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上眼镜的鸟》馍馍酱子

6、C6

　　下课，回宿舍，下早，直到爬到床上，香菇仍在为“睡觉”两个字懊悔不已。
　　他不是那个意思，他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天啊，吴岳肯定会嘲笑他的！呜，脸都丢光了……
　　他睁着眼睛，翻了个身。
　　有什么好不安的，吴岳听见了，关幸又没有听见。
　　他翻了个身。再说吴岳也不一定会认为他在想“那些事情”。
　　再翻个身。吴岳都笑得几乎咬到舌头了，怎么可能没想歪？
　　继续翻身。自己当时真的有想到那方面吗？不管是不是，都是吴岳误导他！
　　可是吴岳说得很正确呀，难道自己是会有色情想法的不堪之人？
　　不知他是不是史上第一个因胡思乱想而心力交瘁致死之人。
　　老大终于忍无可忍。
　　你还想不想睡了！？
　　Will也说，睡吧。
　　睡——觉，别想这事。
　　耳朵忽然问，过两天是你生日，有什么打算？
　　香菇脱口道，随你们。

　　当他订好蛋糕，回宿舍换衣服准备去见关幸，却发现桌上有一堆食物时，才想起前晚一句“随你们”。
　　事情大条了。他开始意识到这一点。
　　很显然，他有两个下场，一是被逐出409，二是女友与他分手。
　　耳朵用牙咬开一瓶啤酒，倒进玻璃杯中，递给他。那笑容让香菇有点眼晕。
　　白色的泡沫似乎让他的脑袋都陷入了混沌，老大帮他洗衣服，Will借他作业抄，耳朵赖在自己身上揩油占便宜的画面一一浮现在眼前。其中不断穿插着关幸的一颦一笑，还有晃眼的白大褂。宛如世界之窗的缩略风景自眼前闪过，最终定格在某个镜头。
　　我先方便一下。
　　他闪进厕所，用颤抖的手掏出手机。
　　救我，无论什么代价。
　　信息发出后，少爷心中有了希望，却不知正是这条消息卖了自己。
　　吴岳不负所望，把香菇从“险境”里救了出来。
　　男生宿舍某棵大树后，香菇看看头发凌乱、眼眶微红、气质颓废的男人，叹气着拨通了关幸的电话。他沉痛地表达了由于好友与女友闹翻心情郁闷看破红尘，自己不忍放他轻生欲以佛法道学将其导上征途，决定舍自身一时之娱放弃花前月下人生最美好值得纪念的日子，无奈佛曰我入地狱谁入地狱。少爷胆战心惊了半分钟等关幸回复。谁知他竟对他此种重友轻色的行为大加赞赏，并承诺改日补偿他。
　　有美如此，夫复何求？
　　含着热泪挂了电话，眼泪却真停不住了。
　　无比哀怨地朝吴岳瞪眼。为什么自己生日这天最后竟然还是与他一起度过？真是……真是一点新意也没有，平时呆在一起的时间还不短吗？
　　见他这种表情，饶是吴岳脾气再好也忍受不了。想他风华正茂玉树临风大大学帅哥一名，为了损友自毁形象、自损名誉救他于危难，还免费陪他一晚（这句话怎么听着别扭得很），少爷他还有什么不满？要不是为了那句“任何代价”，他何苦如此牺牲。
　　香菇绞尽脑汁都无法把责任归到男人身上，只好打消“任性”的念头。
　　接下来打算干什么？
　　吴岳扯扯衣襟，看来今天他必须以这副深有情感烦恼的造型与香菇呆在一起。
　　先去拿蛋糕。
　　毕竟是付了钱的，不拿浪费。
　　然后——
　　香菇笑道，找一个地方共度春宵。

　　吃一口蛋糕，喝一口可了，两个男人坐在24小时营业的麦当劳里傻傻对坐着。尽管他们挑了张最不起眼的桌子，仍是避免不了一些好奇的目光。
　　七点，灯光已代替了阳光，点缀这个城市。
　　行人、自行车、汽车，或许是回家，或许是去工作，也可能是去见想念的人或事。
　　黄色的“M”散发着快乐、满足的气息。
　　终于解决了蛋糕，从出校门上公车起一直保持着沉没的吴岳开口。
　　今晚就一直坐着喝可乐？
　　这是我所能找到的离学校最远的麦当劳，不会有熟人看见我们的。
　　他晃了晃手中的杯子，五块钱就可以坐一晚上。这是少爷的回答。
　　多无趣。
　　熟悉的朦胧笑容让香菇隐约有了不安的感觉。
　　你有什么主意？
　　找个有情调的地方过夜。
　　吴岳眯起眼睛微笑。
　　他一把抓起少爷。这次，轮到他露出诡异的笑容了。
　　被他抓住的手，感觉得到他的温度，却察觉不到他的意图。就这样，任由他拉着自己，走出了满是情侣和小孩的地方。
　　旧域公社。的确，很有情调的名字，是一间书吧。
　　香菇承认，有那么几分钟，他真的以为吴岳要带他去开房。
　　又贵又会让人误会的事，我才不会做。吴岳调侃他。
　　在我眼里，书吧并不够白分百有情调。
　　香菇坐在沙发上，点了杯蓝山咖啡，然后开始翻阅他刚从暑书架上取下的书——《我的名字叫红》
　　吴岳但笑不语。
　　伴随着钢琴与小提琴的合奏流入他心中。
　　有时，安静也是幸福。
　　香菇微笑。Por Una Cabrze，一步之差。
　　不知何时，他们都在柔软的沙发上躺下。深夜略显空旷的店里，在长长的沙发上，两人维持着头对头的姿势，香菇感觉到自己与他头顶头发的碰触。还有，隐约的茶香与咖啡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