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击之相许彼此》暖玉

39、洗头

　　病房里阳光泄满半屋，清爽爽的明媚。
　　床上的被子被靠得有点浅皱，似乎还有余下的一丝体温，洗手间传来水流的声音，袁朗刚放下手中的东西，就听见吴哲在里面轻快的叫道：“快过来，帮帮忙~~”
　　吴哲的声音夹在水流轻溅声中，清脆脆的，有点‘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感觉。

　　“在干嘛呢？”袁朗笑着，斜靠在门边，看到吴哲一半头发湿漉漉的，脸色一沉，有点慌的走上前，夺过水洒，嚷道，“干什么呢？干什么呢？！”
　　吴哲偏着头，眼睛因为发间滑落的水流而微微半眯，嘴角翘起，手臂撑在面盆边，理直气壮道，“洗头呢~~”
　　“胡闹！”袁朗凑上一步，将花洒对准面盆，旋开，调着水温，口气有点责怪的意味，“你不想出院了？！”
　　吴哲得逞的靠在袁朗身前，把头往袁朗鼻子边凑，低声笑道，“你闻闻~你闻闻~~都一个多星期了，老A的人神龙不见尾，小生只好自己动手了。”
　　“还行~~”袁朗夸张的一闻，空出的手对着吴哲的脑门就是囫囵一揉，“哎，我说吴哲，你小子不是号称男女通吃喽，就不能花言巧语骗个小护士帮下忙~”
　　两个人的头挨得很近，袁朗的头发硬硬的，触在吴哲湿漉漉的脸上，吴哲笑着弓背缩腰，“呵，割盲肠都会有护士以身相许，这万一洗个头，洗出了啥桃色事件，小生对组织不好交待啊~~”
　　“怎么，对组织揪着旧事不放？”袁朗挑眉，声音一波三折，勾得人神经一颤一抖，“这样不好，真的~~”
　　说完，摁下吴哲的脑袋，用调好温度的水洒对着冲，手掌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吴哲的后脖，语气很郑重，“作风问题是个长久考验，不过，组织信任你，吴哲同志！”
　　最后一句，袁朗俯身，贴着吴哲的侧脸，轻慢的一字字悠悠抛出。
　　吴哲只觉耳边一阵绵长灼热的呼吸，慢慢的吞吐，拨挠着自己的耳垂，耳边的神经末梢变得敏感变得活跃，酥麻的冲动迅速传至大脑，热哄哄的一片空白。
　　只一恍惚间，脸边的温度又迅速敛去，吴哲心中有点落落，袁朗微微起身，扫视四周，看到窗台边铁架上一个棕红色的小瓶，笑道，“伊卡璐？托谁买的？”
　　“值班护士的。”吴哲摸去快滑至眼睛的水流，“借用。”
　　“啊哈~吴哲同志~”袁朗两手轻柔洗发水，用胳膊肘一拐吴哲，“作风要严谨啊~”
　　吴哲白眼，没有搭腔，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花洒，优哉得意，乐在其中。
　　伊卡璐西柚味洗发水，袁朗又确认的看了眼瓶身，西柚是什么味袁朗不清楚，只是这空气中渐渐氲开得气息，却是与家中院子里的桂花有几分相似。
　　一路入腔至肺，浓郁的香气略微带甜，细细一闻，倒却变得清逸。
　　“家里的桂花开了。”袁朗一语，成功敲破了吴哲的安静。
　　“真得？！”吴哲声音轻快一扬，想要转身，被袁朗好笑的摁了回去。
　　“急什么急~”袁朗十指插入吴哲的发中，力道掌控得很好，似笑非笑，戏谑中夹着一丝很隐晦的认真，“跟你说，你要再不注意，别说是赶不上看桂花，说不定呵，连齐桓的婚礼你也赶不上了~”
　　说完，故意抬起手，吴哲果然一愣后便像脚下有雷炸了一般的跳起，雀跃的笑道，“什么？什么？！菜刀求婚了，什么时候，什么时候结婚？！！”
　　袁朗侧身，单臂撑在面盆边，眯眼笑望着吴哲，头顶着雪白泡沫的吴哲像个孩子一般的笑嚷着，黑亮亮的眸子被热气哈上一层薄薄的水膜，笑起来似有银碎子在其中闪光，清新明朗。
　　不大的洗手间，两个人有点转不过身，便理所当然的贴得很紧，袁朗隔着半拳的距离，似乎都能感受到吴哲欢悦的心脏在胸口处有规律的跳动，真切的就像是自己的一般。
　　“元旦前后~”袁朗一笑，又摁下吴哲的头，仔细的揉搓着，“婚据说是左佳求的，婚礼也是左佳一手准备，咱老A就坐等着把齐桓嫁出去就得了。”
　　吴哲弯着腰，啧嘴，“菜刀命真好，上哪找这么贤惠的媳妇~”
　　袁朗点头，探手拿起一直被吴哲扶着的花洒，又试了下水温。
　　水流带着泡沫滑溜溜在发间游走，落入面盆中，哗啦啦的，但吴哲的嘟囔笑声依旧清晰可辨，他说-------小生的命也不差~
　　语气颇为得意，却冷不防脑门一紧，袁朗插入发间的手指一摁一揉，先是极重后是极温柔，倾身贴着吴哲的后背，声音缱绻轻柔，“怎么，感动了？不如也以身相许吧~”
　　吴哲笑而不答，极少见的听话，只一动不动的仍由袁朗清洗。

　　“好了。”袁朗关了花洒，拍拍吴哲的后背，“别动，我去找干的毛巾~”
　　说完，便将花洒重新挂在墙上，踱步走了出去。
　　不多久，外面便传来柜门开合的声音，吱吱呀呀，有种悠然的历史感，不紧不慢，更显得这个秋日安详静谧，时间美好的似乎一块凝结的羊脂，带着滑润润的温暖。
　　吴哲微微抬头，伸手将哈满热气的镜子擦出一块，对着里面的人，自顾自的满意笑着。
　　袁朗靠在门边，把一条浅蓝色的干毛巾抛将过去，吴哲迎手接住，随意的揉着头发，随袁朗从热腾腾的洗手间走出。

　　“坐。”袁朗在床边坐下，冲站在一边的吴哲笑道。
　　吴哲白了一眼：瞧这熟稔的，似乎这是他的地盘。
　　头发擦得半干，吴哲把毛巾搭在桌边，盘腿坐在床上，靠着被子，已经移满一室的阳光交结着窗帘的影子投在袁朗的侧脸上，将刀削般的清瘦酝出几分柔和，这时侯的他仿佛卸下了所有盔甲，随意的靠着床的另一端，摆弄着手中的照相机。
　　“喽，家里的桂花。”袁朗将照相机抛过去，眉头一挑，“刚开，后面有几张特写。”
　　小小的镜头里，挤满了绿意，星点的金黄若隐若现，后面的几张却是焦距对准花朵，满镜头里，几朵原本娇小的小花被放得很大，边缘有点模糊，一看便知拍照人技术不佳，只是这花挂在高枝上，不废一点心思倒真是寻不到这般近的视角。
　　“我还是想回去看‘现场版’。”吴哲耸肩嘟囔，正要关上相机，一瞥斜对面的袁朗正吊儿郎当的半躺着，便狡黠一笑，举手，对着袁朗便是一阵狂拍。
　　袁朗抬手一挡，后便索性坐在那里，任由拍摄，还一边戏谑：唉~要不我摆个造型吧~~
　　“不用！”吴哲直起腰，选取不同焦度，或正或侧，光影斑驳，快门按得‘咔咔嚓’，一阵狂拍后，颇感快意，“我说，想不到队长平日里凶神恶煞的，拍个照怎么这么拘谨呀，瞧这张，束手束脚的~”
　　袁朗起身，凑近，看吴哲正指着一张自己正襟危坐的照片，笑得花枝乱颤。
　　“我也给你拍几张吧~”说着，袁朗便从吴哲手中取走了照相机，起身，走开几步，吴哲一愣，原以为袁朗会俟机报复，但已为鱼肉，便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式，靠在被子上，豪气道，“来，拍吧~”
　　袁朗半跪在地上，见状，一哧而笑，“吴哲，放松点~”
　　他的表情含着笑意，很浅很淡，却像是那种快要溢出藏不住一般，眼角微微的褶皱中，似乎都隐着温柔。
　　吴哲一愣，回神后，想说：队长，你角度选得不对，你聚焦调得不准，你……
　　可是看着前面迎着光线的袁朗，面容凝重而认真的摆弄着照相机，骨节突出的手稳稳托着，另一只手拇指和食指轻旋光圈，吴哲觉得靠在被子上的后背灼热热的发烫，心中似乎有一股暖气在筋脉中回转。
　　“哎~发什么呆啊，中校~”袁朗微微抬头一笑，竖起左手，“摆个POSE！”
　　吴哲倾身坐直，想摆出个人见人爱的POSE，却最终还是正襟危坐，与那张让他不客气嘲笑的照片上袁朗的姿态几乎如出一辙。
　　袁朗勾着嘴角的浅笑，快门摁下，吴哲一松气，笑嚷嚷，“小生久经沙场，今日却差点败在了小小相机下，不说了，不说了，平常心~”
　　说完，一个吴氏耸肩，两手一摊，眉头微扬，双目清澈含笑。
　　‘咔嚓’，快门再次响起，袁朗起身，看了眼，转转肩膀，“这张不错！”
　　吴哲松松刚刚僵起的脸颊，接过相机，一看，有点吃惊，连自己都不得不承认抓拍的很准，甚至有种对着镜子的恍惚。
　　“袁朗，你是不是特不喜欢拍照？”吴哲有点遗憾，一比较觉得自己没有拍出心目中对袁朗的感觉，忽正忽邪，似乎相机总是抓不住，只能在脑海中一遍遍回放。
　　袁朗点头，“有点。”
　　也许是曾经的遗憾太多，也许是狙击手的后遗症，也许是不习惯将瞬间定格，总之，袁朗不惯拍照，除了和中队的合影，基本没有多少照片，而那些合影，由于遗失的人，多成了袁朗心中藏得很隐蔽的伤痕，久而久之，袁朗便在相机前更放不开架式，拘谨的曾让铁路暗叹：哎，这狼崽子，只有照相时才看得出当年嫩南瓜的影子。
　　袁朗低头垂目，看不清眉眼，吴哲心头一动，手指轻速一摁，快门再次响起。
　　袁朗抬头，包容温柔一笑，吴哲心头又一动，托着相机的手抬起，又放下，却没有再拍-------因为眼前的这个人，每一刻都不一样，就是连拍也拍不出自己心中的那一丝丝悸动。
　　吴哲低头，看着相机中的袁朗，袁朗凑近，嬉皮笑脸，“喂，怎么照得这么沧桑~~”
　　吴哲保存，关上相机，抬头，双目黑白分明，清澈明朗，“放心，糟糠之妻，小生不弃。”
　　只是，其实，吴哲想说：不，我在意的不是这种沧桑，我在意的是你垂目沉思时那一丝不加任何掩饰的善良。
　　再凶神恶煞，再张牙舞爪，再铁面无情，吴哲都知道，在这些表面的低下，袁朗的内心暗藏着鲜活纯粹的善良。
　　那是吴哲最珍视的希望和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