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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缘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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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在回家的路上晃悠,刚从岭上顺道抓来了一只白蚁,放在手心把玩,冒充快乐调皮的小青年。看着它那火红的眼就想起了莲花,于是折磨玩弄得更欢畅了。可人还在半途就被落清接回去,速速护着我往家里赶去。我在马车上暗想:“什么事情那么紧急?”正思想间,已到家了,随即向厅堂奔去。
大厅里,小翠正站在中间,一边哭着,一边向父亲解释着。二娘坐在父亲身边一脸焦急。她身边的男子眉目敏利,魄力十足,除了大哥还会是谁?看见我来了,忙快步走上来:“出尘,过来!”
我看看父亲,他点着头,然后叫我站在他的旁侧。在小翠的哭诉中才慢慢理清思绪知晓事情的原委:原来是早几日姐姐听到左新学被软禁的消息后就寝食难安,病情也开始恶化。好不容易睡下了,等到小翠唤醒她去用膳,一掀帘子才知道小姐已经不见了,只在床上留着一封书信,说自己已经赶赴长京,一定要找回左新学。
“我原以为小姐只安心等着左大人回来了……”小翠边哭边说,“哪里……哪里晓得她竟然做出这种傻事。”
“姐姐的病情究竟如何了?”我焦急地问,“我还说她今天为什么不要见我!”
“出尘你放心,连御医都说了,她只是小产后气血不足,务须担心。”二娘柔声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说,“可是我担心的是她的心病啊。”
“都怪我!都怪我没看住小姐!小姐若是到了长京……人生地不熟的,她身子又不好……小翠只怕她一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小翠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还请老爷责罚小翠,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告诉她左大人……被软禁……不然小姐也不会……”话说到后面又变成泣不成声。
“你先起来。”父亲终于发话,“这和你没关系。寄婵自己的选择就由她去吧。”随后又对落清道:“你再去一次长京,一定要找到她。安全地带回来。”
落清看看我,然后遵命离去。
小翠慌忙地磕着头。我急步走到父亲面前,跪下,说道:“父亲,孩儿和王大哥一起去!我本来就该在长京保护姐夫的……要不是担心姐姐就不会冒险偷偷跑回来了……”
“我正有事情问你呢!”父亲怒目一挑,“看你闯的祸!”
“啊?”我不明就里地看着父亲,“出尘……出尘什么……什么祸?”不会吧,难道他知道我把家里的糖全换成盐了?共犯还有莲花啊!或者,是我把吴道子的真迹不小心给烧掉的事给他发现了?那都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了啊!更或者,啊!他知道他房子里母亲留下的绸缎是我给剪去做披风啦?
“爹……我……哪一件?”我怯生生地对上他的眼睛。
“也就是说,你还有很多件?”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和包青天一样犀利,不停地在我身上扫描。
“……也没那么几件。”
“昨天晚上掀瓦的是你么?”
“貌似是。”
“被邻居投诉噪音太大。”
“也是我……”
“隔壁家的猫?”
“……在二娘的床底下。”
“后院里的竹子呢?”
“啊!那个啊!那个!那个我是拿去做科学研究了!”一脸骄傲。木甲里头对竹子可很推崇的嘛,当然得多研究一些。
爹眉毛中间的凹陷更深了,大哥却开头道:“爹,你也知二妹的本性,她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
“啊?哪么事?”好象还有八卦可以挖掘。
“虽然不是你做的,但必然与你有关。”大哥道,“出尘,你可曾到过悯月?”
“嗯。”反应时间很快。
“莺思舍?”
“……啊,嗯。”头埋得更低了。死了死了,管闲事的事情又要暴光了。
“可曾伤了几个楚天士兵?”
“…………”还是沉默好了。
“你……有没有杀他们?”
我猛然抬头:“怎么可能!我哪里有那么狠!”
大哥严肃地问:“真没有?你仔细想想。”
“我又没有老年痴呆怎么会记不得?大哥!出尘就算心再坏也不可能去杀人啊!而且跟随空明师太那么多年……她们又是向佛的,可不是魔教。”
“事实可以颠倒,不杀也可以变成杀。”父亲突然幽幽地说。
“啊?”我只觉得父亲的话里头似乎还有话,便问:“到底出尘做了什么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今天楚天给父亲派来书函,说你顽劣跋扈,居然不分缘由杀害楚天军官百余人,要求父亲交出你给他们个交代。”大哥道。
“子虚乌有!”我心猛地一收,暗想莫非那天引诱我前去的不过是个陷阱么?“我只不过把十几个人教训了一顿!谁叫他竟然在青楼放肆!还……还轻薄我!”
“出尘!”
“本来就是,而且不过十几人,什么时候繁殖复制到百余人了!”
“你先把事情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和我说一遍。”父亲皱眉道。
于是我从看见楚天兵开始讲述,然后是跟随他们进入莺思舍见到老板柳影,接着他们如何嚣张跋扈蛮不讲理等等。
“平歌,你也知道,出尘自多在家小捣小闹,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二娘按摩着父亲的太阳穴道,“只是现在事情多了急了些,不着急总能想出些对策来证明出尘是无辜的。”
我只能继续跪着默不作声。
“舒无业他一向睿断果决,甚至能义灭亲子。”父亲暗暗指向舒芜。
“父亲,我即刻上朝觐见我王?”大哥道。
“楚天来势汹汹,已然布兵鸣蛊岭……”他沉思了一会儿继续道,“你先去禀报也好,明日我上殿去请求驻守流沙关。”二娘的手突然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听父亲说道:“出尘,你最好先离开。我怕舒无业已经向天下昭告此事,你现在有理说不清,留在这里的话,我怕王为求和……将你送出去。”
“舒无业不过是见不得你留在这里,眼里不能容下沙罢了!”我道,“还有,爹,有传闻说星海令在你这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父亲却闭上了眼道:“当年舒无业言而无信,我只是应了他罢了。”
“出尘不明白,但是出尘也不会问。您不说隐瞒了女儿这么久,自然是有自己的道理。”
他沉默了片刻,叫二娘谴走小翠等多余的人,顺便叫她帮我们准备晚上的点心。最后见四周只留下大哥和我之后,道:“……可曾记得谷离之战?”
“就是出尘出生那年的……”
“对。”随后父亲睁开眼睛,“十五年前,浩离大将独留南征,与我南风、楚天和尝瞻三国联军战于谷离关,我、萧济天和欧阳氏,也就是你师傅,合力大败独留军于此。独留溃逃中竟取星海令北逃扶乡城,以星海令于扶乡发动兵变窃浩离国,软禁浩离王。”
“啊,怪不得……师姐说浩离国已灭。”我说,“那么……现在独留不过是个伪王了。”
父亲点点头,然后继续说道:“萧济天和我得知独留私取星海令后急忙赶赴长京,要知此物落在他手中天下必然不平啊……觐见舒无业后,我们求假道楚关西征浩离,而楚天王觊觎星海令,同意借道。”
他长舒一口气,许是往事有些创痍。许久才继续说道:“而舒无业……竟在取得星海令之后度势反目,于丞负关出兵截杀我和济天。
“我们将星海令藏在了浩离国,最终却因寡不敌众,兵败丞负关。他为保我被楚将擒获,押往长京。南济皇就以他非法假道为名,斩于长京,悬项白虎门。”
“他怎么能这样随意处决别国大将!?”我惊讶地问。
“……一个国家的事情,又哪里说得这么清楚。”父亲尽量压抑着内心翻腾起的怒火,道:“那独留又为报兵败之仇,和舒无业媾和。竟一同要挟尝瞻王钟戾恣交出萧济天族人,屠诛泄愤!!!奈何尝瞻王力保萧氏……独留竟遣百余刺客深夜入琴折,屠灭了萧氏。”
“父亲。”大哥问道,“为何此事你却从未和我们说过。”
他只看看大哥,脸上写满了酸楚:“我何以将你们推入这乱世。”
“即在乱世……又如何能推脱呢……父亲。”大哥语调有些不平。
“……!”我已经被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又想起马大仙曾说过的,我是有缘人,而自己却如此后知后觉。
“那日舒无业不过是要我交出星海令,可那处我后来又去寻过了,却未见其踪影。他并不相信我。”
“……星海令么?”我道,“那,我应该是见过了。”
“什么!”
话音刚落,二娘就端着几份散发着浓香的粥过来,脚下有些不稳。父亲连忙起身亲切地走过去问:“没事吧?”
“不妨……”二娘惨白的脸笑了笑。
父亲做了个止声的动作,话题就停留在这里,没有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