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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十九章 ...


  •   急着出城,急着离开,急着找寻,文儿一口气赶了十几里地,到夜里才发现错过了宿头。山地里异常荒凉,四周围静得人心慌。明月高悬,树影婆娑,不觉景美,反压抑的人要崩溃。
      文儿望了眼山腰破损的小庙,庙前的断木在风中吱呀呀作响。心中一慌,文儿忙转头急奔了几步,绕到了山后,心仍然咚咚地震价儿响。忽然就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恐惧着脚步却已移不动了。倚着树干慢慢蹲下身来,埋首膝间,心中委屈地一遍遍叫着,古月哥,古月哥,古月哥……这样子叫着,想着,渐渐的心里融入了阳光,身子也不似先前般痉挛。那种神奇般的力量却让文儿心慌的甜蜜起来。
      忽然自树丛中跳出两个人,文儿惊吓着跌倒。对方手执钢刀,身形彪悍。
      “交出身上的财物,大爷便留你一条命。”
      文儿身形瘦弱又无武公傍身,见此情景止不住地打颤。如此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鬼影都不见一个却偏偏遇着了打劫的。光影绰绰,黑影忽地罩下来,一把冰凉的钢刀架在了肩上。文儿不禁抱紧了包袱,虽说钱物是身外之物,可若没了银子,自己又如何才能到达遥远的西疆,又如何才能见到古月哥!这唯一的保证是如何也不能交出去的。
      见文儿紧攥着手中的包袱,强盗嗤笑,长臂一捞便将包袱夺了过来。文儿心中一急,也不顾那柄寒光流转的钢刀,起身便朝抢了包袱的人扑去。那人一时不防被文儿扑了个正着,两人骂骂咧咧将文儿扯开,拳脚便招呼了上去。
      不料文儿不知躲闪,反迎了上去,眼中只装着那个半瘪的包袱。
      埋伏了大半夜,好不容易却遇到这么个疯子,二人被纠缠不休,心中顿起了杀念,钢刀一举便要砍下来。
      忽而一阵马蹄声,大路上几匹急马驰来。趁着强盗发呆,文儿瞅准了包袱便是一跳。
      手中一空,强盗回过神来,见包袱又被文儿抢去,大骂一声,“奶奶个熊!”挥刀一砍,已是风声虎虎。
      “何方贼人?竟敢在此作乱!”
      随着一声高喊,长鞭挥来,强盗手中再次一空,钢刀已被卷走。
      三匹马,红缨落落,竟是传递要紧军报的官差。可马上之人却不作官差打扮,而身着土黄的边疆军装。
      “既是土匪,也没什么好说的,杀了便是。我们赶路要紧。”另一人道,说着手起刀落,裂帛般的声音一响,两个强盗便应声倒地。
      先一人见他说话便把人杀了,要出口的劝阻又生生咽了回去。可怜两个强盗连最后的想念都没有,就立毙于刀下。暗自摇头,这里不是战场,如此草率地解决人命终有不妥,况且是在京城郊外,天子脚下!转眼看唯一的目击者,少年似乎也吓得不轻。
      “小兄弟,你这是赶往哪里,为何如此晚了也不投宿?”
      文儿面色铁青,从未见过如此骇然景象,老老实实作答,“我,我要去边疆找人,错过了,宿头。”
      当先那人点头,又试探着问道,“是找亲人么?边疆那边正有战事,小兄弟何必过去凑那个热闹。”
      “我要找古月哥……我一定要去找他。”
      见文儿说话痴颠,那人不禁摇头,只是这古月二字却恁的熟悉。
      “古月?小兄弟所找之人是姓古么?”一直未曾开口的第三个年轻些的问道。
      “不,他不姓古。”文儿无措的摇头,被如此盘问心中也慌了起来。
      第三个年轻人看看前面二人,轻道,“莫不是找定北将军吧?”
      此话一出,三人俱是一惊,前二人不禁想到难道是将军在“那个”地方时的名字?
      文儿却是猛地抬头,“对,古月哥,不!夕漠哥确实做了定北将军。”
      闻言,那马上三人惊奇之下,面色都亲和了不少。
      “原来小兄弟是将军的故人!我们都是将军麾下的亲信呢!竟是一家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方才那杀人的黑脸大汉此时笑着,却也不再那么可怕。文儿稍稍松了口气。
      “小兄弟似乎不会武功,这一路凶险不少呢。”第一人说道。见文儿听了此话,眉头轻蹙,心下了然,“小兄弟既然是找将军,不若和我们一起,待送了军函,一起到汾都去吧。”
      文儿一听又要回到京城,立马摇头拒绝,自己这一离去是再不能回京的。
      “谢大哥好意,越文心下焦急不想再耽搁时日了。”
      第一人见文儿拒绝,想他或有苦衷,不欲勉强,可他是将军的朋友,如此孤身一人手无缚鸡之力,实在让人担心。
      “小三,你送这小兄弟回营吧。军报的事儿我和老黑就够了。”
      第三个人也不多说,直接告了辞便叫文儿上马。毕竟是将军的朋友,自己平日对将军又多敬爱,能为将军做些什么,心中是只有愉快的。
      望着二人远去,老黑二人又奋马疾驰向京城。
      天边隐隐泛出了灰白色,御史府邸。羽飞轻轻阖上手中卷轴,轻呼口气,面上渐渐的渐渐的浮出一丝笑颜……
      墨衣呆呆望着,一直认为主子是个不近人情的冷血之人,虽艳丽无双却又冰彻心肺,此时上面那人恍惚的笑容,仿佛千年寒冰下消融绽放的一朵红梅,高贵并寂寞着,美艳却又清冷着……如今才明白那艳绝京城、令无数公子轻裘尽折腰、王孙贵族趋之若骛的传言确实氤氲而真实的存在过。
      天朝之威,朝堂尽显。百官禁言,唯天子翻阅军报时轻微的沙沙声,挠的人心痒痒。
      “西疆连连告捷,古邑提出求和,战,或不战呢?诸位爱卿有何提议说来听听。”燕甬看向众人,眼神中却没有丝毫起伏。
      不知皇上心意,一干大臣左看右望,唯唯诺诺不敢回答,最后都悄悄瞅向了季御史。羽飞任无数双眼珠在自己身上溜来溜去,张扬故我,只是不做声。无奈之下,魏丞相试探着开口。
      “百年来古邑大燕冲突不断,此时正是第一次大燕久居上峰,论理应当乘胜追击,只是师出无名,况且古邑与姚国已结为姻亲,战或不战实是关系重大。”
      魏丞相避重就轻说了等于没说,燕甬面上隐隐的带着讥笑,细看却又了无踪迹。
      魏麟见状,瞥了父亲一眼,心中不快。站出来道,“臣以为,宜战不宜和。天鉴圣意,这两年大江南北无处不丰登,国库充溢,我国将士又英勇无双,连战连捷,如此良机,何乐而不为?至于出师之由,燕古两国向来纷争不断,彼盛我衰,彼存我亡,古邑既可以以公主之题无理取闹,我国又何必谨从君子之风、要适可而止呢?”
      魏麟朗朗而谈,别有热血在其中,一时朝中年轻之士无不跟随,纷纷唱响。更有一些位低却武士出生的臣子摩拳擦掌,就等皇帝一声令下,便要请缨出征。夕漠将军边疆之事早已成为众人心中的传奇,多少人丛生嗟叹渴望一睹其风采,若能并肩作战更是不枉此生!
      魏麟见效果显著,心中得意,不禁看向送军报而来的两位副将,渴望更多支持。却见二人面上不仅不见喜色反覆寒霜,其中黑脸大汉更是一脸怒气。
      正当下面的人争得热血沸腾之时,燕甬轻挥手臂,身后一太监手捧托盘上来。
      “打开。”
      太监依言将盘中白娟一抖,三丈白绫鸿飞雁舞,落地,尽遮金堂辉煌!绵延不绝,却是战场实景之绘,遍地杀伐血腥,哀鸿遍野!老弱妇孺,伤残童小,在刀剑之下无所依托无所避及!败军者面露绝望,战胜者亦无喜色,尸凉骨寒,荒草离离……耳边仿佛充斥了金鼓之声,杀喊之声,马蹄过处只踏出荒骨堆堆,战过之处只留得殷殷草长!
      朝堂之上多是纸上谈兵之人,何曾见过真正的战场!偏偏这娟画栩栩如生,硬生生展示了一场人间地狱,不少人面目惨白,更有甚者便欲作呕。可这画不仅不让人生厌,反透出无尽的心痛和无奈!一边抗拒着不忍见此惨寰之事,一边又被画中的悲凉伤痛所吸引,看着看着竟也似有了切肤之痛,眼角拼命地拉锯着,酸涩入肺。画中手笔劲透绢帛,丝丝缕缕……恨意猖獗!
      “众位爱卿意下如何?”燕甬平平直叙,却让人有叹息的感觉。
      而此时,文官固然骇的面色惨白,武官却是见怪不怪,有人认为此画夸张不实,亦有人触动心弦,不论如何,却是齐齐禁声,不敢妄揣圣意。
      “臣以为,宜和不宜战。”声音轻淼,却是御史羽飞。
      “哦?何解?”燕甬看向羽飞,眼中方有了些意味。
      “古邑现下虽处于下风,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目前还非我图北之时。况且,此和不过是权宜之计,和无久和。我国若逼得紧了,古邑奋起一战,则惨胜亦是败。而观此画,微臣以为,我军所需乃是修整和赏赐。一味作战,恐军心疲惫。”羽飞说着已是深揖到地,竟算是求情了。
      魏丞相垂首感慨,此子确非池中物啊。
      燕甬眼中亦出现赞赏之色,“爱卿言之有理。既如此,此次谈和就由爱卿负责吧。明日即可到汾都。”
      汾都,西疆呵!燕甬叹息一声,望着眼下一干重臣,却渐渐化作了那一个清瘦人影。那样一个堪堪脆弱的人,却做了这么久的将军,一个成功的将军……命人收起地上白绢。这样的画,这样的心思,也就是他了……
      也是这样的秋日,这样的寒凉,那个人清浅寂寞,书房作画宛若秋絮盈握,庭院舞剑又似冬枝堪折……
      一年了……消息军报频频传来,却总想不出他沙场上的模样!
      悲情者云,一处相思,两处闲愁。而燕甬,又算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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