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阳光刺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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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温暖维持不了多久。
顶顶长得很快。之前我一直自欺欺人的把它当作小猫一样赢弱的宠物，谁知不过半年左右的功夫顶顶进出栅栏就已经很困难了。
我必须做出决定，否则顶顶势必要跟我一样永远也走不出去。外面世界的喧嚣和生命的情爱我早已感受品尝过，顶顶却正是对外界充满好奇的时候。我无权剥夺它的自由。
做出决定的时候，我紧紧抱住顶顶贪婪的汲取温暖。“顶顶，下一次开笼的时候咱们就要分开了。记住，见到人一定要想办法躲起来，尤其是看到穿明黄色衣服的人。知道了？”我恋恋不舍的说着。
顶顶对着我呲牙，用长着倒刺的舌头舔我的脸弄的我痒乎乎的笑到眼泪奔流。
我一直都很坚强，落在这样一个底狱就算是想放弃生命也从未哭过。可顶顶必须离去却令我的坚强土崩瓦解。或许，他出去了也要面临被狩猎的命运，但不能连尝试都放弃。
分别的一天很快到了。我知道这里的门锁机关，一旦动物全部离去总闸门就会自动闩上。我把顶顶推出去，示意它快跑。谁知它竟然动也不动就站在原地弓起身子伸出长爪忧郁望着我。
“走！”我面目狰狞望着它。它抖瑟了一下，对着我吼叫。
“快走！”我背转过去，它却仍是不动。
我一把抽出那把佩刀猛然转身对准它，大喝：“走！”它真的害怕了，对着我张开血盆小口。这把刀顶顶最熟悉了，顶顶喜欢吃的野猪肉每次都在它的锋利刀口下一块块送到顶顶嘴里。顶顶终于站起身子转身朝动物们奔跑的方向迈去。
我看着它肉乎乎的小身子渐渐湮没在体型庞大的其他野兽之中，丢下刀子紧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的哭声冒出来。
哭得泪眼模糊的时候，我发现顶顶艰难的挤着栅栏跑了回来。
“谁让你回来的！”我立刻拣起刀子对着它隔空挥舞着。
顶顶望而却步，迟疑的缩回身子对着我嘶鸣，黑幽幽的眼睛充满了被遗弃的伤痛。
“滚！”我冷冰冰的怒喝。
这一次，顶顶终于走了。
没有它的陪伴，我感觉到了十四年来从未有过的绝望。人的生活，原来是不能比较的。如果顶顶从未出现过，我应该能够坚强的活到生命的自然终止。可顶顶毕竟还是出现了并且温暖了我早已绝望的心，现在它又离去了，我的坚强却永远也回不来了。
罢，杜拉拉，六十四岁该活够了。
过去我不甘心就此死去被老鼠吞噬骨殖，现在这个担心不必要了。我有火，足以把自己烧的灰飞烟灭的火。
决定一旦做出，我反而平静了下来。平时到了这个时候我应该在石壁上刻上代表一天光阴的痕迹，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必要了。那些吃下去令人作呕的食物我也没有必要再吃了。十四年，我终于可以对那些该死的食物说NO！我来到存水的水洼旁用那些舍不得用的珍贵的水仔仔细细的洗净自己，很久不曾洗过的头发被我用佩刀从无法理顺的纠结处齐齐斩断轻柔的冲洗着。身上破烂不堪的兽皮裹衣被顶顶死去母亲的皮囊代替。
完全清爽的这一刻，我终于找回了遗失很久的尊严。尽管身上仍然是一股猛烈的野兽味道。
这里所有能够点燃的东西早已被我堆成了一座小山包。我盘膝坐在上面，闭上双目对自己一生做最后的整理。
朗，你是对的。我感情上所有的不顺利全部源自于乖戾的性格和可笑的偏执。
康熙，你赢了。你还能再活四年我却马上就要死去。
胤礽，咱们扯平了。我被幽禁你被圈禁，而你于我毕竟毫无关系，圈禁你的却是你的父亲想要置你于死地的竟是你的手足。
胤禛，无情才是王道。你的登基不论如何血腥残忍都是理所当然的。
胤祥，很遗憾一些事情我没有对你明言。作为老师，原本应该知无不言，可我还是怕啊，害怕被你当作怪物。呵呵，无所谓，我已经是个怪物了。
余老怪，你的实验是狗屁！只能送我过来却接不回去！
想到这里，我仰天哈哈大笑起来拿起火种点燃火堆。
这些燃料受潮情况很严重，浓烟很快肆虐起来。这样也好，现让我被烟呛死总好过活活燎着皮肉。
恍惚间，我好像听到顶顶焦急的嘶吼。
真是人世间最美好的幻觉！
不对，伴随着顶顶嘶叫的还有人的声音！
我猛然跳起来，试图扑灭火堆。真的，真的有微弱的说话声——
“主子，咱们快回去吧，皇上都着急了！”
“不，这小虎崽不会无缘无故的对着空洞叫喊，一定有古怪，你给我下去看看！”这声音是一个男孩的，话语间透着与生俱来的骄傲和威严。
我惊喜交加，冲着空洞上方大喊：“救命！我在这儿！顶顶，是你吗？顶顶！”嘶吼声更大了，就像这突如其来的希望般令我惊悸。
“主子，好像有什么声音传来，不会是母虎吧？”
“下去看看！”
“可是……”那奴才略显迟疑。
“给你，这是皇玛法赏给我的火枪，准你带着。其他人，把绳索给我拉紧了！”不知道是康熙的哪个孙子，言语间气势迫人。
我从没有如此仰望过光明的降临，它降落的过程漫长磨折。可我毕竟还是等到了，等到了一张火把映照下瞠目结舌大惊失色的脸，人类的脸。
被绳索绑缚着缓缓上升的时候，空洞上方的明亮越来越刺眼，我不得不幸福的闭上双眼暂时别离这想望了十四年的温暖。青草的香味越来越明显，忽然间，我感觉到额头的熟悉触感。紧接着，那小东西扑进了我的怀中。
“顶顶！”不用看我也知道是我的顶顶，顶顶！
小家伙也疯了似的不停舔着我的脸。我们是如此肆无忌惮的享受着重聚的快乐直到一个讶异的声音传来：“你是山神娘娘吗？”
我的眼睛仍是无法接受阳光的强烈刺激，只是对着声音的方向说道：“谢谢你。”这话一说出来我猛然就间发现已经和他们说的话大不一样了，我的声音是恢复了没错可是语言能力已经全面退化了。
“主子！”救我上来的那个声音突然间很紧张。“皇上来了！”
皇上？我紧抱着顶顶，浑身止不住的颤栗着。
“弘历！”一个我永远也忘不了的声音里暗含着不满和宠爱由远及进。“梁九功说你不肯回营，怎么回事？”
“皇玛法！”弘历小子显得很兴奋，在草丛里穿梭奔跑到康熙的身边。“祥瑞之兆啊！我捡到了一个山神娘娘。”
山神娘娘？我低声笑起来，心想：这小子嘴可真甜，山神婆婆还差不多。
“胡闹，什么山神娘娘。”康熙一边说着一边走来。
我听到草地里唏嗦的声音在我面前停止，于是拼命睁开双眼从指头缝间看出去——朦胧的明黄色身影，比十四年前更加清减。
我知道自己说的话他未必听得明白，可还是张开嘴，道：“嗨，好久不见。”说完，就一阵目眩身子瘫软倒去。
明黄色身影僵住了，失去意识前我听到他一句断续的话：“哑……哑……”
康熙，你竟然还记得我？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阳光刺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