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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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办事不利，请主公责罚！”
“起来吧。”
“请主公降罪！”
掷地铿锵的男声让司马懿不得不放下手中翻看的小册子，把目光投向案前的下跪之人。见他神色坚毅面带自责，一副他不判罚些什么就要长跪不起的姿态。
“义成无过，我为何要责罚与你？”
“属下督察不利，未查明滕家背后的靠山以至主公计划大乱，乃大过！当罚。”高顺直言道，把这番请罪之言说得如此煞有其事，不知情的人说不定真会以为他犯了什么大错。
嘴角不禁微微上扬，早就有底下人向他来告状说高顺不通情理，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人对待自己也是丝毫不留情面啊。
“不仅是你没想到，我也没料到啊。”滕家先祖本是高祖当年的旧部，后经封赏便到了此地，虽经几代人过去，滕家已无人在朝，但在东郡的积威尤在。滕敬更是颇有些手段，自他担任家主以来滕家在东郡声名显赫，连前任太守桥瑁都不敢轻易动他，这样的一个滕家，也难怪他会算不到其的背后还能有所倚仗。
蹙眉深思，司马懿背着手缓缓地在房中踱步。思索间，他的眼前突然跳出了两个小人，其中一个头上写着“滕”另一个则写着一个“刘”字。
会是刘岱么？刘岱是兖州刺史，表面看来他是最有可能的人。
这个念头刚一产生，头上顶着“滕”字的小人一脚便把身边的“刘”姓小人给踹倒在了一旁。
不，不会是他。
司马懿摸着下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刘岱贪得无厌且生行狡诈，与子谋无疑是与狼谋皮，随时都有可能反咬你一口。刘岱或许有可能想过要联合滕家在东郡的势力，不过滕敬不太可能答应，滕敬不是傻子不会做亏本的买卖，相反那个老家伙精地很，他自己都能看清的道理滕敬自然也能想到。
那么不是刘岱又会是谁呢？
脑海中的“刘”姓小人被踹倒后心有不甘，与“滕”姓小人撕打在了一块，而这时，另一个更为高大的小人揪着“刘”姓小人的脖子把他提了起来，三两下就将其撕成了碎片。与此同时，“滕”姓小人也顺理成章地拜服在了那个高大小人的脚下。
“曹操。”想起这个人，他的心中竟无半点意外。
“主公指的可是昔日何大将军麾下的典军校尉曹操？”
司马懿心中涌起了无限激动之情，以至于他的身体也忍不住颤抖，为了抑制住内心的这份情愫，他捏紧了拳头重重地敲在了桌案之上。
伸手拖着高顺的手臂把还跪着的人拉了起来，“世上还有几个曹操……是他！当然是他！他在陈留起兵，但陈留可是张邈的地盘。”
张邈不会长留着他。
这时候，他想起了历史上的曹操之所以能占领兖州，最初就是靠剿灭黄巾余孽于毒等人的名头引兵入的东郡，后来因原太守桥瑁的死，袁绍顺势让曹操驻扎在东郡留任太守。如今想来，其中若无世家牵头，曹操招兵买马尚且不及，怎么就能心血来潮突然想到去剿匪了呢？
最重要的是，曹操在过去就曾当过几年的东郡太守，对此地可以说是万分了解的。
前有卫兹倾囊相助，如今又有滕敬这个老狐狸里应外合。几乎是一张嘴就有人把勺子递到嘴边，不得不说刺董一事加上洛阳之围给他积累了不少名望，司马懿真是好生羡慕啊，特别在于他目前极度缺钱缺人的情况下。
时势造英雄，曹操很有高瞻远瞩的意识，司马懿不知道曹操到底是何时跟滕家牵上线的，但仅凭那日滕敬如此不计后果也要与他撕破脸的架势来看，这二者之间必然是建立起了相当牢固的关联，他想和平地收拢滕家是不可能了。
不过这样也好，就让他来看看，这位被许劭赞为“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的人物是否如史书中所写得那般。
不得不说，因为他的一点小手段导致曹操与袁绍提前反目，而今这两大豪雄兵戎相交，使他能先一步入主兖州并直取东郡这事给了他很大的信心。
致使此时的司马懿开始变得有些自负。
“需要属下派人严密监视滕家么？”高顺对曹操有些忌惮，加之他家主公如今可是挟了人家的长子在这里，在得知滕家与曹操有所勾结之后免不得会想要多加重视。
“不需要。”司马懿重新拿起那本小册子，放到高顺手中，“我另有一事要你去办，滕家那……你只需让弟兄们注意往来的商队即可，滕家要资助曹操无非是粮食马匹，这些东西想运出去动静都不会小，一旦发现让他们立刻上报，除此之外切勿打草惊蛇。”
那本纸质小册子质地柔软纸张轻薄，正是不日前安排在河内的一批匠人送来上的，他们按照司马懿提供的方法制造出来的最成功的一批。还得多亏了高顺当日接到司马懿书信时留下了一小部分亲信，他们在当地继续招揽匠人研究造纸跟印刷，这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有了不错的成效。
“你亲自跑趟颍川把这书送去给颍川书院的荀院正，就说我多谢他当日的关照，以此聊表心意。”
高顺接过册子后迟疑片刻，道：“属下离开之后主公的安危……”
“你且放宽心。”司马懿挥了挥手，绷着的一张脸终于有了几分笑意，他拍了拍高顺的肩膀，“如今太守府内可是连只麻雀都飞不进来，再者说，我这里还有小妹跟典韦在呢……”
……
打那日太守府上的宴席散去之后又过了三天，期间滕敬勒令滕家上下严禁与人发生冲突，就连那日明里暗里想看他好戏的那帮人，近期他也都没空前去告诫。
这日，他又接到了命他筹备粮草的书信，送信的使者还特意强调了事态紧急。
滕敬不敢托大，把目前东郡内部的复杂情势与使者详加说明了一番，可使者也明确地说了他能等，大军等不了，命他火速想出对策。
没办法，即便知道司马懿必然在等着抓他的错处，如今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而他的这番动作，很快就被几名卫军悉数报了上去。
接到消息的时候司马懿正跟新任的郡丞在府衙处理政务，只是笑了笑便打发了报信的卫兵。
而坐在他对面的曹昂在感受到来自对方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之后，脸上的面色更黑了几分。
过去桥瑁在任期间事必躬亲，可司马懿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甩手掌柜，大大小小一应琐事全都丢给了被他强行抓来当壮丁的曹大公子。
东郡治下各县都有官吏各司其职，递交到他这里的倒也真没什么大事，可架不住底下人因摸不透这位新上任的太守究竟是何脾气，故而事无巨细皆尽数呈报，生怕被拿住错处。
要说最开始的时候，下边的确有不服管束之人，但在乐平县县令率先当了这个出头鸟后就在也没人胆敢轻慢。
按照司马懿的话来说，上一个认为他好糊弄的人已经凉了，谁也不愿意自己下去陪这个不开眼的乐平县令。
“你就不怕我策反么。”
“你可以试试。”
曹昂只是想试探他一下，但得到的反馈着实令他很不舒服，“我只需一纸书信递到刘岱面前，你以为凭借你这些日子来的动作他能容得下你？”
“……”
司马懿悠然自得地品茗着由家仆从河内老家带来的茶，言辞之间尽是一派了然于胸之姿，他的眼神停留在手中青瓷杯盏上的花纹上，“你可以试试。”
“你还真是让人讨厌。”身为曹家长子，虽非嫡出却因为从小养在正妻丁夫人名下，再加上曹操的看重，作为曹操属意的继承人，他从小就接收了严格教导，向来冷静自持。良好的教养令他懂得如何面对名士豪杰甚至寻常百姓，却不知要怎么对待一个无赖，还是一个脸皮厚到没边的无赖。
最开始他还会生气乃至愤怒，可时间一长，曹昂也知道他越是激动就越会令眼前之人得意，久而久之他就学会了沉默。
其实，更多的还是无奈吧。当然了，如果他知道眼前这个人正当着他的面计划要如何算计他老子，估计就不仅仅只是无奈了。
面对曹昂的白眼，司马懿只是哂然一笑，道：“过奖。”
决计不再理睬眼前之人以防自己徒增烦扰，曹大公子冷哼一声，执起经由各县递交上呈过来的公文继续阅看，自打司马懿减免了郡内百姓的赋税以来，有些问题也随之产生。
就拿他们这些官吏最为关心的粮饷这一点来说，朝廷自董卓掌权以来就很久没有发放过饷银，或许有发过，但从桥瑁在任时算起整整一年多的时间他们从未领到过半分米粮。
在过去还能依靠税收度日，可新条例下放之后百姓是高兴了，治下的官吏可就苦了。
东郡治下总共十五个县，一个县令的月俸是五百石，除此之外下边还有县丞、县尉、县长……以及一干衙役门子。这些个大大小小加起来可是一笔不小的花销，这些钱现在没法管百姓要，那就只好伸手朝他这个新上任的太守讨了。
曹昂佩服司马懿的胆量跟魄力，以己度人，他确信换做是他绝对走不到司马懿今天这一步，可同时也不免因为他的年轻而生出几分轻视之心。
就拿这件事来说，曹昂觉得他到底还是有智略不周之处。不过转念一想，他小小年纪如果真能事事算无遗策那就真是个怪物了。
司马懿对于曹昂当然谈不上信任，交由他处理的无非是一些琐碎之物，这些事随便找个人都能做，只是他手下的士卒基本都不识字，而他也懒得另外找人而已。
而真正处于核心的几件要务，只有少数几个他能确保衷心的部下知晓。曹昂眼中的麻烦根本不是事，他不知道的是，眼前的这个少年很快就会成为全大汉最有钱的几个人之一了。
作者有话说第26章 二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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