儿八卦就不放，不过，一场报告会他们不会感兴趣的，还干了点儿什么？”

　　“同学一场，来安临城一起吃了几顿饭。”苏卿看够了外面连绵的山，转过头来，尽量柔和了语调。

　　叶念先冷笑一声，“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在学校食堂和他吃了几百顿饭有了，没什么不正常的。”苏卿也不掩饰不甚愉悦的心情，“我学的专业就是这个样子，到哪儿都是男多女少，我总不能和别人不说话不交际吧？”

　　“没说别人，单说何琦臻。”他不满的情绪被挑起来就压不下去，难怪他在京城一个电话都没接到，大学同学来了，还是做项目做了几年的搭档，怎么还顾得上他？“所以你也承认有很大的交情没跑了？”

　　“有话直说，你是不希望我和何琦臻来往？”

　　“是！”叶念先不假思索地回答。

　　苏卿被噎得久久不能出声，心灰意冷地叹口气，“只许州官放火……”

　　叶念先瞥一眼她，心头被扯一下，她怎么可能知道？脾气上来了就不改口，“我要你离他远远儿的，听到没有？”

　　苏卿“啧”了一声，觉得他在找茬，声音幽冷，“所以现在你要管我的私生活了？那么我能管你的私生活吗？我们能相互不过问吗？”

　　汽车停在白梅山庄六栋前的车道上，叶念先“砰”一下关上驾驶座车门，绕到副驾驶座把苏卿拽了下来。

　　“相互不过问？”他冷笑一声，“上我床的女人，我不得问问什么人碰过，干不干净？”见苏卿一甩手，要往外走，拉过她两条胳膊，拖进客厅。

　　走了十来天，他也不想一回来就吵架，见她抿着唇，很不开心，缓了缓自己的心情，低头吻下去。

　　他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在花花世界游走不知道多少年，苏卿从来都不觉得他的过去有什么值得她问的，过去什么样都和她无关，就和他未来是什么样都和她无关一样，甚至，此时此刻他另外有什么人，和她也无关，只是，别让她知道就好。这次，她偏偏知道了，那么真切的，浴室里沙沙的水声，她挂了电话，甚至想到了那头之后的情形，他孔武有力的身体和那女人柔媚的美好□□纠缠在一起，就连这张唇，都沾着别处的脂粉。她往沙发靠背上用力一靠，然后歪过了头，“你比我脏得多！”

　　心头那点柔情蜜意被兜头而下的冷水浇得瑟瑟发抖，她知道？自己竭力想遮掩的已经懊悔了的事实，被她毫不留情地揭穿，剩下的只有恼羞成怒，这也是她该管的吗？她管得着吗？

　　苏卿被从沙发上提起，后背靠着他的胸膛，他用很别扭的姿势将她的双手剪在背后，头一低正搁在她的肩上，恶狠狠在耳边道：“嗬，这年头，出来卖的还嫌别人脏。”

　　他说起话来就是这么伤人，苏卿倒没有当头一棒的感觉，可全身都僵硬不能动了，心口堵了一团，呼吸也滞住。再次感到能呼吸的时候，只是一声痛呼，她被趴着朝下压在了沙发上，皮革的味道扑面而来。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放在震动上，嗡嗡作响，她知道是自己的，因为他向来是放在铃声上的。于是扭过头，伸出左手想去够，够不着，差一个指尖的距离，怎么也够不着。手机一直在震，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上面，才能忽略叶念先在对她做的事情，他太粗暴了，兴许已经弄伤了她，和第一次的痛又不一样，只有咬住唇，才能不再发出声音。

　　终于，中指的指尖触到机身金属的边缘，泛着点儿凉意，突然被他的手一扫，滑到茶几的另一端，落在了地上，她的心一齐坠下去，随着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咔哒”一声，她的心好像磕掉一个角。伸出的手被握在他的手心，然后他俯下身体，掰过她的头来来激烈地吻着。他们的额头、鼻梁交错相贴，他的右手也握住她攥成拳头的右手，将她完全抱在自己怀里。

　　叶念先趴在苏卿的背上，双臂撑在两侧，不至于压得她难受，可她的样子好像很难受，一直不看他的眼睛，倒是四处打量，像没来过这里似的，一双杏眼水灵灵的，好像有水要溢出来，双唇抿得紧紧的，怎么也撬不开，两个酒窝若隐若现，却断断不是因为在笑，只是随着她剧烈的呼吸显现而已。

　　他稍抬起上身，以便能上下打量身下的她，那么小，那么柔软，那么惊惧，双肩微颤，每一次深呼吸，能看到脖颈侧边一道青筋毕露，她在竭力忍耐什么情绪，忍得把脸埋进了沙发里，却还在更努力地抑制。

　　好不容易见一面，怎么搞成这样。他这会儿痛恨好些人，痛恨遇上那多嘴的三个人、痛恨何琦臻、痛恨黄芊芊，也痛恨他自己。心彻底软下来，重又趴在她光滑的后背上，咬住她的肩，含含糊糊地道：“没有下次了……”他只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苏卿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是警告她还是什么的，她只知道自己的鼻子很酸，忍了很久才没有哭，他的话扎得她鲜血淋漓，可他却是对的，她是个出卖了自己的人，忍着泪水已经花了她许多力气，这样才不会去想别的事情、也不会太在乎他的身体。

　　地上的手机仍然孜孜不倦地震动。苏卿用力推开叶念先，抱着个抱枕，蹲在茶几边捡起手机。

　　“徐阿姨？”电话一接通那头就在说话。

　　苏卿“啊？”了一声，愣了好久，“我马上回来。”捡起被丢在地上的衣物一件件穿。

　　“怎么了？”叶念先侧身躺在沙发上，见她神色有异。

　　她不说话，抿着嘴，和先前一样，只自顾自地将羊毛衫套好，再弯腰去捡沙发边的牛仔裤。

　　“怎么了？”叶念先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想往怀里揽，“嗯？”扫了刚才的盛怒。

　　“我爸从家里跑出去了。”她低声道，挣脱他的手。

　　叶念先从沙发上起身，也麻利地穿衣服，“多久了？”

　　“半个多钟头……”

　　两个人沉默了一分多钟，手机被扫落在地半个多钟头，独自震了半个多钟头。

　　“吴助理吗？我，念先，帮我找公安那边，一级级找到安临城的朝晖派出所去，朝晖四区二十五栋三零二的户主，五十来岁的男子，一米七五左右。”他回头来问苏卿，“今天穿什么衣服？”

　　“黑色羽绒服。”

　　“黑色羽绒服，大约七点半跑出去，先看下监控，然后让人去找。”他吩咐道，“阿尔茨海默病，找到了，给我打电话。”

　　汽车开出白梅山庄的时候，第一个电话已经打来。叶念先转头看苏卿，“小区外面五百多米地方有段在修路，监控在那儿断了有一公里。”

　　苏卿突然想到什么，“去朝晖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