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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画袖惹风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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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晓,太阳从云层中不可抗拒地沿着预定的轨迹缓慢升空。一只黑羽的大公鸡轻巧地跃上屋顶,抖抖羽毛,气宇轩昂地拉开嗓子喊。水气缭绕,郭裳琳在颠簸中又模模糊糊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本想晃动一下身子,已经被绳子捆绑得严严实实,徒劳无功。在她面前还有另外几个姑娘,三两个还没醒,醒过来的泪眼婆娑地望着她,大概是已经被威慑过的,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间有低咽。
她努力地把头往马车帘子那靠了靠,还能感觉到车随着重力的偏转,直接在脑中绘出外面的景光。
这是一个转角,接着是颠簸的石子路。耳边还有水声,大概是在向港口靠近。
人生本来就是如此,否极泰来。
只是已经否极了的自己该什么时候泰来?
她看着对面姑娘的脸突然恶作剧地笑出了声,帘子立刻被掀开,长相粗犷的大胡子车夫瞪了她一眼。
“姑娘中的毒就好啦?”那小二笑着看她,一面尽量让对方看出自己还是很善良的端倪。
“啊,好了。”她神色变了变,按捺下心中的怒火,“你们用的是什么毒?为什么我竟一点都没察觉到。”
“天香散。”他道,“姑娘好功夫,普通的迷香根本迷不到你,只好动用这难得的天香散。”
无色无味的毒药却配上一个柔媚万分的名字,倒也名不虚传。
女人也是这样,不要以为她对你笑了就是千依百顺的态度,那些从来不说出口的才是毒药。剧毒。说不定曾经真的有几分真情实意,可结局从来不会向你所预料那样。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真浪费。”
“是说浪费姑娘你,还是浪费这香。”
郭裳琳觉得这人真讨厌。明明不想和他搭话偏要有一句没一句地继续。
“都是。”转了个身,暗暗摸了摸了绳子的粗细,指甲都能割断的样子。
“姑娘放心,我们自然不会亏待你的。你相貌好……我们自然会给你找户好人家……”二房又怎么样?小妾又怎么样?在乱世里活下来才是必要的手段。心里算计着的是简单的得失,对不起良心他不害怕,那些女人的呼喊他权当作没听见。贫穷是是最难以忍受的东西。为了钱忍受些惊慌又算得什么?女人于他就是堆积的人形银子——是给母亲治病的必需品,是供奉弟弟妹妹们得已安然成长的必需品,是让会春楼里的姑娘再看自己一眼的必需品。
人人心中都有难以填平的欲望。欲望又变成生活的一部分,越发狰狞。
只是他忘记了,人不该对自己强势的猎物下手。一旦找错了目标,猎人就会被成被补猎的对象,不得好死。
郭裳琳闭上眼睛,脑海里是这个人死去的样子。晃荡了一会儿,她想起小时候看见人们供奉的阿瓦尔山上的神灵和人们欢畅的古老歌谣。
只要再等待一小会儿,就好。
正准备把“货物”装卸上船,大概是来盘查的的军人历行的公式。
小二很自然地递上一袋银子。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要是不上下打点好那死得更早。最后军爷满意地收下不菲的礼物,正准备离开,忽而又有些严肃地回头:“皇上今天下了令,说要严查昨日行刺浩离霍相的凶手。你……要注意点。”
点头哈腰地迎送。他想,和自己八秆子没得关系。
有一个女人大概还没想通透,以为遇见了国家军人就能得救,撕破嗓子地喊起来。军爷离开的步子又迟疑了一下,眉头紧皱地告戒:“说了你要谨慎些!拿块布把她嘴堵上!”
又是赔礼道歉又是卑躬屈膝,心里在想关你屁事。
有的女人是从外面带回来了,有的是路边乞讨的灾民。流沙关的战役比人们想象中要持久,楚天战无不胜的神话被张平歌破除。流落失所的人们被卖掉或许还能活下来,即便已经没心没皮。而那些连生的希望都找不到的,已经没有去想的权利。
郭裳琳笑了笑,让他们送自己出去可比自己想破头要方便多了。
该利用就利用,这是她一贯的想法,她不在乎那点尊严。
只一会儿,他们就坐上了开往路邯的船。南风是暂且去不得的,何况唯一的必由之路还在进行白热化的战争。那么只有转道向东,先到路邯港,再去想究竟转道去尝瞻还是浩离。
好的商品也需要买主比三家。这样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在船舱里,小二已经对郭裳琳完全失去了戒备之心。自从那大胡子第五次把煮得黑忽忽的食物扔在他面前仿佛完成任务一样长疏一口气他才想起来,旅途还很长,真的要吃这家伙煮的东西到路邯?想到这里,眼睛转向那群女子——终究是女人,手艺总不会差过大胡子吧?
不过他忘记了自己是绑架犯,没有一个被绑架的女人有勇气拿得稳炒菜的勺。
除了郭裳琳。
虽然握剑比拿勺的次数多,看在他们帮了自己的份上——而且再吃他们供应的食物自己肯定要先饿死。
小二在想这个女孩还是很温柔的,甚至还会烹饪——既会武功又下得厨房的女人不多,更何况眼前这个还是低眉顺眼的可人儿。此刻她正端坐着,在有些波澜的船上都更自在泰然地斟着茶水,而那一双澄艳可媲西湖的美眸也和茶水一般清澈动人。
可惜不是自己的老婆。
要不是天香散的毒还在她体内,也不会那么安静温顺地呆着了吧。他有些惋惜地想。
而郭裳琳想的只是怎么杀掉他。是用刀挑破肚皮,还是直接一抹脖子给自己一个清净。想到这她抬头给了小二一个迷死人的微笑,小二心都酥了。
大多数男人都一样。
很黄很冠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