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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此去经年 ...
月未落,落的是一江春水。乌飞啼,啼的是霜冷满天。
昏灯一盏,莫不知斯夜难眠?笑问浮生,不知今夕何夕。
窗外夜岚岚。沈狐却从未有这样一瞬间,觉得自己会这样无用。
自诩无所不能的陌城四少,万事逢凶化吉的陌城四少,会这样,无用。
三月三已过,他们马不停蹄赶去了安窨国,想尽了一切办法,偷抢骗乞,都没有拿到龙骨。安窨国国王是个聪明人,他一口咬定,若龙骨有任何闪失,定会出兵中原讨要说法。因个人生死危机国家命运,生灵百姓,沈狐不许。就算他许,迦蓝也不许,中原若有战事,第一个抗敌的定是沈老将军,病重卧床的沈老将军。
所以,纵使沈狐心中有一千种缜密的法子,此刻却也只有一种选择——看他死。眼睁睁看着幼时起便如影随形的好友死在眼前,眼睁睁看着迦蓝的生命一点一点流逝,眼睁睁看着这个世间慢慢抹煞掉“沈迦蓝”这三个字。他却不能去偷去抢去拼命。他只能这样默然地站着,看着一脸惨白的迦蓝躺在床上,看着迦蓝对着万俟菀静静地笑。
沈狐的肩头颤动了一下,抬起深深埋下的头,苦笑道:
“唯儿,你嫁了一个没用的丈夫。”
“你已经尽力了。”万俟唯语调平静,却不是往时的淡薄。她知晓此刻的沈狐心中有几千分自责和羞愧。甚至她希望,迦蓝从未抱有希望,此刻便不会这样煎熬。万俟唯握住沈狐的手,不知如何强笑。
沈狐确实已经尽力了。起码他找到了其他四十八种药引,给迦蓝服下,让他这三个月中毫无痛苦地活。
没有谁的心是铁打的。此刻活着的人远比将死的人难过千倍。没有人想死,可是死去的人将在幸福中合上双眼,而活着的人依然要活下去,承载着回忆,承载着只能成为回忆的过往,活下去。
万俟菀坐在迦蓝床边,只是对着迦蓝浅笑。从来没有人见过万俟家的三小姐这样温婉地笑过,好像把尘世间所有的光熙都融在眼中,任何悲苦在这光熙中,都淡了,散了,化了。而迦蓝也是洗尽所有的防备和冷漠,对着她笑。大概就是这样的光景,好像看着看着,也就停了世间,乱了浮生,渡了众人。
相看两不厌。只是没有人发现,她的手心已经被自己抓出血色。
万俟菀回头冲着沈狐做了个鬼脸,道:
“臭狐狸,不要总是哭丧着脸,我家迦蓝不爱看。”
沈狐笑了,起码他努力地笑了。
“对阿,你家迦蓝。还‘一尸三命’呢。”
万俟菀想起自己曾经的失言,又见迦蓝一脸促狭地看着自己。不觉红了双颊,一个“你”字咬在嘴里,再说不别的话来。
迦蓝毫无血色的脸上绽出绵长的温暖,干咳了几声,道:
“四少,你最好不要再欺负她,否则,迦蓝还是会‘温柔极了’。”
潜台词是:温柔极了地踹你一脚。
“四少,若你临死只有半盏茶,你会想什么?”
“这个呃..”
“呵,迦蓝替你去试上一试,改日告知。”
迦蓝的视线渐渐模糊,嘴角上扬,用他最后的一丝意识,轻轻地说
“菀儿...只准哭一小会....”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翌夜。断鸿绕转,时而消散时而聚合,期期相还。绯红的裙摆摇曳在身后,项上夜明珠的光晕在夜阑中盈盈流转,吸引了许些萤虫环绕在周围,景似天上。浓妆绛唇,眉眼间没有任何悲喜,似是世间所有的大喜大悲尽数相抵,再无牵绊在无计挂。缓步走上凉阶,背影消瘦却笃定。“皎皎之月,尽是他乡璀璨。盈盈不语,到底无人对饮。”她遥望着圆月,微微一笑,若得奇情,哀喜勿矜,只是我无。看着手中茶盏中袅袅的热气,幻化成过往年月里甚是微茫的光熙。这一次,茶是热的。
璟鸾失笑。菀儿走了,他也走了,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却不想安窨国国王突然遣人和亲,她跪在定南王妃门前整整一夜。匍匐在冰冷大理石上,那是她第一回也是最后一回,任性。翌日,便下来恩旨:皇恩浩荡,嘉婥公主代表天朝和亲安窨。
璟鸾呵璟鸾,为何你要生在帝王家?
璟鸾呵璟鸾,为何他要让你知晓你竟有心?
璟鸾呵璟鸾,为何你偏偏心台澄澈世事看穿?
究竟是万世难遇的福祉还是惩治于己的罪孽?
世人都道浮生若梦,奈何是只见浮生不见梦。
绿衣婢女上前俯身道:“王妃,外面有为沈公子求见。”
沈公子?是他!
璟鸾霍然站起,手中的茶盏踉跄了一下。心动一事,虽骗不过自己,却可以骗过别人。所以她又慢慢坐下,端起茶盏,佯装镇定地拨弄几下,送至嘴边,停住,略一踌躇,索性弃下。红妆映照的脸上终于恢复最为高贵的神情,这才开口:
“准。”
沈迦蓝近前,什么都没说,只是俯身,跪下。
璟鸾示意众婢子退下。淡淡道:沈先生这是第一次向我行跪拜大礼。
第一回遇见,他只是微微俯身,并不跪拜。虽没有发作,她却心下一诧。明明是仆,在任何人面前却不显得卑下。即是天生风范,为何处处谦恭?
而此刻的他,神色看不出悲喜,只是道:在下迦蓝。
璟鸾心中一颤,莞尔道:沈先生不必如此。
月水流岚铺洒在他的通身蓝衣上,说不出的清逸。如此看来,竟像是隔了岸,即使泅水,依然无法到达。他依然跪地不动,道:在下迦蓝。这是这一声里有说不出的定然。
璟鸾不知心里是何种滋味,不是一直想这样唤他么?为何会这样——怕。
“迦蓝待人果然是不同了。”迦蓝这才缓缓地站立起来,道:死过一次的人,自然不同。
璟鸾自觉这一声“迦蓝”唤得心酸。他有他固守的原则,重要的不是有没人可以例外,而是例外的那一个一定不会是自己。她怅然,先前他的心只为菀儿一个人敞开,自己是心外人,与众相同。此刻,他虽自称迦蓝,定是菀儿给他希冀,令他转变,自己依然与众相同。
“如公主有何苦处,迦蓝虽有万死不辞。”迦蓝这话说着,语调平和。
她抿嘴一笑。“什么都可以?”拾起裙裾,璟鸾缓缓地站起来,近他身前,任通身饰物伶仃作响。看着他明亮的瞳仁,笑得嫣然。一字一顿道:“真、的、什、么、都、可、以?”
迦蓝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狐疑,忽然像明白了什么,蹙眉一瞬,伴之而来的冗长的静默。最后他长吁一口气“是。”
“那么”故意观察迦蓝的神色,饶有趣味。半晌终于深呼了一口气,轻轻叹一声:“你不要死。”
迦蓝霍然抬头,如果他没听错,他也确实没有听错。
——你不要死。
明明已经服下龙骨,明明一切劫难都已经度过。为何会有此一说?
“迦蓝不明白你的意思。”
这个“你”字,在寻常人看来,再普通不过的称呼,可从沈迦蓝口中,确是不一样的意义。
璟鸾示意迦蓝落座,他也不推辞,转身,落座。
“你可知道菀儿的原则么?”
“不做无用功?”
“正是。而我,又何尝不是?我不能嫁第二次救你。所以,不要死,不要让我做无用功。”
迦蓝黯然了一瞬,左手不着痕迹地从衣中缓缓伸出,随意地放在双膝上。“这是一件。你可以让我再做一些事。”
璟鸾站起折了一段枯瘦的花枝,绚丽的花瓣徐徐落下,一片一片,美丽在途中,到底落地。
“你想让我说什么?用尽你生平所学,救我出苦海?带我回中原?”
“迦蓝会。”
“你是个聪明人,可聪明人难免说一些不聪明的话。”
她小心翼翼地将花瓣又拾回手中,细细端详,微小的脉络错落有致,花虽瓣瓣不相同,可是这脉络走向却大体一致,又瞧着自己的掌纹,舒然一笑。
“回中原。然后呢?”
“嗯?”
璟鸾拾起目光,望着苍穹,乌云丝丝蔓延开来,遮住了一华流辉。这样,算是此夜有月还是无?
就像是你,算是有心还是无?
就像是我,算是有恨还是无?
“你要置两国的百姓于何地?”她转眸冲他一笑,抖落手中的落红。早晚不过是沦落。“况且,你能救我,但你能渡我么?从七岁开始,我就知晓以后的七十年会怎样度过。富贵荣华,高高在上。然后与形形色色的女人分享同一个丈夫。既知如此,那么这个男子有一个怎样的人世姓名,有何不同?如何温婉知事,如何提笔落墨,如何哭,如何笑,都是一早懂得的。既懂得,就该舍得。”这些话藏在璟鸾心中十年,连在万俟菀面前都未曾吐露,可是此刻不说,以后便再没有机会了。没有这样的月夜,没有这样的人。
迦蓝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妆容正好却也掩盖不住眉宇间的一丝黯然,跟自己竟有某些相似,不免动容。反复咀嚼着她最后一句话。
——既懂得,就该舍得。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狠心,终还是淡淡开了口,道:“那么,你舍得么?”
舍得么?不舍得又如何?
一次又一次,冷眼旁观,任由你们悲欢尽兴,便是懂得。可是,真的舍得么?
无以作答,只有话锋一转,道:
“你想让我说的我已经知道了。那么,你方才又以为我会说什么?”
她的指尖触碰到已经凉透的茶盏,冰冷的瓷杯,冰冷的触感,终于她缩了手。
一盏茶,既知凉了,就不该喝。否则,被凉死也是活该。
是以那种凉她决计不会让自己尝第二回。
“还是那句话,不做无用功。所以我不会由着性子押一场必输的赌局。孤注一掷的下场往往是一无所有。我虽不聪明,也不笨。”
“透彻。是迦蓝失言。”
“所以,你不要死,也不要涉险。你死了,伤心的是别人。我不愿菀儿伤心。”一顿,又道:“我也不愿自己伤心。”
“过了此夜,迦蓝便什么都不记得。”
“璟鸾也是。”
璟鸾默默地把凉却的残茶尽数倒掉,沏了一杯新茶,茶面上重新升起袅袅的烟雾,氤氲在璟鸾的眼前。丝缕雾霭中。
璟鸾看见一个女子妆容华嫣,也蹙也笑眸含珠,于是背转身去,只留给他一个桀骜的背影。
迦蓝心中一动,问了自己一句话。
璟鸾欲言又止,最后说出口的是:“夜凉了,你走吧。”
迦蓝看着璟鸾始终背对着自己,了然。
待到他跨出凉亭一步,璟鸾忽然失声道“如果……”
迦蓝只是微微侧首,心中决断。“王妃的项珠,很美。”
璟鸾无意中摸了摸项上的夜明珠。极其动人。那是安窨国王妃的象征。柔声道:“我是说,如果沈先生还缺什么,尽管开口。”继而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璟鸾是菀儿的朋友。”
“在迦蓝心里,也是迦蓝的朋友。”言毕,迦蓝向璟鸾一笑,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对她笑?
他对她笑。
他对她笑!
如斯如斯,只换了一笑。也只为了一笑。
那一抹蓝色消失在苍茫的视线里,也消失在生平,消失在自今而后。
那一年,那一月,那一夜,那一笑,事事休。
原来心动一事,既骗不了自己,也骗不过别人。
璟鸾双手撑在石桌上,身体笔直的站着。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
忽然,茶面上荡开一圈涟漪,继而恢复安然。
璟鸾端起茶盏,新茶也失去了温度。
微微抿一口,展颜。
“这茶,果然好苦。”
身后忽然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不急不躁倒也高贵,浑厚,似是有撼人之感。
“现在,你可满意了?”
璟鸾回转身来,对眸中湛蓝的纤钻毫不避讳,挑起下颚,目光冷峻。
“是。”转而俯身跪下。“王。”
三日后,沈狐一行动身回返中原。
璟鸾未来送行,只有一名绿衣婢女前来。
“王妃遇寒微恙,不能前来送行。让婢子带三个字,说是给王妃的朋友。‘我舍得’。”
路上,迦蓝无话。万俟唯拉着万俟菀不知在叮嘱什么,只是远远地走在前面。
沈狐看着迦蓝,道
“她对你用情很深。”
“我知道”
“我说的不是小菀菀。”
“我也知道”
“问你一个她或许想问而没有问出口的话。如果你先菀儿之前遇见她,会不会喜欢她?”
“这话,三日前我就问过自己。直到方才她带话给我说‘我舍得’的时候,我才明白。不会。即使我遇见她早一步,即使这次你们派我去保护她,我也不会。因为我跟她都是同一种人——心有所缚.心有所缚,便会不坦白。一定没有过错,却一定会错过。只有菀儿那样的性子那样的坦率,才能硬生生打破某些枷锁和束缚。就像只有你才能打开二小姐的束缚。”
“你说漏了一点,她还很聪明。你方才才明白,她却定是早知道你的答案了。”
万俟菀忽然跳到迦蓝身后拽着他的衣角,娇声道:
“你们说什么,我也要听。”
迦蓝把脸一沉,道:
“四少对我说,‘温柔乡’的姑娘很美。”
“沈迦蓝你怎么把实话说出来了?!喂…小菀菀你不要掐我…疼疼疼.…”
万俟菀和沈狐一个追一个打地跑出了好远,万俟兮才缓步走上前来。
“心结打开了?”
“嗯”
“看来起码有一样她还是很成功”
万俟兮一向淡然的面容也舒展开来。
“你会记得她?”
“是”
“非关风月,只是真心?”
“是”
“而且记很久?”
“是”
万俟兮冲他莞尔。“菀儿没有看走眼。”
迦蓝也是一笑,回眸看了一眼,也是今生最后一眼安窨国的蓝天。一切悉数落幕在这个浮云流转的韶年。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可知。君自比翼双飞去,此去经年无会期。
此为月文,因一时失误删了 - -|||||||
我的文档啊,我没有存档啊啊啊
泪ing
本来是想就此完结的,但是看14j和漫j的话,就想不想给她个痛快了 - -这话好像也不是什么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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