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安寂寥

34、风云

　　黑夜总酝酿着罪恶，黑暗的外衣下什么都可能发生。
　　天已入冬，星光下的爱琴海泛着丝丝冷气寒光。走在通往斯尼旺海岬的路上，加隆不禁打了个寒颤，他一边加快脚步，一边缩起脖子，把大衣领子竖立，企图挡住入侵的风。
　　四周是死一般的静寂，没有人，没有灯，只有黑色的海面和黑色的天空。
　　“该死的波塞冬，为什么偏要在这个时候找我！看我等会儿怎么收拾你！”
　　加隆在心里狠狠的抱怨，怪海皇扰了他的好梦。话虽这么说，海皇召见，他还是不敢置若罔闻，脚步越来越快，转眼间已来到那个给他留下刻骨铭心痛苦回忆的地方——雅典娜的岩石牢狱。在牢门前，加隆停住了脚步，他再也不想前进一步了。

　　“波塞冬，有什么事你出来说！我不会再走进那个地方的！”
　　他的声音在静谧的夜空中格外刺耳，这一声吼，怕是在米洛斯岛上的人都听得到。
　　平静的海面应声起了波澜，重重叠叠的浪向岸边涌来，相继拍打着海滩，撞击在岩石上，溅起一人多高的水花，把加隆浇了个透心凉。石牢的门自从五年前被撒加打开后就再没关上过，现在，从那牢门内冲出一道金光，在加隆面前停住，下一个浪头随即融入这道光柱，幻化出一个高大的人形来。那人头顶金冠，身披白色大氅，周身包裹着一种说不出的压迫力场。
　　“我的海龙将军，五年过去了，该是时候回到我身边了吧？”
　　无机质般的声音，听了让人不由得汗毛倒竖，加隆的脑袋顿时“嗡”了一声。
　　“波塞冬，我们不是约定好，只要我在五年之内复兴圣域，我们就两清了吗？你身为主神，怎么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
　　“哦？你认为只凭现在这样一个圣域就能让我满意了？”对方没有回答，却反问道。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圣域现在已经扩大到整个希腊，这比你几千年前所见的要大得多了！而且我正在积极推动欧洲一体化进程，不远的将来，整个欧洲都将划入圣域的版图！这难道还不能满足你的要求吗？”加隆有些急了，扯着脖子吼起来。
　　“呵呵，我的孩子，看来你误会了，”波塞冬居然笑了，“区区一个圣域根本不值得我为之付出三分之一的神力给你，我真正想得到的，不是别的，只是你这个人啊！”

　　“你说什么？”加隆愣住了。
　　“五年前我们明明约定的是……”
　　“爱心交给我，神力交给你，五年之内，复兴圣域，人尽其责，物归原主，若违约定，爱心寂灭，神力无存，水漫欧罗巴。”
　　波塞冬打断加隆，慢悠悠吟出了五年前他与加隆约定的内容。海皇的语调优美动人，就像在唱一首赞美诗，可惜他的听者根本无心欣赏，早已急红了眼。
　　“没错！你明明说了要物归原主的！快拿回你的神力，马上把我的爱心还给我！”
　　“海龙，你难道忘了还有‘人尽其责’这一条吗？你的职责就是镇守我北大西洋，既然已经选择穿上海将军的鳞衣，还想逃避你的责任？若不是有鳞衣加护，你早在五年前就葬身鱼腹了。做人不能如此忘恩负义。”
　　波塞冬的眼中霎时蒙上一层阴云，本来就无感情的声音变得更加阴冷。加隆现在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湿透了，里面是冷汗，外面是海水，可是他却并不想就此投降。
　　“波塞冬，你这是在玩文字游戏，我可不认为我和你约定过要为你镇守什么北大西洋。我欠你的命，以后我会还，不过这跟你我之间的约定是两码事。现在请你履行约定，物归原主，否则，我会以圣域教皇的身份，代表雅典娜向你宣战。你不要忘了，我还拥有八十八个星座的圣斗士。”

　　第二天，教皇破天荒地没有理政。
　　教皇殿办公室的电话铃声从早八点办公时间开始就一直没停过，却始终无人接听。这在之前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不肖半天，教皇有恙的流言传遍了整个希腊。
　　自从圣域与希腊实现一体化之后，圣域的政务较之前已减少许多，内政外交均基本交由希腊政府处理，只对其实行统筹监管，拥有最高决定权，教皇也做起了太上皇。如此说来，圣域教皇理应过上清闲日子，不过，加隆不是一个能闲得下来的人，他做了专门规定，要求希腊政府各部门最高官员每天来到工作岗位后，首先要给他打电话，汇报前一天的工作进展和当天的工作安排，他还开通了专门的24小时教皇热线，以便那些遭到不公待遇的人申诉维权。久而久之，教皇殿的电话已成了希腊政府高官和底层人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寄托。可是，现在，它打不通了。
　　圣斗士们倒是最后才得知教皇出意外的消息，还是希腊总统把电话打到了修罗的山羊宫。自从圣域新国庆日开始，修罗就把外防和内卫的任务全权交付给希腊国防部长，他自己只负责十二宫及教皇殿的守备和圣域卫队的操练，办公地点也由圣域办公大楼搬到了山羊宫。总统来电让他很意外，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接到来自希腊政府方面的电话了。
　　“修罗大人，您还好吗？”电话那头总统的声音有些怪。
　　“我当然还好，总统先生，您有什么事？”修罗皱了皱眉。
　　“啊，修罗大人，您快去教皇殿看一下吧！教皇大人的电话总是打不通，他老人家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喀”的一声，修罗手中的电话摔到了桌上。
　　“喂？喂？修罗大人？您说话呀！修罗大人……”
　　不顾总统的连声呼叫，修罗早已三步并作两步冲了出去。
　　虽然撒加变了，但他仍然是撒加，是自己曾发誓效忠的那个人，决不能允许他发生任何意外。
　　修罗这样对自己说。

　　经过水瓶宫时，迎面碰上卡妙，修罗本来想打个招呼过去就算了，没想到卡妙伸手把他拦了下来。这两年卡妙的身高猛长，已经快要赶上他了。
　　“修罗，你不用过去了。”水瓶座黄金战士一脸冷若冰霜的表情。
　　“为什么？”修罗很诧异，心说你知道我要去干什么呀？
　　“他不在教皇殿。”
　　“你怎么知道？”
　　“我昨晚看见的。”
　　“你……看见什么了？”一滴冷汗从修罗额头滑下。
　　山羊座黄金战士心里开始打鼓，他感到有些不妙，心说可不要告诉我你看到他是谁。不过，怕什么就来什么，卡妙的话让他感觉就像掉进了冰窟。
　　“教皇根本不是父皇！”
　　“你……你……这……”修罗语塞，他无言以对。他并不像撒加和加隆那样善变，真相被赤裸裸抛出，他根本不知道为自己开脱，只会在那里张口结舌，说不出完整的话。
　　卡妙撕破了绷着的脸孔，咬牙切齿继续说：“我早就觉察到他很不对劲，可我真不敢相信，他居然如此大逆不道。想来，父皇、艾俄洛斯和撒加都死在他手上了。这该死的恶魔，我绝饶不了他！”
　　“等等，你说……什么？”修罗的脑子一时被搅得稀烂。卡妙的话和他了解到的“真相”并不吻合，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他越想越糊涂。
　　“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加隆！是加隆啊！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当年阿比奥尼进来报告说加隆失踪时，他一点都不意外，他那时正站在我们面前啊！”
　　卡妙的脸涨得通红，他是真的发怒了。
　　“这……不会吧？怎么会是加隆……”修罗喃喃道。
　　卡妙不理会他，自顾自说下去：“当年他从水牢逃出，杀了父皇，逼死艾俄洛斯，装成父皇的样子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接着，为了洗脱自己弑父的罪名，又找了个替身，用幻胧魔皇拳控制对方，令其扮成教皇，自己则装做刚从外面返回，做起了说一不二的首席执行官。你想想，那段时间，是不是他说什么教皇就听什么？你不觉得很不对劲吗？接下来，你总不会忘记那次闹得沸沸扬扬的教皇发疯事件吧？他趁此机会，废掉替身，自己重新做起了教皇。那个倒霉的替身，就是撒加！我们却连他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不，不是这样的！这不是真的！”修罗直摇头。卡妙的话虽然很有道理，逻辑上也完全说得通，但是，自己当年是亲眼见到撒加卸下青铜面具、亲耳听到他承认自己的罪的。父皇是被撒加杀死的，决不是加隆。
　　不过，想要说服卡妙是不可能的。卡妙认定的事，哪怕是天王老子来说也不管用。这位圣域前外交部长字字珠玑，句句见血。
　　“你不用再说什么了，多说无益。我可以告诉你，昨晚那恶魔去和海皇碰面，好像他们之间有过什么交易，不巧被我看到，可惜我离得比较远，也没听太明白，然后，他回到双子宫，再也没出来。事实就是如此，你如果不信，可以去教皇殿看。”
　　卡妙说着，让出了上山的路。

　　修罗没有动。
　　此时的修罗和刚才强自镇定的那个简直判若两人，两手无力垂下，面色有如死灰。他勉强动了动嘴，挤出一句话来：“不，不用了。”紧接着，一屁股坐在了石阶上。
　　教皇是加隆，教皇是加隆，教皇是加隆……
　　这简直像一句魔咒，把修罗多年来赖以生存的精神支柱击了个粉碎。他在心里翻江倒海，给自己判了大大小小几百桩罪行，越想越觉得内疚，索性再不言语。
　　二人一时无言以对。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凭空传来的声音让修罗和卡妙都吃了一惊，双双闻声看去，见是阿布罗迪。
　　双鱼座战士一脸倦容，两眼红肿，蓬头垢面，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冲着卡妙抱怨道：“我从克里特岛坐了一夜的船，今天上午才回来，本想好好补一觉的，可是卡妙你的声音实在是有些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阿布，你回来的正好，我们一起去双子宫。”卡妙不由分说，一手拉上阿布罗迪，一手架起修罗，径直朝山下走去。
　　“哎！你放手！别抓那么紧！”阿布罗迪很不满卡妙的动作，狠狠甩开他，一边揉着自己被抓疼了的胳膊，一边丢给他一个白眼，“去双子宫干嘛？你不知道那里闹鬼吗？”
　　“哪里有什么鬼！全都是假的！那个人比鬼可怕一百倍！”
　　“谁？难道是加隆？他还活着吗？”阿布罗迪纵身跳到卡妙面前，激动地扯住他的衣领。
　　“他当然活着，那个恶魔！” 卡妙的火气仍旧很大。
　　“啪——”阿布罗迪甩给卡妙一记响亮的耳光。
　　“为什么打我？”卡妙捂着被打肿的脸，十分诧异。
　　“加隆不是恶魔！他是我们的哥哥！”阿布罗迪死死瞪着卡妙，一字一句地说。
　　对加隆，阿布罗迪多少怀有一丝愧疚的情绪，他一直认为，当年若不是加隆出面，自己就被发疯的撒加给毁了。可是，从那之后，加隆就销声匿迹。阿布罗迪早做了最坏的打算：加隆在撒加恢复清醒那一刻就已死去，撒加把他送回双子宫只为掩人耳目，实际上已将他葬在圣域的坟场里。现在，卡妙居然说加隆还活着，这个消息简直就像一记强心针，让尘封在心底的情绪一股脑发泄了出来。
　　“哼！等你知道了真相再叫哥哥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