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S疏花水柏枝 by东海龙女》庐山恋2征文大赛

7、第 7 章

　　回去的时候，他看见她早早就坐在座位上，脸色还是苍白如纸，一路也不怎么说话，总是微闭着眼睛养神，心中开始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好容易挨过数小时的车程，方回到了江城。众人吵吵嚷嚷地拿行李，打的士。他的座驾早有家里的司机开来，在一旁等着，但他却坐在车内，一直不肯离开。终于到了最后，众人几乎走尽时，他才看到了舒琳琅！她步履虚浮，扶着车门，一步一步挨下来，有些踉跄，眉头也皱着，越显得背上的旅行包又大又沉。
　　旅行车的司机目送她下车，突然叫起来：“小姐！你的腿是不是流血了？你瞧瞧！”他脑中一激灵，砰地打开车门，一个箭步跨上前去，不由分说地撩起她的裤管，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那里紧紧绑着一块手帕，然而血渍仍是透过手帕渗了出来，周围的肌肤高高肿起来，已经有些发青。
　　“嘘，不要紧。让人看到了，我就不得不请假休息了。公司制度，出不满全勤的话年终奖会受影响哦。”她对他的突然出现非常惊讶，但还是倔强地要放下裤管，却被他一把挡住。
　　“琳琅！你为什么要这样倔强？很痛你知道吗？”
　　“我知道，可是，我是单身女子，每一天都是要赚钱的，如果休息就没工资可拿，我心里会发慌。况且，只要熬一熬……”
　　“不！”他无名火起，听得身后脚步声来，眼珠一转，猛然打断了她的话头：“你一个女人，能熬过多少事情？你怎么这样需要钱？琳琅，我会保护你。只要有我在，你不需要熬下去，有我，我会为你承担一切！我不许你再说这种鬼话！”
　　哗啦！
　　回来拿遗落东西的詹小桡张大嘴巴，手里的包跌落在地，包里东西跌得到处都是。
　　舒琳琅转头看了她一眼，却并没有多少羞涩欣喜之意，接下来的答话，更是令她呆若木鸡：“谢谢纪总，不过我并不需要。”
　　詹小桡脚步虚浮地走远，纪恒突然促狭地一笑，凑到舒琳琅跟前，轻轻道：“喂，你可不要当真哦。我是看你可怜，暖昧一些，你以后在公司好混，不请假回去也没人说你铁拐李模样影响公司形象。不要多想了，知道么？”
　　她疼得浑身冒汗，只恨不能把断了的骨头拆下来，狠狠砸在眼前这唯恐天下不乱的破男人头上。
　　再回公司的时候，同仁们看舒琳琅的眼神，未免就有些神秘莫测的意味了。如詹小桡这般的女子，更是对她的态度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舒琳琅心中明白，只是懒得折辩，心里也是好笑，且看得清楚：众人对自己只是畏惧和讨好而已，并没有多少尊重。不过也有一样好处，她可以公然地拐着腿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所有人沉浸在桃色幻想中，哪里有谁还想到要让她请假回去？
　　因为纪恒身边女人更换之勤，早已蜚声公司内外，但保鲜期之短，也是众所周知的。不过所有跟过他的女人，至少经济上是得到了大大的补偿，不无好处。而这位舒琳琅小姐唯一的过人之处，是打破了纪恒一贯的好作风：从不对公司内部女下属动心。
　　但纪恒既然说了那话，又被詹小桡听了个十足十，倒是公开地对舒琳琅好起来。每天有鲜花店准时送了大把的绿百合来，中午还煞有其事地邀舒琳琅共进午餐——明知她不会去。
　　舒琳琅看他故意置众人目光于不顾的神情，不免有些好笑。
　　连胡菁也忍不住了，但她处事最是大方圆滑，仗着二人平时相熟，干脆悄悄将舒琳琅拉到一边，窃笑道：“恭喜你了，老板虽与问大小姐订婚，但也还不会亏待了你。何苦还上这个班呢？不金屋藏着去？”
　　舒琳琅只好苦笑：“这个问题一时讲不清楚。胡经理，你最是明白我的，看样子我要不得不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喔哟！”胡菁惊叫了起来：“你不要傻了，纪总哪点不好？就算不能给你婚姻，现在的女孩子，有几个看不清楚前途？就当谈了次恋爱嘛，你还是海归呢，为必这种弯子拐不过来？”
　　舒琳琅微微一笑，打趣道：“那么你可以去毛遂自荐——不过纪总其实是个君子，詹小桡又听误了话，我想你们都是误会他了。”
　　正说话间，忽听办公室里一片风吹草动，有人窃窃私语：“嘘，老板来了。”
　　“准老板娘也来了！”“天啊，真的是问大小姐。”
　　纪恒的神色憔悴，显然没有睡好，一声不吭，但掩不住满脸的怒气。问凤仪跟在他身后，高跟鞋夺夺有声，气势万丈地跟了进来。
　　“这个周末我本来约好明辉和婉淑聚餐，你闹出这样的事来，叫我有什么颜面见他们？”
　　完蛋了！一定是好事之徒将这件桃色绯闻传到了了问大小姐的耳中！舒琳琅心里暗暗叫苦：凡事莫贪心，贪心必为祸！老人们的话当真不错，若不是自己贪着薪金不受损失，哪里会引来这等的女人？！名声倒也罢了，怕是要离开这家薪资丰厚的公司，那才是得不偿失呢！
　　纪恒不理，自顾自地将皮包往桌上一丢。问凤仪眼风一扫，正刮着站在一旁的舒琳琅，顿时眼风化为了刀子，一把把飞过来：“啊，还是你那个小助理么？你真是不自重身份，弄得公司里满城风雨！你，胆子还真是不小！”
　　“我……”她张口结舌，心里叫苦。叫她怎样说？说他是为了爱护她？可人家要问了，凭什么要爱护她！都是怪他，口花花，在自己公司也不肯收敛——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至少还是在乎自己在本公司形象的，记得她刚进公司时他是多么老成持重！
　　“没话讲是吗？”问凤仪见她答不出话，心里一口恶气越是要往外翻涌：“象你这样偷偷摸摸的不正经女人，我们问家打发起来根本不算什么！你要多少钱？我替纪恒给你！”她苦着脸步步后退：女人吃起醋来，真是比老虎狮子还要厉害！
　　“够了！”纪恒一声断喝，腾身而起，一把将舒琳琅拉到身后：“不必了。问大小姐。我们的婚约，正式取消，我会通告令尊。而舒琳琅小姐，她不是偷偷摸摸的不正经女人，从今天开始，她是我的未婚妻。”
　　“纪总！”她惊呆地望着他，躲避着问凤仪那杀人般的眼光，手里死命拉住他的胳膊：“你不要这样！问小姐，你不要听他的，纪总是生你的气才瞎说的，我跟纪总什么都没有，再说我……”她大骇，许多藏在心底的话，刹那间滔滔不绝地涌出来：“我这辈子是注定要独身的，一个人……”
　　“胡说！”他转过身来喝斥她：“我不许你再一个人！”一边暗地里捏了捏她的手。
　　“你们！”问凤仪俏脸气得惨白，终于一拧身子，夺夺走出门去，在门口却突然呆住了，继而委屈地放声大哭起来：“明辉！”她先前的嚣张气焰，此时烟消云散，倒是孩子似地哭得伤心极了：“明辉，他要跟我解除婚约！为了这个不知哪里来的野女人……”
　　“大小姐！”
　　赵明辉皱皱眉，止住了她说话，但随即安慰地拍了拍她紧紧抓住自己衣服的手，示意她看外面：办公室里的人群虽慑于纪恒之威，不敢公然聚观，但无不是竖起了自己的耳朵：“大小姐，注意。”问凤仪一愣，不愧是名门千金，果然迅速收了泪，从精致手袋里取出纸巾，仔细地在脸上按了按泪痕。
　　赵明辉还是那样平静：“大小姐，你先回去。好么？”问凤仪哽咽着点了点头，掠一掠头发，恨恨地扫了舒琳琅一眼，果然听话地去了。
　　赵明辉目送她走远，这才转过身来，看了看两个罪魁祸首，叹了口气。问出来的话却是：“又在胡闹了么？”
　　那样熟悉的口气，舒琳琅的鼻子顿时一酸。犹记上学时候，她生性活泼，倒有几分男孩儿的淘气，有时难免会作弄同学，甚至会带领大批女生躲在路旁，乱丢纸团砸过行人。
　　因了父亲的缘故，老师无计可施，知道她跟赵明辉熟，只得把她交给班长赵明辉。小小年纪的赵明辉，却已经有了与年龄不符的几分成熟和稳重。每次，他也是这么掀了掀眉，叹了口气，问：“又在胡闹了么？”
　　他其实也舍不得对她怎样，最多罚她的，居然是不帮她做作业。她懒，偏偏父亲望女成凤，除了老师布置的作业外，还给她准备了大堆的习题集。如果每天不是他打着帮助她学习的幌子，偷偷帮她做，只怕她要熬到启明星起还做不完。
　　她也有惹大祸的时候，比如一次太调皮，居然把几颗针倒竖在班上最惹人厌的胖子座位上。胖子一屁股坐下去，顿时嗷地一声，也不用猜，便认准了是她，硕大的身体直冲过来！所有的人都惊得呆了，想她那样娇怯怯的身体，被这熊一般的胖子撞来，简直人间惨剧！
　　她吓得闭上眼睛，等待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撞！
　　砰！有人斜剌里抢出去，挺身拦住了胖子！但那冲势实在太猛，拦的那人和胖子一起翻滚在地，噼噼啪啪地撞翻了几张桌椅，有一张最下的椅子还被这两人的重量压得当场稀烂。
　　等到同学们七手八脚地将他们拉起来时，她才认出：那个拦住胖子的人，是赵明辉。他被压得呲牙裂嘴，脸颊旁青肿一块，却还是苦笑着望着她，说出那句她最熟悉的话来：“……又在胡闹了么？”
　　母亲早逝，父亲常年下乡，她从小便吃食堂、住机关宿舍，衣服积成一堆交给后勤的阿姨洗，学习有老师指定的好学生辅导。什么都不愁，可是每晚孤零零地睡觉时，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只到看了别人兄弟姊妹一起玩得开心，她也开始遗憾，为什么自己没有这样的一个哥哥，在父亲离开的时候，可以帮她做作业、跟人打架、保护她不受欺负、陪她玩耍、甚至在夜里一起偷柑桔园里的果子。
　　直到遇见了赵明辉，她才仿佛有了依靠，有了企盼，有了温暖的源泉。在那一段岁月里，他对她，是亦兄亦父的人啊。

　　此时的赵明辉，此时那样熟悉的一句话，说的对象却不是她，而是纪恒。
　　纪恒却转身牵起舒琳琅的手，向着赵明辉眉开眼笑，带着孩子气的得意：“什么胡闹！喂，明辉，周末聚会我还是要去的，我就偏要带着琳琅去你家消遣。我又是不是孩子，怕谁来教训我！我也该给她点颜色看看，不过，琳琅，倒把你委屈了，顶个名声，算是帮我一个忙！喔，顺便去当度个周末也好，明辉他未来的夫人很贤惠，不是蛮不讲理的人。”
　　“啊……”她软弱地应声，心思却不由得蛛丝般地飘开：“明辉家？明辉……家？啊！！！！！”
　　纪恒一番乱七八糟的话，也不知赵明辉听懂了没有。但他只是啼笑皆非地笑了笑，将手上一支文件夹递过来：“纪恒，你要的资料，我顺路带给你，不想遇见这样一场好戏。”
　　然后他转身便走了，从头到尾，根本没有看舒琳琅一眼。
　　“喂，琳琅，我从来没想过，你竟然这么喜欢钱！哈哈，我公司的年终奖有那么诱人么？你居然愿意顶着这个名声，连我准老婆都不怕？”纪恒恢复了活力，开始戏弄她。
　　“是啊，”她恍惚地微笑，嘴上应和着他：“我们这些穷女孩子，又不是遇上王子的灰姑娘，积钱防老，积谷防饥嘛。”可是……明辉……
　　“纪总，请原谅，周末我还是不能陪你过去的。你和问大小姐的事情，应该用成年人冷静的方式来解决，不要再赌气了。”
　　“那怎么行？”纪恒叫起来：“现在不把她降伏下去，以后她跟我岂不更是将军跟奴隶的关系？至少也应该我是将军，她是奴隶！”
　　“纪总，”她认真地做他的思想工作：“真正的夫妻，不是将军与奴隶。”
　　“那是什么？”
　　“亦父亦兄，亦母亦女。”
　　“听不懂！”
　　“……也就是说，相处的时候，每个人都要学会互相关怀、互相容忍和互相依赖……唉，说了你也不会懂的。”
　　“你这个小丫头，居然敢这么说你的老板！不要走！如果你周末不陪我去明辉家，我就逼你回去休息，扣掉你的年终奖！如果你去的话，我把你的工资加一级，如何？”
　　她霍然转身，目光炯炯：“奸商！”
　　他很“奸”地嘿嘿笑起来：“你怎么这么需要钱？好啦，你去人家家里吃顿饭，我还倒给你钱，是我该叫你奸商才对！”
　　“你……”诱惑太大，而且……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