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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妖冶一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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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将姐姐牵涉入你的江湖。
她以保护的姿态站在遇雪身前。
虽言双生花,却黑白交错。永远不会混淆。
“什么时候离开?”遇雪弄好兰花之后,抬头问。
她的头发凌乱地散在脸上,抬起湿漉漉的手将额前的长发理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明天。”
“你知道顾月去哪儿了吗?”早上没看见她。
“我也没看见她。”她认为我会比她更清楚顾月吗?
“你喜欢兰花吗?”
习惯思考话语背后隐藏的深意,当突然出现一句无法解读时,很不适应。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下了头。“嗯。”他发现自己不能习惯如此随性的对话。就像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隔着屏障。
“你喜欢水吗?”
“嗯。”还是无法不明其意。看着变得兴奋的双眼,却心里发毛。
“你会吹箫吗?”相当期待的眼神。
他知道要不要回答会还是不会,“……会……”
然后她冲了上来,抓住他的手臂,“那你喜欢顾月吗?”
他终于知道她的目的了……
缄默,他无法回答。
尴尬,他觉得此刻的姿态……
“姐。”
当一听到顾月的声音,遇雪立即就放开他的手,跳回顾月的身边。那种感觉,像只等待奖励的小狗。
不,是两只。
“姐,小寺让我带这个给你。”
“风筝?”
“下午带小寺放风筝。”
遇雪接过风筝。那个喜欢黏着自己的可爱男孩,“小寺……” 古灵精怪的眼睛,永远无法预计的行为。“嗯。”
宅子空荡荡,只有水榭的流水哗啦哗啦地响。适才还和自己喝茶的人,现在已不知何方。
他给自己沏了一壶茶,自斟自酌。
天空中传来一阵破空声。
啊,是“破风”。
破风,是一只成年苍鹰,翼展两米,
高希次,已经到杭州了。派出破风来寻找自己,似乎还带了一些消息。
江行月看着破风脚上的竹筒,喝下最后一口茶,放下茶杯。
无论是益庄还是末叶楼都不好相与。亦正亦邪,并且野心勃勃。已经不允许天剑阁的坐观了。
当看见破风掠过自己的肩膀,并没有停下,皱起了眉头。
迅速起身,追向破风。
破开的房门内,传来桌椅翻倒的声音,动静很大。
原来是美餐——蛇在吸引破风,而且还都是毒蛇,三棱形的蛇头,细长的尾巴,更重要的是令人触目的滴着毒液的尖锐毒牙。
四处散落的夜明珠,即便窗户紧闭并挂上黑幕,房间依旧明亮。
地上摆满了亡灵的牌位。只是当他看清每个牌位的姓都是——“冶”时,脑中闪过被父亲烧毁的那张秘录。
妖冶一族,具异能。诸如读心术、魅惑术、蛊术……隐于山野,聚居,生性平和,与世无争。嘉瑞七年前,世人皆不知其族。然其内亦有异类。
嘉瑞七年,一具风刃异术者冶风出世,并与一风尘女子白苏姬相恋。然南宫家族的二公子杀白姬,风悲痛欲绝,怒,灭南宫门。其举引武林公愤,于西湖斩杀冶风。因其异能,武林各派损伤惨重。
武林畏惧冶氏一族异能,于是将冶氏一族冠以妖字,言此族之人皆嗜杀,昭侠义之士遇其杀之。
嘉瑞十七年,一具媚术异术者出世,又引起江湖风波,屠戮江湖人士。然,终斩杀其西湖。武林愤于妖冶一族。
嘉瑞十九年,一具治疗能力异术者出世,救疾病者于疾苦中,然当其姓冶昭然之时,武林盟主秦空始杀之。
嘉瑞二十年,一具蛊虫异术者出世,愤屠武林之人。言:报杀姊之仇。武林各势力崩溃,陷入混乱。
引武林公愤,寻妖冶一族隐居之地,灭妖冶一族。
天剑阁第四代阁主江浩,收养一十岁男童,赐其江姓。疑为妖冶一族遗孤。
“行月,他只是你的弟弟。”那段文字永远地消失在历史中。
“嗯。”父亲的眼神,非常认真。令他自觉地担起作为一位兄长应有的责任,即便溯流从来不承认。
他确信她们同样是妖冶一族的遗孤。
一瞬间,千丝百转。
他迅速的从破风的脚上取下纸条,记下内容,又将纸条塞回。
起身离开。
没有带走破风,也没有留下任何身已至此的痕迹。
凉亭内,他依旧悠闲坐着,品茶,琢磨琢磨那盘棋局。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
卯时未至,遇雪已经回来了,悄无声息。仿佛天生的夜行者,执行暗杀。
只是看见她脸上的笑容和手中捧的野花,就不会是安静而冷寂的感觉了。
“顾月还没有回来吗?”
“是啊。”
“那你继续等吧。”她笑着,跳着离开了。
“好。”
妖冶一族吗?生性平和——好杀戮?有些事情还是要自己亲自判断。
那她们是要在江湖里兴起腥风血浪,还是希望终老于这个隐于奇门遁甲之下的古宅内?温和如之,天真如之。
“你摘榛子干什么啊?”妹妹喜欢黏在他身边,问着问那。
溯流没有回答。细心地将手上的榛子一个个除去果壳,弄干净,放在干净的手帕上。
包好。认真的找到了一个地方,将它们埋在了土里。
“有一个永远也会不去的地方,需要自己将它亲手埋葬。”他平静地说着。
妹妹眨巴着眼睛,听不懂。
当初父亲对他说出妖冶一族灭族之事,他无法停止的眼泪和空寂的哭喊释放的悲伤。时间能改变悲伤吗?不,有些伤痕是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他只是将悲痛隐藏在了记忆的深处,只是将复仇的野兽关在了牢笼里了。一旦锲机符合,他就会放出心中的野兽。
“所以我们能做的,关住那只野兽。”父亲说。“这是我们欠他的。”剥夺了他的姓氏,并赐予他“江”的姓氏。
“他是你的弟弟——江溯流。”行月,你一定要记住。
父亲要磨灭作为冶溯流的存在。
“我记住了,父亲。他只是我的弟弟。我会保护他的。”那是誓言,而非戏言。
他安全地成长,也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能,就像普通人一样。
直至,鲜血淋漓的那个日子的到来。
暗红色的血刃,在夜色中闪现妖冶的光芒。他承认自己是害怕了,并且畏惧,退却,面对无情的单方面的屠杀。
“叭~”一个巴掌声回响在黑夜中。
后来会想起来,他还是无法置信,自己到底是怎么走到他面前,并且打醒了他。
“即便是为了保护汀叶,没有必要赶尽杀绝。”他冷冷地说。
倒在地上的人,眼睛里的血色渐渐退去。手中的血刃消失在掌心。
当看见他已经冷静下来,于是立即抱起双眼被打伤的汀叶,奔出。
于是,他没有看见在自己的背后,有一个人,流下了眼泪,像只受伤的小兽蜷缩着,喑呜哭泣。“小雪……小月……”为什么那个时候,我没有力量保护她们,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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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雪抱着一包榛子津津有味地吃着。生活在北方,院子里就种着榛树的人,不会将榛子错认为是栗子。他盯着她手里的榛子,想着溯流。
遇雪当察觉他的眼神时,她毫不犹豫地将手里的那包榛子塞到他手里,“想吃啊,送你好了。很好吃的。”
被误会了。不过,也只是在心里小小笑了一下。“你很喜欢吃榛子?”
“小时候就一直很喜欢。那个时候村子里到处长满了榛树。”她温和地笑着,带着甜美的回忆。
他想抚摸她的头,就像抚摸汀叶一样,带着宠溺的味道。只是手伸到一半,停了下来。
终究,她不是汀叶,不是他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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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房间里,拿出一颗榛子,剥开,放进嘴里。
很香,但却是涩的。
溯流喜欢,遇雪也喜欢。
他不喜欢。
他起身,拿着这包榛子。悄然出现在溯流的房间,然后将榛子放在他的桌上。离开,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