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击之相许彼此》暖玉

38、失去

　　吴哲父母走的时侯，袁朗正巧被军区招去开会，便钦点了颇受二老喜欢的小林子送至火车站，然后小林子不负众望的七绕八绕引出了他姐姐的故事，不动声色的打动了吴哲父母。
　　回来一复述，薛刚等人笑得呼天抢地，路过的二队长马华无奈摇头，“哎，再单纯的南瓜在三中队也能自学成才~~”
　　正所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水土异也。
　　林子言小南瓜开始往老A级茁壮成长了。

　　老A的训练如常，没有多少时间用来悲秋伤感，把刻骨的悲痛藏在心底，然后好好努力的活着，才是对逝者最好的回忆。
　　老A的人已经熟谙此道。
　　可是，左佳依旧担心，她知道许三多曾和齐桓一个宿舍，齐桓甚至说过：踏实，有责任心，这个南瓜很合我的胃口。
　　齐桓一直是个甘于默默，不很张扬的人，对于喜欢的人和事，表达的很含蓄，如果他夸一个人，那绝对比许三多还实诚。
　　“我们结婚吧。”拨通电话后，没说几句，左佳便抛出了这个重量级炸弹。
　　齐桓一呃，讷讷道，“这话怎么—这话—不是应该男人说吗？”
　　左佳无奈笑着，“好吧，那我问你，你愿意要我嫁给你吗？”
　　电话的另一端一阵长久的沉默，左佳咬着嘴唇，嗫嚅道，“我怕，不是怕失去，我怕不曾有过。”
　　曾经有过的东西，失去后，是伤，是痛，却依旧可以感到幸福，但曾经可以拥有的东西，却不曾有过，是遗憾，是追悔，是自责，这才是最无奈的失去。
　　“好吧。”齐桓的声音依旧刻板，却含着重重的承诺，“嫁给我吧，我会对你很好。”
　　嫁给我，在我们还活着的时侯，不去考虑我会有多大的机率失去你，也不去考虑你会有多大的机率失去我，因为失去这种事，只有两种机率，零或是100%，不因深思熟虑而更改，可以更改的只是你和我在一起，抑或是不在一起。
　　我爱你，便担得起失去你的风险，你爱我，就应该相信我是那个愿意并可以与你一起担当的唯一！
　　“好的。”左佳脆声笑道，“我愿意。”

　　当天的晚上，齐桓便打了结婚报告。
　　送到袁朗办公桌上的时侯，袁朗夹着烟，似笑非笑的眯眼望着他，烟雾缭绕的后面袁朗的眼神依旧意味深长的似想把齐桓整毛。
　　齐桓眼观鼻，鼻观心，军姿挺拔的立着，纹丝不动。
　　“呵~”袁朗轻吐一口烟圈，弹着烟灰，“不容易呀，终于懂得谈婚论嫁了啊~”
　　“报告！”
　　“说。”袁朗点头，很耐心的看着齐桓，用略带鼓励的目光。
　　“队长，别误了锄头的终生啊。”齐桓语重心长的回道。
　　袁朗眼睛一眯，瞳孔一缩，一仰头示意继续。
　　“赶紧求婚吧。”齐桓将报告往桌上一拍，转身就走，“您也老大不小的了~”
　　身后没有预料的疾利的脚风，只有一个冷飕飕的声音覆骨一般的响起-------齐桓啊，报告不合规格，重写了再拿过来吧~~
　　正所谓：乐极生悲，祸从口出。

　　齐桓走后，袁朗拿过桌上的结婚报告，很简单很明了，就像军人的骨头一般，朴实无华，却铮铮作响。
　　没有承诺，没有壮语，只是一些平淡的陈述。
　　袁朗提笔，笔端丝毫不滞。
　　写罢，看着自己那笔锋傲然却无比认真的‘同意’二字，袁朗忽然想起了年轻时曾读过的一首诗-------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在袁朗的生命中，有责任，有仁慈，有尊严，有血性，有很多很多东西，这些足以撑起一个有担当值得生死相托的军人的灵魂，但是，有的东西，虽本不是生命中必不可少的，却一旦拥有，才能如实的感受到生命的精彩。
　　比如，一个人，以及这个人衍生出来的很多很多的情愫------------欣喜，担心，不安，愤怒，感恩，还有想要别人都能拥有和感受的幸福。
　　也许，这就是爱的本意。
　　结婚？袁朗嘴角一勾，摇摇头------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因为当他们以军人的身份选择了在一起时，一些东西注定无法得到。
　　求婚？袁朗一笑--------既然无法结婚，求婚多少有点做作。只不过好像表白时，竟是让那个小狐狸抢了先。
　　那个时候的吴哲，稚气中带着理智；现在的吴哲，大气中带着单纯。
　　那个时候的吴哲，爱了就是爱了，脱口便出，果断利落，丝毫不拖欠；现在的吴哲，把感情藏着掖着，会在深夜握住自己的手，会在人前人后绕起花招，会在任务面前头也不回的把后背交给自己，会在生死之间毅然坚定的跨过鬼门关…..

　　手中的烟早已燃至烟蒂，一屋烟气缭绕。
　　袁朗起身，推开窗户，外面月朗星稀，基地静谧安详，深深一吐纳，清香满怀。
　　那是吴哲‘妻妾’的味道，袁朗嘴角微勾，俯身趴在窗栏边，看着夜色中不甚清晰的花圃。
　　香甜的是月季，清淡的是茉莉，略带药草味的是菊花，剩下的袁朗就分不大清楚了，大概是晚香玉，茶花之类的。以前一起工作时，吴哲每隔一个小时都会趴到窗边，侧着身子，有点夸张的呼吸，然后笑眯眯得意洋洋的解答袁朗的疑惑，把每一种香味对号，甚至还会衍伸到习性药性等方面。
　　袁朗喜欢静静的听吴哲眉飞色舞的说话，似乎所有的东西都变得生气盎然，那一朵朵花一下子便不止只是花，变得有了性格，或娇或俏，或傲或羞。

　　就快到中秋了，袁朗想起了家里那一株让吴哲念念不忘的桂花，也许也已是满树金花了吧。
　　只不过，这一年，又要错过了。
　　袁朗抓抓脑袋，一拍，想起了吴哲的数码相机。
　　哼着歌，抛着钥匙，袁朗光明正大的打开了吴哲的宿舍，相似的格局，只是比起自己房间被强行摆上的那几盆仙人球，吴哲房间里的花草柔和丰富多了。
　　径直走到书柜边，左手第三个抽屉里，袁朗抽开，随便一翻，便找出了那个吴哲有空没空经常摆弄的数码相机。
　　摁开一看，似乎还有一点电量，袁朗想把电耗完后再充满，便翻起了以前的照片。
　　果然是个花痴，袁朗看着看着便不由自主的噙着笑，里面拍得最多的就是‘妻妾’，间或有几张战友的照片，个个满脸油彩，或是灰头土面的，还有几张自己不经意间的照片，或沉思，或张牙舞爪。
　　唯一没有的反是吴哲自己的照片。
　　电量耗尽，袁朗直起靠在书柜边的身子，取出充电器放在一边的桌上充电，恰看见桌上一个相框，遮在几本书后，袁朗拿出，笑着：相框里是一张自己很熟悉的照片。
　　那是silence后许三多从医院归队，在375峰，自己用吴哲的照相机拍下的三中队合影。
　　记得当时，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自己站在前面看着南瓜们背对着太阳，嬉笑打闹的排着队，每个人的脸上微微泛光，年轻张扬，身后是层层山峦，阵阵松涛。
　　“等等。”吴哲扬手，笑眯眯道，“队长，你选个位置吧，我们给你留着。”
　　“好啊。”记得当时自己说，“就你旁边吧。”
　　那时，吴哲的眸子一亮。
　　果然，袁朗握着照片，照片上，吴哲的旁边，自己垂肩泄腰毫无正形的立着，噙着淡淡的骄傲。
　　照片上，还没有林子言，却有着笑得看不见眼睛的戴松，还有着咧开嘴白花花的牙齿直晃眼的许三多。
　　袁朗小心翼翼的从框中抽出相片，薄薄的一张。翻过，背面有两行大字---------烂人和他的南瓜；我和我的战友。
　　袁朗有点恍惚，因为在这张照片的后面，自己是如是写的---------我的南瓜们。
　　可是，这张照片在戴松牺牲后，便被自己夹入了书中，那本书中，这样的合影已经有三张了。
　　每一张，因为失去的人，都不再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