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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番外之洛千风和唐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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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喜欢这个番外啦,其实把我也虐了一下下……前面是猫猫写这番外的由来,后面是正文,有兴趣的筒子不妨看看,我觉得和我想的基本上差不多,猫还是很纯良的,虽然有点虐,到底还很美好……
作者:广渊家的猫(纳兰专用写评猫)
无责任YY洛千风的心事及唐染之死
看着大人的回复……一路擦汗ing,洛千风同学你活得真是……不容易啊,好几回差点中途挂掉,险死还生,终于可以和花斩笑同学死同穴,落一个全尸(虽然被毁容了),得一个死有葬身之地,你亲爹已经狠~疼你了……你可以安息了。
指着某“亲爹”!你、你、你你果然是故意的!明明是必死的结局,这样一次次放生再捉住,象猫玩弄耗子一样玩弄我们小小滴脆弱滴(纳兰大:你哪里脆弱了啊?)心灵……大人你还真是好恶劣的性格啊……(抱头逃)
顺便跑题:话说最后这句话还真是给人无限的遐想啊……洛千风究竟错过了什么呢?应该是一个人罢,一个能让他在最后时刻除了剑以外还能记得的人。这是不厚道滴~一个唐染之死就让我心心念念想了好久,反复模拟她的死相(呃……我恶趣味),现在又加上一个木头风,大人你会害我睡不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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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责任yy唐染之死及洛千风的牵挂
洛千风究竟错过了谁?这是一个问题。首先,错过的原因多半是因为剑罢。我不以为洛同学的个性会因为错过了什么后悔莫及从此寄情于剑凡心不动(呃……),想来当年,也有那么一个知冷知热、可心可意的人儿在他身旁,默默等着。这个人是男是女?这个……不重要吧……干笑……
那时候,洛千风剑道还未大成,名声尚无这样响亮,一门心思都在剑上,身边的人总是忽视掉,忙着习剑,忙着挑战。这人等了很久,终于心灰意懒,离开洛木头同学,自己走了(也许是隐居到他找不到的地方,也许干脆结婚给他看~)。嗯……有没有可能是死掉了呢?个人不太敢支持这个观点……大抵因为纳兰大人一向觉得生离比死别更可怜吧,世上最远的距离不在于身而在于心。所以他大抵会把这个人“嫁”掉(那么究竟是让洛同学去参加婚礼更好些,还是让他很久很久以后回来的时候发现那个人已经成亲了甚至有了孩子这样更可怜些?),洛千风同学临死的时候提起这句话表情不算很强烈(那是,满脸口子,还想怎么强烈……囧),那种淡淡的失落不太象要去地下和某人重逢的样子……
当然对于某个一向觉得活着即是希望的人来说,这事情有别样解释。洛千风离开了很久,他也许是去学剑,也许是去挑战,走的时候知道那个人一定是在的,一定会等着他回来的。于是剑法学好了,名声也有了,回来的时候,那人已经去了。什么时候去的呢?不知道,荒冢一抔,蔓草丛生,洛千风对着那荒冢突然间觉得,也许这世上还有些东西和剑道是一样重要的。已经失却了,不可追回,默默酹酒一杯,携了剑远走,从此这一世终于只剩了剑。但是那些寂寞的岁月里,偶尔擦拭着“天下”,茫茫然间不经意中,那个人的影子或许会在眼前浮现罢。他看着戚少商和顾惜朝打情骂俏(爆)的时候,曾经有一句“洛千风的眼神就象是透过他两看到了别人”(我知道这个别人说的是青、莲二公子,我就是再不上道也不至于yy到洛千风身上),于是说,洛千风是明白青、莲的感情的,而他也明白那种没了那个人,装满了剑的心里却总象少了些什么的空落落的感觉。所以最后的时刻会那样安静地对白莲说错过了就是一辈子吧。
当然……我只是在无责任yy而已……
唐染又是怎样死的?她死在耶律炫妤手里。
本来耶律最好的出击时间是唐染和雷拒月分手,还未与洛千风汇合的时候,但是唐染和洛千风曾经联手追逐了江上雪一段,所以这个时候不太可行。他们追着江上雪到了洪泽湖一带便断了线索(当然大家都知道这个时候小雪在和老道士做游戏^.^),于是打算飞舟渡江取近道返京,没想到却阴差阳错的碰到了戚少商。二人应该是中间分开了一次,一个离开了去做什么事情,一个便雇舟在湖边等候,舟上等着的多半便是唐染,而这时耶律便下了手。
从纳兰大的叙述看来,耶律在制住了唐染之后应该还有相当一段时间做准备,比如严刑拷打啦~做人皮面具啦~所以应该洛千风离开的时间不会太短。于是个人推测,洛千风应该去看前面说的那个人去了^-^。洛同学是北地剑客,他这个朋友最后的结局却在江南(无论死活),靠近洪泽湖,又不算特别近,洛千风的脚程大概要来回一天内的样子(如果太近,他回来太快,如果太远,他又不可能在这个火烧眉毛的时候跑去看人家)。如果是因为成亲远嫁在江南倒也好说,如果是死了那么就是埋在这边。我还可以更加无聊一些,比如说推测该同学一辈子生活在北方,身体不太好很怕冷的样子,所以平生的愿望就是来温暖的江南看看。洛千风答应了要带他来,却总觉得时间来得及,习剑啊比剑啊,及至想起那人来的时候,却只能带了遗体去江南安葬了。安葬完毕后心里也颇失落了阵子,于是想以后还是不要来江南这个伤心地吧,从此常年在北部活动。青岚公子知不知道这件事呢?但总之公子应该是有所察觉,于是要到南边的任务就不太支使木头,多体贴的上司啊~~这次是因为追着小雪追来了这里,木头想,和小雪对战一定凶多吉少,所以趁着死以前还是来看看这个人吧,于是假公济私便去了一趟……这样想来,木头同学在唐染死后大概也很后悔不该单独离开这趟了=-=///但真正一语成谶,这便是最后一面。
耶律炫妤并不是真正与青岚公子协作,这件事情青岚自己心知肚明却嘴硬不肯说出来,任着手下的人自行yy,于是在江上雪说青岚公子爱上耶律炫妤的时候洛千风并没有反抗,大约这些人私底下也多半这样乱想。但是双方人马大抵没有见过面。耶律炫妤是个聪明人,虽然不一定明白青岚为什么不肯说出实情,但利用这些人的不知情却是擅长。她假扮唐染非常相像,以至于洛千风并没有认出来,应该是观察了唐染很长时间。
……………………这里是开始无责任yy的分隔线……………………………………
洛千风一生拜过很多师父,在他得到“天下”剑和剑法大成以前,很多师父的面目在心里都模糊了,唯有第一位师父是牢牢记着的。这不止因为第一位师父还同时相当于他的养父,还因为这位师父临终前给他留下了一个“包袱”……
“哥,你又要走?”面色苍白的少年问。语气平淡,与其说是问,倒不如说是在陈述。
“嗯。我跟人下了战帖,约在七日后决战。这次约的是青岚公子柳独夏。”洛千风一向没有起伏的声音里隐约了一丝兴奋。能与柳独夏一战,是他平生的愿望。如今江北已几乎无人用剑,堪为对手的也唯有柳独夏了。
“……早点回来。”
“……嗯。”
洛千风在门口忍不住回了下头,少年已经高及肩头了,是什么时候长到这样大了?还有……这次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洛千风已经不记得自己父母的模样了,他自幼是师父拣回家的。那年大旱,饿殍遍野、流民满地,洛千风一个人坐在破庙门口,饿得奄奄一息,也不知是因为父母无力养活狠心丢下的,还是双亲弃世无人相顾。师父是个武痴,仗着祖上家底丰厚,一生吃着不愁,遂开了个武馆,日日以武会友。娶了一个妻子,就如同不经意买回家里的摆设,难得理会,平生只与剑过活。发妻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便早早亡故,他也懒待再娶,唯一的遗憾倒是儿子自幼体弱不能习武,收下几个徒弟资质平平,无人可传他衣钵。在破庙见洛千风骨骼清奇,宝贝一般拣回家去,一半做徒弟一半做养子,倒比亲生的儿子还要亲几分。
那孩子叫阿尧,因一向病着,自幼没了母亲,父亲也不理会他,养成一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家里婢仆父亲的门人一概不搭理,唯有和洛千风一见如故,也不叫“师兄”,只是叫“哥”。
洛千风剑中奇材,不上几年,剑法上已经超过了师父。他师父大乐,遂带了他四处寻访名师、比剑竞技。阿尧有时送他们出门,也不多话,只是叮嘱“早点回来”,师父倒不大耐烦。洛千风回来后有时讲起一路见闻,他不善言语,再精彩的事情三两句便讲完,阿尧便两眼亮晶晶听着,满面的神往,末了叹气道:“怎得我什么时候也能亲眼见见才好。”
到得洛千风在江湖上开始崭露头角,师父却一病不起了,直到临终依然欣慰道:“此生无憾。”顿了顿又道:“阿尧这孩子,交给你了罢。”
葬了师父,日子依旧是那样过,不过是出门的人变成了洛千风一个。阿尧身子仍是不好,打理家中事务倒绰绰有余,另有师父几个弟子相帮着,洛千风出门时也无后顾之忧。每次出门仍然是叮嘱“早点回来。”回来时便早早跑进他屋子里听故事一般听他讲路上经历,每次仍然带着满面的神往叹气道:“怎得我什么时候也能亲眼见见才好。”有一次洛千风顺口答道:“等你大些吧。”少年极快乐,苍白的脸颊泛起两片红晕:“哥你说真的?!”洛千风挠挠头道:“嗯……等你大些,身子好些罢。”少年的声线一路仰上去:“那我要去江南!”“为什么是江南?”“那里暖和啊……”少年极畏冷,每次这样说着就用力往毛裘里蜷一蜷,刺猬似的缩作一团。
从此每次洛千风出门时的叮嘱便加了一句:“哥你什么时候带我去江南?”洛千风便一怔:“下次罢,这次已经和人约好了……”倒也不是故意爽约,只是想着等自己剑法再进一步,等到再上了一个新的台阶,胜过了一个新的对手。剑之道永无止境,一个对手后又有一个对手,这约定也就年复一年拖下去……阿尧身体虽然差,也渐渐长大了,以后总会有时间的,洛千风这样想。
终于明白少了什么。洛千风回头郑重道:“阿尧,这次回来后,我带你去江南。”江北已几无敌手,这一战后便要往江南去一窥江南武林了。
阿尧眼睛亮了一亮,用力“嗯”了一声,快乐道:“那早点回来!”
洛千风一笑出门。
这一战,他败在了青岚公子手下,也拜在了青岚公子手下,随意听风阁里一住半年,他于剑道上得窥了一个新境界,真正是乐不思蜀了。待到年终,才突然想起来似乎应该回家去说一句。
回到家里,并不见阿尧,因向庄客门人问道:“阿尧又病了?”其实阿尧一向病着,但每逢洛千风回来,只要不是万般挣扎不起来,断然要亲自迎接的。几个门人面色古怪,支吾了半晌方道:“在祠堂呢。”倒把洛千风呆了一呆:“在祠堂做甚?”几个人回过头去不答,洛千风无奈只得自己往祠堂去了。
进了祠堂没看到人,神龛里供着的牌位倒多了一个,阿尧挨在师父肩下,牌位边上放着一个小小瓷坛。洛千风站在当地楞了好久,才慢慢在供桌边坐下,问:“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人来报个信儿?”一个弟子大胆回道:“师父走的时候师叔已经病重了,总不肯让弟子们透露,说决斗时最忌分心,那时也没料到就这样厉害,竟然就……”抬头看了看洛千风木无表情的面庞,低了头复道:“师父走后没多久就……”洛千风不看他,只是盯着那个瓷坛复问:“那是什么?”“师叔执意不肯下葬,说要等着跟师父去江南……天时太热,不能久放,又不知师父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就按师叔的吩咐,化了,供在祠堂里……”
洛千风在祠堂里坐了一夜,天明的时候召集家人弟子吩咐,留几个人守着房子,肯跟着他走的都带去随意听风阁,不肯去的各人领点盘缠就地解散了。
回到阁里,第一件事便是向公子告假去江南。青岚公子对手下一向不太约束,随便点点头就算应了。白莲公子好奇,多问了一句。洛千风思忖了思忖,慢慢把前因后果细细讲了。他说话向来无甚起伏,十数年的事情十几句就打发了,白莲公子细细听完,对着他点点头道:“洛千风,你就是一块木头!”于是洛千风从此有了正式的外号,就叫“木头风”。
带着阿尧在江南跋涉了几个月,在洪泽湖附近一座小山上买了块地安葬了,“这里风景颇好,气候又温暖,阿尧应该会喜欢罢。”洛千风扶着墓碑想。
后来洛千风再也没有到过江南,青岚公子有次要遣人往江南去,问他肯不肯一行,他就低了头不答话。白莲公子站起来叹口气道:“洛千风,你这块木头!”背了琴匣自往江南去了。后来青岚公子再也没有指派他去江南,凡要过江的事务都吩咐给了别人。
洛千风有时看着两位公子争执,就愣一阵子,恍惚记得,阿尧那孩子从来没有跟自己闹过什么。“你当时怎不硬跟了我去?”或者想:“你怎么便不肯等我!”心里别扭起来,赌气走开不看,回到屋子里将“天下”剑擦得光亮。
洛千风和唐染追着江上雪到了洪泽湖附近便断了线索,只好买舟打算渡江取近道返京,诸般事情都准备好了,洛千风却犹豫着叫唐染:“染儿……”唐染回头看他,却半天不得言语,因怒道:“木头风你闹什么?!”洛千风楞了会神,方慢慢说:“我……我想去看看阿尧。”唐染竖起好看的眉毛来:“木头风你闹什么?!这么火烧眉毛的时候……”“我想,”洛千风少有打断别人的话:“我想,这次怕是最后一次了……”
唐染便默然。对上江上雪,便是两人联手也是凶多吉少。
看着洛千风寂寞的背影,唐染一瞬间觉得似乎他那个木头壳子微微裂开了一点,露出了一点柔软的内核来,一路迤逦着远去了……
洛千风走后,唐染雇了船,自己却在岸边拣了块青石坐着赤了一双脚踢水玩,为了玩得快活连裙子都撕短了一截。唐染年纪虽小,平时却最怕别人说自己是个孩子(唐染:开玩笑,我要追青岚公子唉~又不是想给他当侄女!当然不是孩子了!),日日端起架子来充大人样,自己也觉得着实辛苦,这次难得独处,扑腾着水花溅湿了衣服,笑得格外欢畅,那样一种夺目绚烂的青春形状,令远处画舫上悄悄观察的耶律炫妤也不禁有点嫉妒起来。耶律生在皇族,从记事起便时时当心着谨言慎行,一步不可踏错一言不可说错,这一种洒脱恣意却是连梦里都不曾梦到过。一时看得痴了,萧婆子唤了好几声,方才缓过神来。听得萧婆子道:“公主,人已经安排好了,再不动手怕是时间上要来不及了。”耶律竟是恍了下神,叹口气道:“动手罢。”萧婆子应了一声要走,耶律却又叫了声:“老神仙,千万叮嘱他们当心别伤了脸,还有留下那身衣服。”萧婆子怔了怔问:“公主这是觉得没什么指望了?”耶律嘿了一声道:“唐染喜欢青岚,必然对我好奇,拿了我的名号去请她万无不来的道理,但要她真正背叛青岚却是千难万难。不瞒老神仙说,这个刑逼的法子不过是心存侥幸试上一试,万没敢料想能成的。”萧婆子脸色沉了沉,冷笑道:“我还真不信这世上有不怕死的人,这孩子公主等下交给我罢,倒要看看是她的骨头硬还是我的手段硬!”耶律炫妤见她不豫,立时满面堆了笑道:“若是老神仙出马哪里有拿不下来的人呢?我也不信那个丫头有这么硬的骨头,只不过咱们没这许多时间跟她耗,不过多做一手准备着罢了。”哄得那婆子兴高采烈去了,面上笑容不收,却从心底轻轻哼了一声出来。
来人脚步虽轻,却也瞒不过唐染的耳朵去,她脚下依旧踢着水,手里却已经扣住了三根见血封喉的毒针。那人倒也不像是要隐瞒行踪,坦荡荡一路走近来,离得还有十步时,唐染冷冷道:“站着!再往前一步你就是个死人。”那人立即便站住,忙忙笑道:“唐姑娘手下留情,婢子并无恶意。”声音清脆,却是个女子。唐染冷笑道:“你若有恶意,现在就已经是个死人了。”口里这样说,心下到底是好奇,转头看过去。身后立着的少女,虽然换了汉人装束,但身量高挑,健壮婀娜,一看便是北地胭脂。只听那少女说:“唐姑娘,鄙上耶律炫妤公主请姑娘一见。”这个女子正是耶律带来的辽国侍女,颇有姿色,身手又好,汉话说得极流利,原是她最得意的一名手下。
唐染盯着这侍女看了半晌,心里蓦地想起雷拒月当日的一席话来。“听说那耶律炫妤公主乃大辽国第一美人,凡看到她的人必定神魂颠倒。”那时唐染正在奇怪青岚公子无端要相帮辽人公主的事情(帮辽人不是重点,重点是公主……),随意听风阁虽然不在乎龙椅上究竟坐了谁,但素日与辽人也没有交情。那矮子便一壁这样说着一壁摇晃着脑袋,满脸的神往。唐染又是着恼又是心慌:“任是再美的女人,公子也从来没看在眼里。那公主跟我比,谁美?”雷拒月滞了一滞,讪讪道:“我也是听说,却没见过那公主,叫我怎么比?”唐染啐道:“原来也不过是道听途说!”歪着头想了半日道:“我觉得公子不是因为喜欢她,多半另有别的缘故。”雷拒月看了她半晌,突然叹了口气,撂下唐染一个转身走了。
唐染孩子气地咬着下唇看着这个侍女,单是手下支使的人就有这样好看,那这位公主究竟生成怎样千娇百媚,竟连公子也……一时恼将上来,对着那侍女恨恨道:“好大架子,难道要我去见她?她怎不来见我?!”侍女略略垂了头不言语。唐染泄了气,明白皇族公主的排场,心下自怜自怨:“她是皇族的公主,若论富贵荣华,我终究比她不过。”口里却越加硬了几分:“你们公主现在哪里?”那侍女指着湖中一艘画舫道:“公主就在那画舫上,先派婢子来相请姑娘,公主马上就遣小船来接。”唐染顺着她手指看去,果然见从湖中那艘画舫放下一条小船来,脸上似笑非笑地问道:“怎不驶了大船过来?就派这样小一条船来接,难道我的身份当不得大船?!”那侍女忍着笑道:“好叫姑娘得知,因为这一带滩浅,画舫驶不过来……难道姑娘不知道?”唐染只觉得脸上一阵哄热,从头顶直红到脖根,她一生没在水乡呆过,这算是头一遭坐船,哪里知道这些讲究,心里知道现了眼丢了丑,越发又急又羞。
小船驶近岸边,那侍女又行礼问:“唐姑娘?”唐染心里念头转了几转,洛千风今日恐怕赶不回来,自己也实在想看看这位公主到底是怎样一位神仙似的人物,口里哼了声道:“去便去,难道还怕了她?!”鞋也不穿,也不待小船靠岸,赤了脚一跃而上。这一跃身姿美妙,行动迅捷,小船连晃也不曾一晃。那侍女当下便喝了一声彩,唐染暗暗吐了下舌头,心道这可总算扳回了一局。那侍女却待船停稳了方慢慢上去,唐染留心看她行动,虽然有些武功,却万不是自己对手,再看那撑船的艄公,却是个不会武的,想来也是当地雇下的,心里便是一松。小船驶离岸边,一路向画舫而去,唐染头次坐船,被晃得发晕,却逞强不肯说,只拣了船头坐了,依旧踢水玩。只是这一转身,便没看到身后那侍女对着艄公无声无息打了个手势。
待得唐染听着身后“噗通”两声,心里一震,暗道不好,立时跳起身来,艄公和侍女都已然不见了。这时小船已是驶到湖中,四顾烟水茫茫,前不到画舫后不着岸,唐染轻功虽好也不到能凌波飞渡的地步,若论游水却是一窍不通,惶惶然立在小船上,手里扣着一把暗器,这次真真是无的放矢了。水底模糊晃过几个影子,唐染向着船底一扬手,只是暗器入水以后威力、速度大减,能不能打准人连唐染自己也不敢说。小船晃了两晃,终于开始漏水了。唐染立在船上,看着水面慢慢漫过脚、腿……突然剧烈一晃,整条船翻将过来,唐染握着她威震武林杀人无算的暗器,没顶的时候仍然在一遍遍心急:“辽人有诈!公子危险!”
整个过程说来慢,当时也不过就一霎眼的功夫,辽人事先清过了场,保证唐染便是喊叫,周围也无人能听到,何况唐染沉得全无声息。耶律炫妤凭窗而望,长长吁了一口气:“上雪,这局,已经开始了呢……”
萧婆子进门的时候发现那个千娇百媚谈笑杀人的公主正在发呆。
画舫已经驶进了一片荷花丛,雇的这艘画舫外貌并不显眼,这样摆在荷花丛里就像大户人家出来游玩一般,半点也不惹眼。窗外灿烂烂一片荷花,里面一支白莲高高挑着,风姿秀逸,满眼的嫣红轻粉都压不住它,耶律就倚在窗口,向着那支白莲发愣。萧婆子干咳了两声,耶律也不回头,仍旧盯着窗外,只是随口问:“洛千风走到哪了?”萧婆子略微尴尬道:“已经回程了,再有三两个时辰怕就到了。”耶律嗯了一声,复问:“唐染不松口?”萧婆子老脸一红,愠道:“这小丫头十分牙硬,死活不肯答应,口口声声要见公主。”顿了顿,复愤愤:“若能再给老婆子一点时间,保证……”耶律炫妤暗中叹了口气,慢慢回过身来,一回首便又是十二分的笑意:“老神仙的手段我哪里会不知道。这次实在是因为时间太紧,与老神仙的手段有什么相干。其实南人狡诈,本来我也怕她答应了后再反悔,那时反而坏事,因此还是第二条路行起来稳便不是?”一壁说一壁从桌上抱起一个小匣子来,“老神仙带路,咱们这便去瞧瞧那丫头罢。”
唐染关在舱底,辽人不料她入了水还十分顽抗,虽然总算捉住了人,却也不是全无损伤。她那暗器于水里虽不能远攻,近守却是十分好用,先靠上去的几个都被毒针刺中,登时了账。可惜唐染不识水性,一下水就呛了个七荤八素,迷迷糊糊结果了几个人,终于还是被辽人一张渔网罩了进去。耶律看见唐染时,这姑娘已经几乎不能动了。萧婆子做事很细致,捆住手脚的绳子都是先用棉布垫了,保证不留下痕迹,虽然使尽了十七八样刑法,外面却一毫也看不出。耶律心里冷笑,明白这是后宫里的手段,伤得再重也没有痕迹,要得便是人死个无声无息。她慢慢俯身下去,未语先笑:“听说你要见我?”
唐染本来阖着目倚在墙边喘息,她只觉得五脏六腑纠结作一团,便连吸口气进去都火烧火燎地疼,心里也不知道后悔了多少次不该轻信辽人,听得这个声音急急张了眼睛看过去。耶律半蹲半跪在地上静静看着唐染眼里的怒火,听她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好!好你个耶律炫妤!你竟然欺瞒公子假意合作图谋不轨!姑娘一时大意落在你手中,要杀要剐来个痛快的!想我背叛公子,那是做梦!”
耶律横袖掩口咯咯笑了起来:“你家公子可没答应跟我合作,我们不过各取所需罢了。我可舍不得现在就杀了你。”说着从怀里的匣子中小心翼翼取出一样东西来覆在面上,霎时间妙龄红颜变作鸡皮老妇,趁着满头珠翠绿云扰扰,分为诡异,她仍是轻轻笑着说:“你可识得这件东西么?”
唐染看着耶律手中的面具,突然整个人都剧烈颤抖,唐家是暗器、易容的大家,唐染是破门弟子,这人皮面具如何不识得,不但识得,亦且识得制作方法。耶律的笑声轻而软,十分动听,入了唐染的耳朵却只觉比催魂索命的鬼差还要可怕。唐染咬紧了牙,紧紧闭上眼睛,感觉着耶律的手指缓缓抚上了脸庞,强忍了想要尖叫和恶心,用力想偏过头去躲开这冰冷的手指,却只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也不能移动分毫。耶律慢慢抚摸着少女光滑细致的肌肤,口里慢慢地只是说:“人皮面具要趁着人没死的时候剥下来,这样才能不失弹性,可以七情上面。不然的话,戴起来没有表情,冷冰冰还是一张死人脸。如何?你想不想尝尝活着剥去面皮的滋味?想一想,你在这里抵死维护青岚公子,我却戴了你的面皮去下手,让他亲眼看见你的背叛,这个滋味,又如何?”
唐染突然却不颤抖了,大张了眼睛瞪着耶律炫妤,看着看着竟大笑起来,这一笑带动了内伤,疼得整个人都蜷缩起来,呛出两口血,又是咳又是笑道:“你以为顶了我这张皮便成了唐染么?!公子何等手段、何等智谋、何等眼力,你想瞒过他实在是妄想!”耶律反而收了笑,淡淡道:“伴作你去诈青岚未必可行,但是,洛千风又如何?”
唐染这次是真正怔住了,洛千风唯剑是命,虽然同在随意听风阁,对唐染却是最生分;又有上古君子之风,素日何尝盯着她看过,如何认得出真假来。耶律满意地看着少女眼里的恐慌,扯下老妇的面具,学着唐染的神态声音笑道:“如何?你还有什么办法?现在还不打算考虑下我的提议么?”二人俱是少年女子,加意模仿之下,竟与唐染有九分相像。
唐染惨然一笑,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说道:“是我大意落到如此地步,连累同门,如今又能有什么办法?只是你想我背叛公子,那是做梦!”突然使尽平生之力将面庞朝着舱壁狠狠撞去。这一撞也不知积蓄了多久的力量,耶律先前分明见她连转头都不能,何尝料到她还有如此力气,一时反应不过来,眼看着她直撞上去。这一撞之力不需多重,舱壁粗糙,万一划破皮肤,面具便做不成了。唐染只没料到一撞之下发出闷闷一响,触面柔软,那舱壁竟是拿软布包垫过的。
萧婆子也堪堪反应过来,一个箭步赶上,拉着唐染的头发拖离了舱壁,口里磔磔怪笑:“公主神机妙算,事先让我们包垫舱壁,原来却是为防你这一手。”耶律也被唐染吓了一跳,松了口气道:“我也没料着她真有这样果决,不过防患未然罢了。”
唐染这一撞耗尽了所有气力,软软吊在萧婆子手下,目眦欲裂,这次是真真正正地绝望了。耶律看着她眼中愤怒如火一般熊熊烧将过来,心里竟无端端慌乱起来,立起身来向萧婆子道:“下剩的就交给老神仙了。”急急转了身,听着萧婆子在身后大声答:“公主放心,包在老婆子身上!”也不及回头相慰,竟一路逃也似的向甲板上去了。
耶律炫妤对镜细细贴着面具,新制的面具尤带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微微蹙着眉忍下恶心,向着镜里的萧婆子问道:“人怎样了?”镜中看到萧婆子提起手来在咽喉处做了个横刀姿势,因复问:“尸体呢?”“装在麻袋里,绑了石块沉在湖底了。可是公主当真要一个人去?不如老婆子……”耶律慢慢用指腹抚平颊上一处皱纹,学着唐染的笑容声音道:“洛千风不是好相与的,老神仙在船上藏身断瞒他不过,便是艄公也需得挑个当地买下的不会武功的人去方妥。好教老神仙放心,我已观察唐染良久,自信学得有八九分相像。再者君子可欺之以方,洛千风断不会注意小儿女情态,在他面前扮作唐染并无危险。我到时相机行事,小心在意也就是了。”说着立起身来整了整衣服,回头看到萧婆子欲言又止,因笑问道:“老神仙还有什么嘱咐的?”
萧婆子长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来:“那个女娃子一直醒着,瞪着眼睛看着我行事……直到死,连哼也没哼一声……那青岚公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竟然有这样的手下……”
耶律炫妤突然尖声打断她:“死人!”稳了稳声音方又道:“不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在我的计划里他已经是个死人了!老神仙难道怕他不成?!”萧婆子自从跟随这位公主做事以来从没见她如此失态过,此刻看着她僵直着身子走出去,一直走上备好的小船,断声喝道:“走!”心下淡淡泛起一个古怪的念头来:“公主她……似乎在害怕……”
洛千风回来的时候,看到唐染坐在船头踢水,见他来了也不起身,笑着说:“咱们这便走么?”唐染在随意听风阁里一向充大人样,这等孩子气的行为很久不见了,洛千风只当她玩得兴起,心里想着唐染终究还是个孩子,一笑上船。唐染就那样一直一直背对着他坐在船头,笑得清甜……
“我怎样?”唐染笑吟吟的走了过来蹲下身子,低头看着越来越神志恍惚的洛千风,轻轻的道:“一剑天下,你武功太强,本来我是没有机会杀了你的,但是怪就怪你太大意,竟然就这么将后背卖了给我。”
看着洛千风愤怒疑惑的眼神,突然想起了唐染最后火一样的目光,怔了下神,鬼使神差又加了一句:“临死前我让你明白一件事,你不用这么伤心,染风花雪月每一个都是忠心耿耿,我并不是唐染。”这句话说完,心里有点发恼,就带着这点恼意,狠狠一脚踩在了洛千风扣着船舷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