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梦夜·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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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凉，终到白雪落落之时。
这晚，祭镜雅不顾冷寒坐于庭院内的老樟树下，被厚实的衣物包裹的身体仍是被天气浸染得冰冷，心情却是不减烦躁——生辰后，鬼先生再未现身。
不可靠的记忆中，祭镜雅能确定，除了新年时节有缘由的消失，鬼先生从未有不声不吭超过一月不现身的情况，倏然这般，他真是忧心非常。况且那日他被赶出来之前，鬼先生确是生气之状，很难不让人不将二者联系起来。
偏生历来是鬼先生主动寻他，他对其所踪毫无头绪，望相见安抚尚不得法，莫说此情此景又生相识之感，间或便忆起生辰当日的另一件事，同样是突然感觉熟悉又无印象，奇哉怪哉。
如斯便是两桩烦扰之事，另说这数月间，鬼先生未曾出现，倒是当时觉之有趣、甚至想要入梦一番的王、赵两位公子来了数次。
据甲一调查所言，那两位公子作为祭靖繁的义兄，惯常三人同行，弱冠礼后，祭靖繁几乎有半月不见踪影，之后多与族长、德长老同行，逐步接触家族内务，其余时间在家中处理早先上手的家族资产，几乎不出族地。
而王、赵二人中，王公子是嫡非长，家族已有安排，现下空闲时间颇多，赵公子则同祭靖繁一般接手了些许家族之事，其中赵家和祭家已定下了明年的合作，正在一起商议相关事宜。故而经常见那二人前来拜访，时而正事商贸，时而访友送礼，最初还是王、赵二人一同，几番来访后，到底王、赵两位公子所求不同，故而每每只得见一人。
暂无事物加身的王公子来之频繁，有时借了由头更暂居祭家，连祭镜雅这独门独户的南苑仆役亦悉数知晓。
在对方暂居期间的某天，王公子兀自来了南苑，仅凭那日一见与客套戏言，言行举止间好似同祭镜雅神交已久地亲近姿态。
当时的祭镜雅正值无聊，乐趣自己上门又不用浪费他的寿命，自然顺着对方的诱导交谈，一天的时间，两人的关系在刻意为之下维持在了友人程度。
之后王公子隔三差五地来，翩翩佳公子毫无芥蒂地对他这个“病弱之人”做殷勤友好之态，极易让人亲近放松进而心生好感。然而他终究不是真的温和天真，对方可能并未注意，他却看得分明，王公子对他的讨好之举除了刻意为之，还有种露骨下流，打的注意，应当是将他用作胞弟的替身玩耍一番吧。
洞悉到王公子所想，他心中泛起恶心，再无兴致与此人虚与委蛇，不去驱赶对方，只将话题转移到他胞弟身上，明里暗里地表示他胞弟心中可能意一人，却是不容伦理无法成就眷属。
恰逢赵公子与祭靖繁近来因为家族事务相交甚繁，不少下人可是见到祭靖繁与赵公子分开后祭靖繁总是会有叹息，将话题引向这边，暗示着祭靖繁的意中人是赵公子，本就对祭靖繁更为喜爱的王公子登时被吸引了注意，不再来南苑。
那厢王公子寻了正事的由头对祭靖繁纠缠不休，祭靖繁作为下任家主与友人自得安抚陪同，赵公子不愿奉陪就来的少了。
说来也巧，在一次祭镜雅散步西苑之时，与赵公子擦肩而过时点头问好之举不知哪里惹了对方 ，这人居然也寻到借口来了南苑探望，真真惊了南苑一众人。
之后虽不如之前的王公子频繁，对常年无人问津的南苑而言，赵公子亦可算常客。
祭镜雅对赵公子当然不会厚此薄彼，不过接触后，他不禁由衷感叹一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果真不假，能结拜为义兄弟的人，同样的让人不快。
赵公子做派行为正经合礼，看似与王公子天壤之别，实际不过异曲同工。
因为，在赵公子眼中，并没有“祭镜雅”，对他好时全然将他当做祭靖繁替身，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浓厚痴迷，不将他看做替身时，就没特地来过南苑，如果偶然在宅邸内遇见，点点头问好便无后文。
不过多亏了赵公子将他当做替身，他因此知晓不少祭靖繁的习惯和事情，突然想起书中见过的引导之法，正巧尝试。或是按照书中之法调整声音，或是细枝末节的诱导，动摇王、赵二人心神，完成了他想要达成的暗示。
“少爷？”春梅看到自家少爷以手撑脸，眼神放空却眉头微皱似有不虞神色，生怕少爷心中因为近来被骚扰而积郁，再见少爷脸色苍白，更怕对方风寒入体，赶忙上前为其披上极为厚实的狐裘，唤回对方意识，“少爷，您别因为那两个家伙心情不好，天冷，早些回房休息吧。”
思绪被打断，祭镜雅方才注意到身体的寒冷，不禁拢了拢暖和的狐裘，歪头看了春梅，“你怎知我是因此心情不好？”
春梅皱了皱眉，对祭镜雅的所有问题诚实回答刻为了本能，并不保留自己的心思，情绪直白，“因为这段时间就那两个登徒浪子过来骚扰少爷！”
祭镜雅被春梅的话逗笑了，“你从哪儿学的这些词？小心叫人听了去。”
“不会的，少爷。”
“凡事小心为好。不过你放心吧，我并不是因为那二人烦扰。”对祭镜雅而言，那两个公子的意义不过玩物，玩物厌烦了无视或丢掉即可，不用多费心神，他在意的只是鬼先生，不知何时方能再见。
“少爷？”春梅见自家少爷又露出忧郁沉思的模样，她完全跟不上少爷的想法，怎么才笑了，又不高兴了？“别不高兴，春梅以后会小心的。”
看到春梅的样子便知对方想多了，祭镜雅摇摇头，并不打算多说，转而询问道，“春梅，是要到年关了吧？”
“是啊。”春梅闻言笑了笑，“少爷好好保养身子，今年应当可以和老爷他们一起在西苑赏雪，然后一同享用年夜饭，再守岁。”
祭镜雅嗤笑一声，肯定道，“不可能。”年关前一月，他的父亲便会特地派人来告知他不准离开南苑，对祭家而言，这似乎成为了一种约定俗成？美其名曰怕他的身体在冬季虚弱不适，实际上……谁知道呢，毕竟，他身体安好的时候，他父亲也只把这个时间缩减到半月而已。
春梅只是想安慰安慰自家少爷，没想少爷居然做出如此答复，有时候，自家少爷心思太过清明也不好啊。一下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得默默倒了热水来给少爷暖胃。
祭镜雅心中得趣一笑，接过热茶饮下，“既然年关将至，春梅，你明日一早和甲一召集南苑的人，让大家统一口径，‘天气严寒，少爷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任何人不得进入南苑’。然后去告知父亲母亲，‘近来天冷，少爷感染风寒，唯恐沾染了病气给两位，今日起到年后就不出南苑了，故而先行拜年问好’。一字一句照说，懂？”
两月不出南苑，对他亦不过转瞬，在身体好转稳定前，他可是一步都未踏出过南苑，好几年也就那样过去了。
“奴婢明白。”春梅心中暗喜，正好名正言顺地拦住那两个登徒浪子，休要再叨扰少爷，不过……“少爷，万一老爷要来的话如何？”南苑以少爷为主，亦不能忘却族长身份。
“你认为呢？”反问一句，祭镜雅知道春梅有此一问是因为那个“任何人”三字，“父亲怎么也是一家之主，有哪里去不得？”况且，父亲来南苑的次数屈指可数，尤其年关，“他若真要找我，自会派人叫我。”
春梅点点头，随即问道，“如果那两位公子出下招硬闯或翻墙的话……”不是她怀疑，而是王、赵两人给她的印象并不好，万一在二少爷那里受了刺激要对她家少爷……
“若是如此，便做歹人处理，让大家都注意些，见了莫要放过。”祭镜雅轻飘飘地给回应了春梅的问题，那两人的家世不错，若是惹恼的话，对祭家而言可是麻烦，不过在他这里出事的话，祭家定会护着他，只用静静看着外面的人折腾。
“是！”春梅得令喜笑颜开，相信之后她给甲一说了，对方也会开心的，那两个家伙根本不该靠近少爷！
祭镜雅不欲多言，“好了，天色已晚，我要就寝，你下去吧。”说罢，挥退春梅后回了房间，去柜子里拖出一个箱子，将最上面的纸张拿出来，顺手把桌上的火烛拿到床边，坐到床上打开。
这是他前些时日去祀堂寻找线索时，在发现的一箱装订好的日谈中取走的。很难想象在祀堂会有这类物品，当时他看了那周围所有箱子，全是日谈，属于一人的，记上此人名字做成一捆。
见到最薄的几页日谈上的名字，看过祭家族谱的祭镜雅立刻反应过来。那些日谈的主人都是祭家历代名中有“镜”字者，且皆和他一样以此字做字辈，在族谱能看出这些人的寿命似乎一代比一代短，有些在意，便特地记下了。没想有用到的一天，还发现日谈中少了几代。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梦夜·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