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幸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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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A的事情交待给了马华，袁朗又疾驰到野战医院。
早晨的医院，空气中漂浮着苏打水的味道，秋天的气息在这里很淡很淡，外面的门诊部已有人排队挂号，细细碎碎的声音，更显出医院独特的气场。
这里的每一天，有生，亦有死。
生命的整个历程，似乎都缩短在了这一个小小的场景中，真切清晰，却让人有点发怵。
生与死的跨度，真得很小，很小。
走到ICU时，袁朗原打算待确认里面没有他人时，再站在外面放肆的看。
可只迅速的一瞥，袁朗顿觉浑身一颤，似乎脊梁骨被“刷”的一下抽出，全身的重量全压在了心脏上，四肢松软无力。
里面，仪器冰冷，毫无生命的气息。
所有的东西都在，只是，他的吴哲，不见了。
而不见了的那个解释，冰冷残酷。
恍然间，霎那时，袁朗第一次感到了完全的茫然无措，不知道该去哪里，不知道该找谁，不知道该做什么……
甚至，有一片刻，袁朗不知道自己是谁。
成才说得对，很多时侯，我们的存在需要别人的证明，或爱，或恨。
转身，沿墙边慢慢走着，迎面走过一个护士，袁朗有点空洞的眼睛一缩，一把拉住，却张张嘴，不知道该问什么。
“同志？同志，请问你有什么事吗？”护士觉得眼前的人，只一戳就会倒，却偏偏手劲奇大，掐得自己胳膊生疼。
袁朗强咽一下，指指后面拐角，意思指得是ICU病房，可护士没有理解，依旧很疑惑，也有点生烦的摇头，“我不知道。”
然后，抽出手臂，径直走开，三四步后还回头不满的看了一眼。
长长的走廊似乎怎么也走不到头，触目皆是白色，人来人往，彼此擦肩而过，袁朗单臂撑墙，却觉得墙壁在转，整个走廊都被扭转，变得多折弯曲。眼前的人影晃动，拉伸，一切都似被一双大手发疯般的揉拉，再拧成一团。
全身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闷闷的胸口，什么东西在往下沉，压得双腿无力。
难道连肆无忌惮的隔窗相望也不行了吗？----袁朗在想，可神经的冲动变得有点麻木，很慢很慢：吴哲的眼，吴哲的眉，一点点，在脑海中描绘，然后一个神经岔路发出一个冲动--------这一切，从此消失了；于是，所有的神经震颤，所有的突触放弃运转，思维一下子消失，一片空白。
“队长？！”齐桓本是埋头赶路，只下意识的看了眼前方的军绿色，才发觉那身影竟是自己的队长。
“我刚才打电话回去，麻花说你来医院了，正好~~”齐桓诧异的看着袁朗，刻板的声音有点抖，“队长？你没事吧？！”
袁朗收回手臂，却斜身靠在了墙上，摆摆手，“继续。”
不愿意听，却不得不听。
齐桓也许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去过ICU了吧，袁朗拼命的运转有点死机的CPU，想着----------那里面，他的吴哲，不在了。
“哦，我刚才去办点手续。”齐桓斟酌着说道，“锄头父母和主治医师正商量一些后续事宜。”
“哦。”袁朗点头，轻轻说道，“我知道了，他现在在哪？”
就再见一面吧，肆无忌惮的再见一面吧，隔着生与死，却近在咫尺的见一面吧。
齐桓手臂一抬，指着前方拐角，“从这出去，向左，上楼，306。”
306
袁朗点头，“知道了。”
擦肩而过时，齐桓觉得自己的队长浑身僵直，像被捆了一圈圈的绷带。
走过几步后，袁朗忽然一顿，脚步有点不稳的迅速转身，转的齐桓居然有点心惊肉跳。
“306？！”袁朗的声音尾声一破，上扬，刺拉拉得似利箭破风，“306！普通监护病房？！”
齐桓先是一愣，但齐桓不傻，转瞬便明白了袁朗先前的失魂落魄。
敢情自己的烂人队长怀疑锄头-----
齐桓藏着掖着的一笑：锄头，不简单呵，这样都能A到队长。
“哦，早上从ICU转出的，刚才打电话是通知你的。”齐桓力图压着笑意，嘴角微抽，“这娘们唧唧的家伙，牛人啊……”
袁朗回神，立马就要踹过去，齐桓已经绷不住笑，嘴角咧的大大。
抓抓头发，微微掩饰，袁朗转身，拔腿就往前跑，长长的廊道，越跑越亮……
齐桓看着自己的队长，有点像追日的夸父，又有点像个雀跃的孩子，毫不掩饰的激动和期盼，纯粹的满满的，高兴。
上楼，306。
推门进去的时侯，袁朗刻意的又看了一眼门号，刻意的一记，因为从此后，这将是一个很有意义的数字，在他们的一生中。
吴哲还没有醒，袁朗站在床边，温柔的看着他，心满意足。
所有的一切，一下子，找到了重心。
袁朗伸手，轻轻的撑在吴哲的肩膀边，等待，静静的等待。
就那么一瞬，所有的苍白绘上了颜色，医院里苏打水的气味消失，死亡的气息不见。
吴哲眼皮微动，即而慢慢睁开，一双眸子，漆黑润亮，坦荡荡无一丝瑕垢。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他的眼中却有万般光华在流转。
袁朗静静的看着吴哲，只一眼，却长得似乎让时光凝滞，有种隔世的感觉，遥远偏又真切。
半响，他侧首正色，眼中含笑，流光微溢，声音低沉犹在耳畔，“你知道你睡了多久了吗？”
不多不少，恰有一世。
这短短十五天的漫长一世，让袁朗知道了什么叫做空洞，什么叫做无助，什么叫做孤单，什么叫做逆转天命也不能撒手的幸福。
阳光泻满一室，灿烂温柔。窗帘拂动，落在地上的影子似波光在摇曳。
吴哲瘪嘴，笑道，声音很轻，却字字跳跃，“袁朗，我们又在一起啦。”
袁朗但笑不语，点头。
从他们眼角溢出的水光，阳光下，晶莹剔透，倒似了那一树婆娑绿意中的星点金桂。
彼此相望，什么都不需要再说。
彼此的眼中，噙着坚毅，噙着荣耀，噙着欢喜，噙着感恩，噙着溺入其中彼此交融的温柔……
一眼，地老天荒。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