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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六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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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醒来时,山洞中只剩下我一个,小灰兔也不见了。山洞中光影斑驳,给人还置身于梦境的错觉。
正中央的岩石被阳光照射的异常的明亮,上面放有一盆清水,热气冉冉上升。旁边有一套殷国女子的衣衫,我再看看自己,身上的华贵的喜服已被树枝荆棘勾刮得不成样子。
我走过去,洗去脸上的污迹。换好衣服从石后走出来时,安龚已经坐在方石边。石上放着一碗马奶,烤肉的香味飘进我的鼻子里。
我早觉饥肠咕噜,再想不起什么别的,跑过去先端起马奶喝了一口。未经处理过的马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好,腥膻味呛的我险些吐出来。
安龚撕了一块松鸡肉送到我嘴边,我狠嚼几下咽了下去才好些。
安龚道:“在外面风餐露宿怕是要辛苦些,暂且忍耐一两日。过了边界回到越盛境内就好了。”
我本来抓了一些食物塞进嘴巴里,听了他这句话没吭声。安龚伸手轻抚我紧皱的眉头,我一扭头避开,道“我和柳白衣几经成亲了!”
安龚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我自然记得。”
我继续道:“是你将我掠到这里来的。”安龚点点头道:“我也记得。”
“我不会跟你回越盛的。我已经是别人的妻,跟你再没有任何瓜葛。”我说完这句话,酸楚袭上心头,一点点啃噬我的心。我已经成为别人的妻,这难道是我最终追求到的结果?
安龚道:“你和柳白衣成亲不假,亲却没有结成。原因是你上错了马,他没有及时将你追回。咱们就先说殷国的风俗,你上了我的马就是我的人,你知道这用殷语怎样说?这叫“托帮。”翻译成中土官话就是:“自己找上门的大便宜”,所以谈不上你是他的妻。至于‘子’,未婚先孕,用殷语说是‘盘侗’,翻译过来叫‘孽种’!”
他向我小腹上瞄了瞄,冷笑道,“你和柳白衣跑了两月不到,肚子反倒争气了不成?在王府许多日子你可是连一只蛋也没下出来。”
我脱口叫道:“我和白衣是清清白白的!”说完心里后悔,又想多解释只会愈描愈黑。
安龚盯着我,依旧不温不火的继续道:“你在王府时,我已将你姓氏入册,身份算是我的妾。你背着丈夫和别的男人私奔,在殷国者这样的女人会被吊到架子上,晒成肉干,等鹰来啄食。在越盛会被塞进鸡笼沉湖。”
他言语冷冰冰的,沉默的空气像铅块一样沉重。
我打破沉静,问:“你要带我回越盛塞进鸡笼沉湖?”安龚冷笑一声道:“我丢不起那个脸。”
见我无言,他沉思片刻,走过去从地上捡起昨晚他拿出的食盒,道:“这是我送你给的贺仪,你为何不要?”言必打开食盒,从里面拿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盒子,托在手心淡淡道:“你若收下,我,我便``````。”他脸上的刚毅之色一闪即逝,一抹忧伤染上眉头。“你若收下,我也不会将你怎样。”
安龚打开小盒,从里面拿出一块通体幽碧的美玉,是我留在王府里的玉。
安龚捏着手里的玉,微微一笑,道:“也罢。”从腰间拽出一条皮质细绳,从凿孔里穿进去,打了结,自己挂的脖子上。又解开衣扣,向里取出一块玉来,酥红晶透。
此玉一出,玫瑰的郁香若有若无的散到空气中。
“这不是普通的玉,因为自然散发花的郁香,色泽比血还红。西国人管它叫‘焰心晶’。原是母妃的东西。我以前想不明白她为何将这女子配戴的东西送与我,现在想来她那时居于深宫,一年见不着我几次。偶有碰上,不过只言片语的工夫就要匆匆走开。她心里记挂我,见了面便将自己最喜欢的东西赠我。”
安龚将我拉到他面前,将焰心晶挂到我的脖子上。
我摇头道:“这是你最珍贵的东西你还是自己贴身收藏,我不要!”安龚道:“你如今是我的妻,也是我这辈子最珍贵的东西。”
见我低头不语,安龚指尖轻轻抚在我的腮上,轻幽道:“那天为公事忙了一夜,回到王府不久就有人来秉玉真出事,我命人四处寻不见你,又有太监在湖边找到你的手绢,那时我``````。”
他顿了一下,咬牙道:“死活寻不着人,不错的话自然是已经出了王府。想不知不觉出府谈何容易!我静下来细想,不难猜出除了阿姆的马车,你再没有其他的机会。我当即驾马去追,那日我若找到你``````。”他说到这里突然微眯眼睛,冷声道:“怎还会如今日一般轻易饶了你!”
我道:“你什么都不明白!”安龚冷道:“却知道你是个只能伸不能屈小妖女!先前在王府里,我不过想略压压你嚣张的气焰,让你吃了两次闭门羹而已。你竟然一个月不露面,连句服小的话都没有。好容易见了面,对我爱理不理陌生人一般。我若再过些日子不见你,你是不是就要装不认得我?小没良心,养条狗都比你强些!”
我一怒,道:“那你怎么不去养条狗``````。”说到一半再也说不下去,一抹眼泪扭过头。
安龚轻叹一声,道:“云集回来说‘把你跟丢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多后悔?一闭上眼睛就梦见玉儿,一刻也定不下来。都是我的错,有了我的小妖女怎么还能鬼迷心窍招惹别的女子?”
我喏喏道:“你为什么不怪我?我又任性脾气又坏,又是个害人的祸害精,你不要对我这么好。”
安龚托起我的腮,让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你答应他的已经做到了,是他自己没把握住机会。玉儿,你为不让他难过可以一再伤害我让我难过,可以再三对我反悔,对吗?”
我道:“王爷不是说过‘凡夫俗子原不是圣贤,只要后悔就能反悔’吗?我不是玉儿,玉儿早死了,我叫宇文姗姗!我也要做回宇文姗姗,玉儿的一切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安龚静静看着我道:“宇文姗姗?原来你的姓氏是宇文。”我道:“是!我叫宇文姗姗,我不是玉儿!”
安龚道:“我早就知道。”我道:“你,你早知道?” 安龚道:“你不认识沈落儿的妹妹。”
我颤声道:“冷儿?”
安龚冷笑道:“我回朝没多久沈落儿就跟我坦明了,你那时还在``````跟陵儿一起胡闹。我将沈冷儿要进王府,安排在红阁子里。你见过她多次,次次视而不见,从未有过什么亲密的举动。沈冷儿却告诉我你待她比她自己的亲姐姐还要好。我只当你怕将她也牵连进去,故而疏远。可是后来,就是你从王府偷跑出来的前一日,在宋阿姆的屋子前,我让沈冷儿送你``````。”
我想起那日的情景,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眼睛大大的小丫头的样子。她,是沈冷儿?
安龚道:“你那日的表现不是想疏远她,而是你根本不认识她。”
莫名的恐惧在心底迅速蔓延,我慢慢从他身边走开两步,眼睛的余光停留在他的身侧,狐疑道:“你那时就``````知道。”
安龚道:“沈落儿后来告诉我你忘了以前的事。玉儿不会那么笨,喜嗔皆表现在脸上。玉儿也不会撒泼施暴,惹事生非。”
我从鼻子里轻斥一声,暗自嘲笑。是啊,我不是玉儿,我是一个死不掉的孤魂野鬼!
安龚叹了一口气,将我拉进怀里,道:“玉儿也不会``````这样爱我!”
我怔怔道:“我不是妖精,不是孤魂野鬼,我是一个人。我什么都没做过,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为什么我会先遇见你?为什么不是白衣?我不知道我是谁!”
安龚搂紧我,道:“你是宇文玉儿,小字姗姗。”我无意识的重复道:“宇文玉儿,小字姗姗。”
安龚道:“人不可以无姓,否则脚下不能生根,会被小鬼抓去。我的玉儿更不能没有,我会每天在心里把宇文玉儿这个名字叫许多遍,牢牢的将它藏在心里,谁也带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