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蓝星历险记》九月树

11、十一、黑河虚惊

　　乐曲停了，琴琴走下乐队指挥台，早已是热汗涔涔。
　　佻佻从坐位上立起身来，犹自泪眼涟涟地，满仍晶莹闪烁着。再看那乐队，刚才还是热情洋溢的乐手们，随着最后一个乐符的休止，如今突然就全都成了一群泥胎木偶，纹丝不动地或坐或立，定在那里。
　　“他们又全部都是一群机器人啊？”璇璇问道。
　　琴琴说：“当然，机器人。他们是最古老的芯片机器人，在我们这儿，如今只此一家了，算是最为古老的文物。所以，准确说应该叫机器俑，”
　　佻佻道：“你没见，这些乐曲，也是原封不动的完全照搬你们地球人的，你一定是最为熟悉的了？”
　　璇璇深沉地说道：“谢谢你，谢谢你们大家，我今天太感动了，这些乐曲，经你们的这些机器人之手演绎出来，真正太让人震憾了！我平生从未听过如此动人心魄的乐曲。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琴琴问。
　　“不过，这些机器人——哦，机器俑，看似木头呆脑地，奏起乐来却如此灵巧，太不可思议了！你琴琴姐姐一上那台子，它们就那么听从你的指挥，从它们手下流的乐曲出神入化；而你一走下台子，它们又回复了原状。我平生闻所未闻。地球上制造机器人也有好多年了，可是这么能干的机器人音乐家，我第一次看到。”
　　琴琴笑笑说：“在这儿，连不必指挥甚至没有乐手的乐队都可以演奏，何况我还在这上面累了这半天呢？你没见我们才见过的那些大型乐队吗？那些都是全自动无乐手乐队，前已说过，任何人只要你心底有创作欲望和哪怕一丝毫的想法，你只须对着那些乐器用嘴轻轻哼一哼你心里的曲调，甚至你只须用意念对着它们略加思索，那乐队就可以演奏出一组组完美无缺的乐曲来。那些器乐的组合搭配，那些配器，莫不都是最科学最完美最合理的。
　　“当年，这些机器人，它们自从诞生的那一天起，就以极为神奇的速度发展，每过一年，他们的运算速度以及复杂性上就提高一倍，它们的能力很快就超过了人脑，因而后来人们很快便停下不再研制它们了。如今，这批机器人已是我们这儿的老古懂了，一般没有人理它们。”
　　“可它在地球上甚至还可算最最先进的了！”璇璇道。
　　“当然，任何地方的任何物事，都会有一个高峰鼎盛时期，而后便会慢慢由盛转衰。地球上的一切科技手段，虽则在你们这个时代还刚刚起步，但最后无疑都会经历与这一样的鼎盛时期，然后慢慢转而衰亡。”佻佻说。
　　“好玩好玩哇，回去我都想在我们那山上也建一个这样的乐队呢。”妖妖自言自语道。
　　猴儿黑黑听妖妖说要建这种乐队，来了精神，走过去悄悄对她说：“妖姐姐，这个主意太超前了，我老黑极力支持你，要时候我一定去助你一臂之力。”
　　甜甜笑道：“你个猴精，人家妖妖才不要你呢，你老实说，是不是看中了花人族那许许多多的天姿国香的姑娘呀？喔哈哈哈哈……”
　　猴子一脸的尴尬，红了脸道：“看中了又如何，我还就是要去摘几朵来戴哩！有一首地球民歌怎么唱来着？‘我有心摘一朵头上戴，又怕来年不发芽……就只怕摘了后她们不再发芽了哈哈。”
　　“路边的野花不要采哟！”佻佻往后一瞥，见他们在打趣斗嘴，笑笑说道。

　　大家正谈论，忽然隐隐约约听见一阵“嗡嗡”声响起，就见一只小小的飞虫迳直飞了过来。飞虫停在琴琴的耳朵上，“吱吱钮钮”地叫了一通，又飞走了。
　　琴琴对大家说：“好消息，好消息，有人要请客了。”
　　佻佻说：“琴琴姐，谁要请客呀？”
　　所有人一时都朝琴琴看着，期待着她说出谁来请客了。琴琴笑道：
　　“看来啊，璇璇此次来到这儿，早惊动许多族类了……现在，有人来盛情邀请我们去他们那里作客，不过，她们那儿一般不大好去呢！”
　　璇璇道：“到底是谁呀，爽快的琴琴也卖关子？再说了，人家盛情相邀，好去不好去都要去，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们去作客不好吗？”
　　佻佻已经明白了是谁来相请，因而对璇璇道：
　　“哼哼，作客？你以为那是什么好地方呀。我告诉你，若在你们地球上，那种群体，都被人们躲得远远的，是一种要多么令人讨厌有多么令人讨厌的东西呢！”
　　所有人这时大都听得云里雾里，不知他们指的什么物事，小猴黑黑一时猴急，大声问道：
　　“到底是去谁那里，你们倒是说清楚点好不好？这么打哑谜，急死人了！”
　　琴琴见黑黑越猴急，反倒越不急着说，长一声短一声地嘻嘻嘻嘻只顾笑，佻佻说：
　　“黑黑你急什么？反正不是去见你的祖宗。”
　　不料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甜甜，却忍不住了，她似乎早已听见那小小飞虫是谁了。因而冷冷说道：
　　“人家黑黑是要去那里相亲的啊，我们这一群人也许都要当亲家了哩！现在去吧。”
　　“相亲？哈哈哈哈……”妖妖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道，“黑黑，你也配？呵呵呵……”
　　黑黑不服气道：“你妖妖也来笑我，你知道那是谁来相请吗，不懂装懂。”
　　大家一行启程随了琴琴就要走。
　　琴琴问：“就这样走过去，璇璇能行吗？要不我们再乘飞鱼吧，好远的哦。”
　　璇璇问道：“有多远？”
　　琴琴说：“远倒不远，只是……那么就走吧。”
　　说着，就领了众人踏水而行。
　　大家走在那黛色的河面，一行人轻松滑行，如同利箭般溜在冰面上。
　　阳光从海面直射海底，光线透过几十万公里海水而不见丝毫减弱，反倒似乎有些增强，水中的自由晶状分子将光线折射成各种角度后，又被相互反射，故而在水中即便不对着日光，也觉着很是耀眼。海底的一切花草、树木、岩石、山峦以及那五颜六色的贝类、珊瑚，看起来就更加美丽缤纷，眩目耀眼。
　　黑水河浩浩荡荡非常宽阔，大家沿着河的左岸靠边行走，一路向下游滑去。全身轻轻飘飘地，一时竟分不清那速度到底有多快。
　　璇璇感到奇怪的是，这海底既然说有人类居住，却如同那陆地上一样，总见不到一处人类的住所，甚至连一些动物的洞穴什么的也是不见，更见不到任何海底人类。倒是无数大大小小的鱼类和一些从未见过的像是哺乳类的动物在远处时有游过。
　　“这儿有鲨鱼吗？”璇璇问道。
　　“有啊！”琴琴回答道，“这海洋里的鱼类比地球上多得多，别说地球上的鲨鱼，比那种鲨鱼凶狠千百倍甚至上万倍的猛烈鱼类或水底兽类也是有的！
　　“不过，有别于地球的是，在这儿，它们早已不喜欢食肉，连喝水都还得专挑清洁干净、水中没有任何浮游生物的地方去喝的。因此，虽则这海底凶猛鱼类和兽类很多，却从不对人类或别的生物群体构成威胁或危害。反过来，倒是人类常常对它们进行驯化，从而利用其进行一些重体力劳动，如移山填沟、筑坝造林等等。”
　　随着大家前行，黑水河河面越来越宽，河岸越来越直，前方仍一眼望不到尽头，两岸是密不透风的海底丛林。
　　大家走在河面上，由于速度极快，实际上只是在水面上滑行而过。璇璇一不小心，双脚入水，顿时溅起一排冲天的水花来，吓得他大声叫唤起来！佻佻连忙紧紧地拽住了他的手腕，这才恢复了正常的滑行。
　　璇璇心有余悸，问道：
　　“这水中之水，幽黑幽黑的，里面似乎隐藏有什么凶险哩，我刚才一脚滑下去，感觉那水冰凉刺骨，脚一入水，如同刀子刮着一样的。”
　　“是啊，有点像你们地球上的什么河，亚马逊河是吗？这儿正是宝蓝星的亚马逊呢！”
　　黑黑话未收口，璇璇突然吓得瘫了，全身倒在佻佻和妖妖身上，只顾抖动着身子，早已昏了过去。佻佻一把推开走一步晃三晃的妖妖，赶紧抱紧了璇璇，冲了黑黑大叫道：
　　“你个猢狲猴子，尽说些什么吓人的话来吓唬璇璇，你这样说，想吓死他呀！你让他想起地球上恐怖的亚马逊河，因为那条河是全地球上最令人恐惧的河了，在那看似死一般寂静黑绿的河面上，到处隐藏着凶险。水里一般不但鳄鱼成群，还有一种看似并不起眼的名为食人鲳的食人鱼类，虽然体型很小，只不过十几厘米，但嘴阔而大，露着两排锯齿一般的白森森的牙齿，往往成群结队而来，能在顷刻之间将一条牛甚至一个人啃得只剩下一副骨架！这儿即便有吃人的鱼，也只吃猴子，不吃别的生物的！”
　　黑黑见它只说了这一句，就将璇璇吓得如此，一时也不知所措，可嘴里却仍在小声嘟噜着，是因为佻佻刚才的态度：
　　“哼哼，你就那么替璇璇心疼了，什么老鼠胆子，我刚才说什么了嘛！记得我的老师九九教授曾告诉我们，地球上那条亚马逊河，其流域的植被相当长时间内是被保护得最好的一块地方了，曾经被称为地球之肺……”
　　琴琴道：“想不到我们黑黑的知识大有长进，对地球各个时期的情况了解不少啊。不过，那条河虽美，在一般地球人心目中，却的确是一条最令人恐惧的河流了。佻佻刚才说的那些凶险不算，最令外部其他部族的地球人害怕的，还是那里的吃人陋习。那里的土著人喜欢吃人肉，他们一般见到外族人来到丛林，不管你是哪里人，是什么民族，什么人种，统统要被抓来，架起熊熊烈火，烤熟了吃掉，然后将骨头扔到河里！
　　“久而久之，那一带凡有他们土著人居住的地方，河里到处都是人的骨头！人的骨骼孳生出一些毒蚊毒蜘蛛等昆虫，其毒就更加厉害，一般只要沾上一点在人或动物身上，皮肉就要成片成片地溃烂而脱落……你看，那种地方，是不是令人毛骨悚然呢？璇璇在地球上是一位生物学家，他对这种地方的生物生态状况非常了解，当然是一听到这地方就害怕了。加之刚才他不小心突然滑倒，脚上无疑沾上这种河里的水，竟致吓昏了过去。”
　　好一会儿，璇璇才慢慢苏醒过来，一见佻佻将他紧紧地搂在怀里，不好意思起来，红了脸轻柔地推开佻佻的手，道：
　　“我刚才怎么了，好像……好像做了一个梦啊？”
　　妖妖喔喔喔地说话，口齿不很清楚：“莫非璇璇刚才梦中去了我们那离恨山，找花儿妹妹了吧？我们一百三十分欢迎你的。”
　　佻佻说：“你瞧你瞧，人家花妖妖代表全体花朵人欢迎你去啊！倒是我夺人所爱了呢！”
　　说着，一把将璇璇从怀里推开，嘴里却仍在讥笑道：
　　“我们妖妖妹妹干什么都要为自己留一手的，那一百三十分中有三十分八成是为自己中饱私囊吧？”
　　甜甜说：“谁说只三十分属于自个儿，一百分，懂吗，一百分是自己的，剩下三十分才是送朋友的。”
　　“爱也可以送人，送朋友吗？胡扯！”佻佻一肚子不愉快，没好气叱道。
　　众人听了便都一齐放声大笑。黑黑说：
　　“璇哥哥你刚才到底梦见什么了呀？是不真的梦见自己到了离恨山，是进了佻姐姐那个富贵乡还是妖姐姐那个温柔乡啊？黑黑好羡慕你享不尽的眼福艳福幸福□□耶！”
　　佻佻跳起来追了黑黑要打，嘴里道：
　　“怎么反扯到我自己头上了？我打死你这个小不正经的猴子，你自己吓得璇璇差点昏死过去，还好意思在这儿饶舌！”
　　佻佻羞得满脸通红，倒是一直哈哈傻笑着的妖妖啥事没有。
　　琴琴在旁看见，不免苦笑。她知道佻佻的心思，做为一位她亲手制造的生物机器人，佻佻的确具有了人类的一切情感功能，但她不能给她情感指令，让她任意与异性进行那种纯动物式结合的。这绝不可能！
　　璇璇静静地听着这一群外星人类（作者按：在这儿，谁是外星人？）嘻嘻哈哈的斗嘴，心想在这儿早已没有了一般意义上地球人的那种动物结合式的爱恋可言，人们的情感一般只在心底深藏着，两情相悦时，那种结合，听琴琴说过的，是要二人之神形全然统一于一体的！难怪柏拉图当年那么推崇精神恋爱。
　　这时候，佻佻见璇璇已然没事，对他温情脉脉地说道：
　　“璇哥哥你不必害怕，你刚才不过只是脚下轻轻滑了一下，溅起一点水花而已。在我们这儿，一切都是安全的，没有任何地球上的那种凶险。不信，你看——”
　　说着，只见佻佻一抬步向前轻轻一滑，但见她顿时就如同一支利箭般，向前疾射而去，那水面在她的脚下如同被一艘快艇犁开的一条水槽，溅起白雪儿似的两片水花来，高达云霓！
　　璇璇暗自吐舌，随了琴琴、妖妖和甜甜，追着那白色的水花，一路滑去。
　　才行了一会儿，眼见得佻佻已在前边等着。忽听小猴黑黑又大声叫唤起来！
　　原来，左前方出现了大片的沙岸，极是平坦宽阔，那沙洁白如银，沙滩上远远近近散布着许许多多的小麻点，原来那竟是一些小动物，不，是人类，一种宝蓝星上的异型人类。他们全都在那儿晒太阳。
　　这儿地势非常开阔，不知道什么时候，脚下的大河已变成了一望无际的湖面，遮天蔽日的大森林已被抛在了远方。
　　黑色的湖水青波不间断涌来，拍向沙岸，溅起一阵阵无声的白玉般的泡沫。
　　海底之湖，黛黑而神秘！
　　“海底竟有湖泊呀！”璇璇虽然不再少见多怪，仍有些吃惊。
　　“海底还有海呢。”黑黑摆出一副世故的神色道。
　　大家走上沙岸，璇璇这才看清，那些密密麻麻的生物，哪里是人群，却是一些令地球人最为讨厌的物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