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明月》干璐

3、结束(修改)

　　徐理对我前所未有的好，甚至开始像恋爱时一样，对我每天接送。可这些已经不能动摇我的决定，只是我仍然贪婪的享受着这一切，享受我们仅存的幸福。我知道不应该再给他任何幻想，但是就让我再自私一点点吧，我是把丈夫都让出去了。
　　今天，徐理仍然等在楼下，手上竟多了一束玫瑰。天啊，我已经多久没收到花了，每个女人的天性都会爱这些美丽的事物。
　　我的笑容不自觉的摆在脸上，和我一起下楼的雷鸣闷声开口，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不会被一把花就收买了吧。”
　　“明天见。”我笑着对他说。
　　我的确很想这样，因为一把玫瑰而释怀我们之间的一切，可是我们已经不是十九岁，无论是年龄，生活还是心态都已经离得很远。于是我没有，只是单纯的觉得它们很漂亮。
　　“走吧。”我接过玫瑰，看见他收回在雷鸣身上的目光。他一直对雷鸣很介意，即使我一直在解释。可能我们之间真的太近了，公司也一直有不好的风传。但我认为那就是朋友，最多就再是好朋友。
　　“走吧。”他伸手过来揽我的肩，被我巧妙的避开。他尴尬的收回手插进裤袋，而另一只手理理头发。
　　“你今天想吃什么？”
　　“我想回家吃。”
　　“好。”他答得毫不犹豫，似乎还很高兴。
　　他应该是对还有“家”这个词很高兴，开车时还情不自禁哼了两句小调。我看着他的样子即便是不忍心还是不得不泼他一盆凉水。我已经觉得刚才已经做错了，好像希望给的太大。
　　“我们不回家了。”
　　“怎么了。”他把车放缓，准备随时适应我改变的心意。
　　“我们去买点东西看看杨晓吧，她一个孕妇需要进补。”我不紧不慢的说着，感觉就是在说着一个老朋友。我没有发现自己总是在气氛最好的时候提起杨晓，也许是一种惩罚。对于这一切，我并没有想象的坚强，我只是个普通的女子，对于丈夫的背叛，心中的不甘与愤恨，需要出口。
　　蓦地，车子靠边急煞，我整个人随惯性向前冲去，又被安全带拉回座位。
　　徐理解开安全带一把搂住还在发懵状态的我，把我的脸狠狠埋进他的胸膛。
　　“海月，我知道你恨我，你打我你骂我好了，不要这样，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即使不看他的样子，我也知道他很狼狈。即使他做尽了一切，仍然无法改变我的心意。我解开把我固定在座位上的安全带，完全滑进他的怀里，他感觉到了我的动作，拼命的吻我的头发。
　　“你还有一件事情可以做，我们离婚吧。”说的时候我浑身颤抖，把他的整个胸膛都哭湿了，可是无论怎样，我都不会改口。
　　“如果这是你唯一想做的事情。”他慢慢的把我松开，然后重新扣上安全带，发动引擎，向我们曾经的婚姻登记处驶去。真的很讽刺，结婚和离婚为什么要在一个地方呢？
　　一路无语，车内只有我的哭泣声。我透过车窗看见我的脸，悲戚的模糊了一切。他把车开得很慢，我也不催促，我们都需要时间追悼这段婚姻和爱情。
　　可是即使再慢还是要达到终点，我已经哭完了眼泪，妆化成一片，泪水把脸绷的很紧。
　　“到了。”他轻轻说了一句，也不下车，只是靠在椅背上，感觉完全虚脱。
　　“让我先补个妆。”我在车窗里看见自己的惨状，匆匆拿出粉饼，稍微收拾狼藉，也无心修饰。
　　我先下车，他紧随其后。我走前，他走后，一路沿着曾经的走过，一切都值得追悼。
　　可是……
　　我站在那里，看着紧锁的大门，我想我是忘记时间了，原来他们也是要下班的。我回头看了一眼徐理，看见笑意从他眼睛里一闪而过。我有些气恼，原路折回，对身后的他说，“也许我们要请个假再来。”
　　“我会看看的。”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我身边，悄悄牵起我的手。这次我没有避开，任他牵着，想着四年前，我们也是这样一路过来。
　　只是早已物是人非。

　　还是那家咖啡馆，还是那个座位，也还是那个时间，不同的是我先等在那里。咖啡杯里装的是可可，窗外的风景绝没有办公楼那一片的行色匆匆。这些年轻的孩子背着过分巨大的书包，或挽手，或独自，在午后尚好的阳光里缓行。这样悠闲的自己也曾经拥有，只是多年不过，一旦放慢了步伐，心里就会无意识的发慌。
　　我低头苦笑，轻抿一口可可。
　　雷鸣是个名副其实的工作狂，在他手底下，从来都没有加班一说，只有工作的完成。我也早已习惯，其实部门里的每个人都已经习惯，因为不习惯的已经离开。
　　看看表，杨晓已经迟到半个小时。
　　已年近三十，又是一身正装，我坐在这间明显有些年轻化的咖啡馆里甚是突兀。而我显然没有这样的自觉，霸着咖啡馆里最好的座位，悠闲的用小勺挖着一块精致的巧克力蛋糕。
　　我喜欢任何关于巧克力的食物，这种甜中带苦的味道使人心情愉悦，却从不会腻。
　　身后有一对小情侣在窃窃私语，不时传来羞涩的笑声，我竖起耳朵聆听，心下羡慕。这样视若无人的甜蜜，其实我也曾经历，美好安静的大学时光，年轻活力的生命，因为爱，所以去爱。
　　我又挖了一勺放进嘴里。浓郁的巧克力芳香充斥着整个味蕾，为什么我总是这么清醒，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再看表，杨晓迟到了一个小时。
　　已经无法再等待，下午的工作仍然在继续。其实天气没变，生活没变，工作没变，一切都没变，变的只有人心，以及当初指天而发的誓言。一切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放勺，那包，结帐，一下子走进绚烂的阳光里。没有遮阳伞，没有防晒霜，皮肤赤裸裸的暴露在阳光下，我不知道明天是否要用更多的粉底遮盖瑕疵，但是现在被阳光轻抚的感觉，很好。

　　“你的脸有些红。”茶水间里，雷鸣看着我用手指指自己的脸。这就是在阳光下暴晒的结果，我的皮肤一直都很敏感，一晒即红，也不能佩戴金属的首饰，即便是婚戒也不能幸免。年少时打的耳洞仍在，也不封死，唯有空荡荡的挂在那里。
　　“是吗？”左手抚上脸，冰凉的触感让脸颊更烫。即使不照镜子我也知道，现在我的脸定是潮红的病态。
　　“你应该随时带把伞，你知道自己的毛病。”他向后靠在操作台上，一手插兜，一脚点地，闲闲的端起一杯咖啡。
　　“你知道我很怕麻烦的。”站在他旁边一边低头调配饮料，一边随口回答他。等会是月度总结会议，照惯例是冗长又沉闷，所以在开始之前每个人都会试着调剂一下。咖啡，从来都是不错的选择。
　　“女人不是从来都很宝贝自己的脸吗？”
　　“是啊。”我好像都没有仔细思考他的话，顺口就答道，让他都不知道该怎样接下去，只有笑笑。
　　“只是，觉得有点冷。”我停下手边的动作，神情落寞。是的，我觉得冷，即使脸颊滚烫。触碰杯缘的手指冰冷，暴露在空气中的小腿冰凉，最重要的是心，那里是阳光找不到的地方。
　　他没有接话，两人都只是沉默。我开始继续冲调咖啡，扔掉包装袋，打开热水，滚烫的水在杯里回旋，一瞬间变了颜色，咖啡香随即而至。
　　“准备开会了。”他放下乳白色的咖啡杯，离开操作台，然后径直离开茶水间。
　　我侧头看看那杯咖啡，深褐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几乎未动。

　　果然……
　　会议室里一片哈切连天，好像只有台上的那个人面对幻灯片讲得兴起。每个月的总结，说同样话，做同样的事，毫无新意。其实财务工作本就是枯燥的，如果没有特别的投融资计划，平时的账务处理就只是重复再重复，不需要创新。
　　“过去的这一个月公司预算执行的很好，基本上没有什么重大的超支或调整，所以说……”
　　坐在首席的雷鸣低头研究着手中的报表资料，不知道究竟听进去多少。我看看他，再看看手中同样的资料，薄薄的几页纸，他究竟要看多久？
　　“这就是我这个月的工作总结，不知道大家还有问题没？”台上的人放下资料环顾在座的各位，不过看看大家都表情，估计自己最后一句话已是多余。
　　“很好。”雷鸣终于从报表中抬起头，赞许的看了一眼台上的人，然后又把目光转向我，“申海月，说说你负责的那个计划的最新进度。”
　　所有人都顺着他的话把目光投向我，我在大家的注视下起身，准备做例行报告。
　　可是这是，手机突然响起。开的是振动，所以它只在我的外衣口袋独自跳动，没有人知道。
　　起身的过程中，我偷偷把手机拿出来想关掉，可是就是那一瞥，我呆立当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杨晓。这个女孩在中午放了我鸽子。
　　我应该面无表情的把手机关掉，然后走到台上继续我的报告，如果是以前的申海月定是会这样做的。可是现在的我，当着全会议室的人说道，“对不起。”

　　走廊上很静，静到可以听到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回音。我走到走廊尽头，大幅的落地窗外，可以看见城市最美的风景。
　　“我现在不太方便说话，可以一会给你打过去吗？”即使会议室的会议仍在继续，但是我仍需要尽快回去完成我的报告。
　　我这边很静，说的再轻也听得分外真切，偶尔还带有回音，但是电话那头就似乎是一片吵杂，男人女人小孩，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杨晓捂着话筒放大音量我仍然听得模糊。
　　“不，不用，你只需要听我说，很快的。”话筒里传来小孩的哭闹声，还有女人的训斥。
　　我没再说话，等着她开口。从这三十几层楼往下看，车水马龙，人潮涌动。窗外的这个城市像一个巨大的机器，轰隆隆一刻不停的转动，可是站在这里，仅仅是一层玻璃，就安静的像在冷眼旁观一场默剧。唯一的声音来自于话筒那边，不知道在这个城市的哪个地方。
　　“我很嫉妒你。”这一句听起来，只像是简单的陈述，没有任何起伏。
　　我仍不说话，她说只需要我听着。
　　“我要走了。”
　　我开始知道她在哪里，因为话筒那边传来铁轨的声音，一下一下激荡着，是离别。
　　“我不快乐。我不喜欢现在的工作，我不要这样的生活，如果没有徐理，我早就离开了。”
　　是女人刺耳的尖叫声，如果细听还可以听见行李在地板上摩擦。
　　“你要去哪？肚子里孩子怎么办？”窗外的阳光洒在脚边，我小心的避开。在这巨大的玻璃球里，我独自被困在高空，连飞鸟都不愿意经过，天很蓝，而云很远。
　　“我是D大中文系的学生，已经被学校保研。大四下半年，照例是实习，徐理是我的面试官。从那时开始，我决定放弃保研，留在M公司，只因为想呆在他的身边。你会相信吗？那是我二十二年来第一次心动，疯狂到不顾一切。M是个好公司，大家对我放弃研究生的机遇表示理解，没有人知道只是因为徐理，也没有人知道我不适合做文秘，我想进行创作，做编辑以及任何和文学有关系的工作。我以为有了徐理一切都够了。我不在乎他结了婚，不在乎他不爱我，如果这是场痴恋，我只想让时间给我结果，我舍不得我心伤。”
　　是哭泣吗？可惜被吵杂掩盖了一切，我不知道。
　　“我嫉妒你，因为我变得贪心。我发现不够，我想要更多。我不要是妹妹不要是朋友也不要是情人，我想要你的位子。”
　　呵呵，这笑我终是听清了，分外清楚。
　　“可是好像做了愚蠢的事，对不起。”
　　话筒里好像传来广播的声音，周围的吵杂一下子更大，终于，离别的时刻到了。
　　“你要去……”
　　电话在这时彻底断掉，嘟……嘟……，没有再见，只有离别。
　　手机慢慢的从耳朵上滑下，虚脱的靠在玻璃窗上。这算是什么？就这样干净的离开。玻璃被阳光晒得温热，脸贴上去，却觉得冷。
　　嘟……嘟……
　　仍然在手里响着。
　　其实，是我嫉妒她，我从未承认过的，甚至嫉妒她可以任性到如此。
　　当初的我怎么会觉得她是怯怯的呢？她洒脱的让我都害怕。可能是对徐理的迷恋让她成为了一颗蒙尘的明珠，混迹于人群，离开也许并不错。可是，孩子，人不能如此自私，特别是一个母亲。

　　推开会议室门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转头看我，连正在做报告小李也停下来看着我。我尴尬的笑笑，低头走回座位。
　　小李又重新开始，所有人也逐渐收回目光，除了雷鸣。从刚才进来，他就一直盯着我，即使是现在。不过我全然当作没看见，微笑着看着墙上的幻灯片，偏着头努力装出认真的样子。
　　可是我什么也不能听，什么也不能想，什么也不能……我只知道我的心里有一块地方，突然间放空了。

　　回到家里，徐理仍然等在客厅，近日他几乎推掉了所有的应酬，只想多点时间陪我，也想最后再挽回些什么。可是对于我来说，也许只是最后的晚餐，或者是最后的狂欢。
　　“海月。”他迎上前，接过我手里两个沉甸甸的袋子。我也在疯狂着，频繁的出入超市，每时每刻都需要把冰箱填满，翻着花样试做各种新菜，擦遍屋里每一寸地板，做着许久没有进行的大扫除。
　　我们就这样经历着婚姻的最后阶段，就像一场新婚，来纪念这场注定要夭折的爱情。
　　“她走了。”我把买好的食材一样一样放进冰箱。
　　“我知道，她已经辞职了。”
　　“你怎么想的？”
　　“我知道我很混蛋，可是我松了口气。”他站在我身后帮我递东西，声音很虚弱。
　　“是啊，我从来都不知道你是这么混蛋的人，对于我，对于她，你都是这么残酷。”
　　“对不起，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就这样神情懊恼的说着，可是这些残忍的话像一把刀子狠狠插上我的心，然后再拧上两圈。
　　突然转身，把手里的青菜狠狠的扔了他满身，他本能的用手挡住当头而来的青菜，从混乱中诧异抬起头，不明白我突如其来的愤怒。
　　“你们怎么都这么自私，这么自私，他是你们的孩子，你们根本不配做父母。”我愤怒的大吼，然后彻底的跌坐在地上，把头埋进膝盖里哭泣。
　　“海月。”他慢慢的过来，小心的把我搂紧怀里，我稍微挣扎，但他没有放开，反而抱得更紧。我不再挣扎，最后缩在他怀里抓着他前襟。
　　“对不起。”他一缕一缕捋顺我的头发，像珍爱一个宝贝。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那个孩子很可怜的。”我在他的怀里含混不清的说着，我会一辈子对这个孩子心存愧疚的。
　　“我知道我很自私，可是我没有办法，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个普通的男人，自私又混蛋的男人。原谅我，就当杨晓不存在，我只要你原谅我。”
　　“杨晓不可能不存在，她就在那里，不可能不存在。你还不明白吗？我们之间的问题已经与杨晓无关了，你应该明白的。我说过，一旦知道了背叛，我一定会离开，你知道的，我说过的。”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没有了。我再也想不出办法了。”
　　他不再说话，搂着我坐在厨房的地板上，就那样，我们相偎着一夜。我想，就这样吧，把一辈子的怀抱都抱完。

　　“决定了吗？”我把新出的报表拿给雷鸣过目，临走时他叫住了我。
　　“是的，我还想中午跟你请假。”我微笑，在工作中，我绝不想让私事影响情绪，即使是下午我即将离婚，我现在仍然是那个精明能干的财务部组长申海月。
　　“一旦签了字就已经成了定局，之前你一定要考虑清楚，不要让自己后悔。”
　　“谢谢！可是有些事情你们男人永远也不明白。”我步出办公室，毫无表情。我知道这句话过于武断。可是，男人的确不明白，一个女人对婚姻的信仰。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我收到雷鸣发来的短信，“记得放过自己。”
　　我笑了。
　　婚姻登记处的一切都没有变，连登记的阿姨都是同一个人。可惜我记得她但是她不记得我，她是我人生大事的见证人，我会记住一辈子，而她每天都在见证无数的人，离离和和，看多了，就麻木了。
　　“你们还需要再调解调解吗？”一切例行程序，登记的阿姨冷脸对我们说。每天都在做同样的事，说同样的话。对着新人还可以笑笑，对着我们自然是厌恶，无端增大了他们的工作量。
　　“没有。”我摇头，而徐理在一旁一直没说话。
　　“证件带齐了吗？”
　　我交出证件，她一一检查，核对无误。
　　“在这签字吧。”她指了指离婚协议的低端，推给我们两支笔。
　　程序很快，比四年前我们结婚时快得多，政府部门的效绩改革果然颇有成效。抓住其中的一支圆珠笔，在其中的一张上签上名字，申海月，圆珠笔不太出油，我重复的写了好几笔。
　　身边的徐理还在发愣，我签完后用手肘撞下他他才回神。他拿起笔伏在桌上，一个名字签了两分钟。
　　红皮的结婚证换成了蓝皮的离婚证，我拿着它步出婚姻登记处的大门，一下子被门外的阳光眩晕了眼睛。
　　慢慢靠在徐理的肩上，我觉得好累啊。徐理揽住我的肩，任我这样靠着，慢慢往车的方向走去。
　　就这样结束了，四年的婚姻生活，我应该拿什么来纪念已经逝去的或者即将到来的。可是现在我发现，上一分钟和这一分钟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区别，我还在这里，靠在徐理的怀里，默默的流着眼泪。
　　可是一切都不一样了。我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那一张纸所代表东西已经消失了，我心里清楚，我心里的一些东西已经消失了。
　　徐理成了我的前夫。
　　车外的风景飞速的后退，一切都存在，一切又消失。我转过头看着开车的徐理，至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他沉默的接受一切。
　　这张脸，我认识多少年了呢？有十年了吗？可是都没有看厌啊。情不自禁的用手抚上他的脸，他看我一眼，在我的手心印下一个吻。
　　眼泪又决堤。
　　“你住在哪里？”离婚了，就不能再住在一起了吧。这个城市，我们都是孤身奋斗着，没有亲人，鲜少朋友。
　　“可能先暂时住在酒店，会找到房子的。”
　　“那杨晓……？”
　　“这件事已经不关你的事了。”徐理冷脸说道。今天他的表现出乎我的意料，在这以前他还频频说不会离婚，可今天却自持冷静的异常。是已经完全放弃了吧。
　　“是哦。”我转头看窗外，“东西是现在回去收拾吗？”
　　“我找到房子后我再来拿吧。”
　　我松了口气，真的很累，不想再动任何东西。
　　车子飞快的向前驶去，那个地方，不再能称之为家。
　　车停在公寓楼下许久，一切终是要结束。解下安全带，推开车门，在怎么样还是要离开，这不是就是我要的结局。
　　可是，他拉住了我的手。在转身的瞬间，他拉住了我的手。我回头看他，看见了他神色间的忧郁。
　　“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答应吗？”
　　我缓慢的摇头，是真的不想。因为心里预感，知道他的理由一定会让我掉泪，心里的痛，只增无减。
　　可是他显然不在意我的拒绝，因为这只是他想说的，而不是征求意见。
　　“我见过雷鸣。这一切对于我来说并不是结束，我希望是开始。我给我自己一次机会，希望你能在给我一次机会。”
　　是吗？原来他是这样想的。听着他的话，就像是多年前的告白，可是心境已经全然不一样。不是羞涩的兴奋，而只是无边的苦涩。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推门，下车，没有回头。
　　真的不能回头，也不敢回头。嘴角噙着笑，眼睛却在哭，我快步的离开，永远的离开。
　　我的生命里这个叫徐理的人终于消失了。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们最终没有实现对对方的誓言。
　　房间里空荡的只剩下回声，一切都没变，而一切都变了。眼泪滴上原木的地板，一滴一滴的，我可以听见声响。为什么以前一人在家时就没觉得这样大呢？
　　黑暗中，我看见了徐理，提着两瓶热水站在宿舍楼下仰望。
　　那一年，我们二十岁。

---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改完了，不过好像还是惨不忍睹呢！有时间有心情再改第二遍吧！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