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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梦夜·卅陸 ...

  •   祭镜雅在南苑休养,期间他二叔有过来,所幸南苑的下人除了甲一春梅,其他人都不太清楚祭镜雅醒了,加上有龙朔的帮忙,祭镜雅顺利用昏迷的状态蒙混过关。

      等待交给甲一和春梅的事情完成,祭镜雅亦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快速衰败,可以开始收尾了。

      这天阳光正好,祭镜雅罕见地再在清晨醒来,唤来甲一和春梅。

      “春梅,过来给我梳洗换衣。甲一,你去将我桌上那个盒子里的卖身契和钱财给大家,我都分好了。”祭镜雅笑盈盈地看着一脸严肃的甲一和春梅,他对他们也就这点责任,“做好后回来我这里,我把你和春梅的给你们。”

      “是,少爷。”甲一得到吩咐后立刻去执行。

      春梅听到自家少爷的话,伤心地满眼泪光,却是硬生生忍住了,尽心尽责地给自家少爷梳洗最后一次。

      “春梅,记得给我换那套红衣。”祭镜雅在春梅准备给他换衣时特别交代。虽说他注定尸骨无存,但魂魄的衣着是死时的衣着,早早准备了这套衣服,就是想死后魂魄穿着这套红衣去见鬼先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喜欢呢。

      春梅应下,伺候祭镜雅换上那套准备已久的红衣,还特意给祭镜雅束起了发。不得不说,约莫是回光返照的极限,祭镜雅此刻面色红润温和,即便弱不胜衣,却看不出以往的病气。“少爷,您穿这套真好看。”

      “是么?”祭镜雅闭眼任由春梅折腾,他知晓自己现在的模样憔悴,根本不适合这套,只是春梅的夸奖让他今日本就好的心情更愉悦几分,不禁感慨出口,“希望他会喜欢吧。”

      “他?”

      “啊,待我去世后就能见到的人。”

      春梅手上一顿,她跟随少爷这么久,根本不知道少爷有什么亲密的人,现在这番话更似表示黑白无常一般,死后……不愿再想,春梅连忙擦了擦流出来的眼泪,顺着祭镜雅表说,“那个人一定会喜欢的。”

      点点头,祭镜雅睁开眼起身,拿着甲一和春梅的卖身契走到院子中,等着甲一回来。

      南苑的仆役真要说,并不算少,加之大家或多或少对少爷要去世的消息有些伤感,甲一去解散大家,耽搁了不少时候,回来时已是接近晌午了。

      祭镜雅不急于一刻,让春梅在外面带了饭食回来,甲一回来刚好三人一同吃最后的午膳。

      用完午膳,祭镜雅拿出属于对方的卖身契和钱财,交给了两人。“从现在开始,你们便不是仆役了,之后要好好生活。”

      收下东西,甲一春梅都有些不适应,“少爷……”

      祭镜雅摇摇头,多说无益,告别还是简洁些为好,“你们离开吧,别再回来了,若是听闻我的死讯,不论何种情况都别再在意……这一刻开始,南苑就散了。”

      甲一和春梅沉默不语,尤其是春梅,伤心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出。二人沉默后,最终点点头,遵照祭镜雅的安排,“是,我们都听少爷的。”说吧,起身对祭镜雅一拜,“少爷,您要好好保重,我们,走了。”

      “嗯,愿你们日后幸福安康。”这是祭镜雅能给的最大祝福。

      “多谢少爷……”两人最后看了祭镜雅一眼,记住了这个在他们记忆中一直平和温柔的病弱少爷,一同离去。

      甲一和春梅的离去,让南苑失了最后的人气,龙朔毫无顾忌地现身出来。

      “啧啧,真是伤感的离别。”

      祭镜雅不管龙朔话语中的意思,端起桌上温热的茶水慢饮,“你怎么出来了?”

      龙朔勾起嘴角,衬托地那张妖冶的脸多了几分肆意的邪气,“看到你们这么伤感,我决定好心一次,这才问问你要不要我为你削弱感觉。”神志清醒不代表感官清晰,说实话,龙朔不信祭镜雅在那种情况下能真的坚持全程。

      闹得太过,祭那里反倒不好交代,他懒得自找麻烦。

      “不用。”祭镜雅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快速衰弱,前几日开始,感官就退化的厉害了。“说实话,如果我感觉不清楚,倒想你帮我恢复感觉,就当变相地体验一下鬼先生生前的遭遇。”之后才好去找鬼先生求安慰。

      龙朔挑挑眉,“小心得不偿失。”

      祭镜雅喝完杯中的茶水,起身拍拍衣服,整理一番,笑道,“无碍,我现在还有怪物本源,面对那种情景,我能感觉到的只有兴奋。”这么久了,他对怪物的感官偏好知晓甚深。

      “其实,如果没有祭,你会比你弟弟更适合融合怪物本源。”龙朔初次中肯地对祭镜雅下了定义,“因为情况所迫,你的怪物本源微弱到没有觉醒机会,但它蕴含的怪物本性早已慢慢浸透你,是你在控制它,而你的胞弟只是受到怪物本源影响放大了那些情绪而已。”

      “多谢你对我这么看好。但是,不可能没有鬼先生,所以,融合怪物本源的事交给弟弟就好。只可惜,他难得帮我一次,代价好像有点大。”

      “怎么,你担忧他魂魄被怪物吞噬无法投胎转世?”龙朔的声音里有些微嘲讽意味,显然他不信祭镜雅的好心。

      祭镜雅慢慢走出南苑,朝着祠堂走去,有一个安静的小路,正是他每每使用的。龙朔也消去身形在脑海和他沟通,他便回答道,“自然,作为兄长,担忧弟弟有何不对?”尤其祭家双子源于前世因果纠缠之人,他偶尔忆起亦会好奇,进而心软一瞬。

      龙朔感觉到了祭镜雅的好奇,勾起嘴角,他就知道这个小家伙除了祭不会单纯地关心任何人或事——怪物的偏执冷漠体现的淋漓尽致。“无事,等怪物本源融合,作为承载怪物本源的魂魄,你和你弟弟都无法被怪物彻底吃掉。你弟弟身体健康,不会有魂飞魄散的风险,死亡后魂魄去到地府,一切按照章程判定。”所以,你的弟弟能转世轮回,即便被怪物吞噬魂魄,最糟也能剩一魂一魄。

      祭镜雅闻言,心下倏然升起的一丝负罪感都消失无踪。他与弟弟,前世纠葛,今生成为双子,缘分却浅薄至此……今日了算,未来再无关联,也是好事一件。

      和龙朔说着话,祭镜雅慢悠悠到了祠堂。果真是因为祭靖繁在里面,往日无人看守的地方,族长特地安排护院留守。

      摇摇头,借着护院们轮班的时候,祭镜雅借由龙朔帮助,隐藏了片刻身形绕到另一个隐藏的暗门进入。

      进入祠堂后,他直接去往隐藏起来的祀堂入口。

      在准备推门进入之际,祭镜雅停了下来,看向大堂的方向,故意加大了他原本不重的脚步声,走向祠堂大堂。

      大堂里,祭靖繁正闭眼盘腿坐在蒲团上,听见脚步声的他立刻睁开眼,看向脚步传来的方向,见到来人后,皱起了眉,“祭镜雅?”从未见过自己的双生兄长身着如此艳丽的衣物,若不是那消瘦的身形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长相,他都要以为是谁假冒。

      祭镜雅笑笑,在祭靖繁十步开外的地方止步,“靖繁,直呼兄长名讳可谓无礼,你没记住么?”

      “现在就我们两人,何必讲究这些。”祭靖繁本不愿称呼其为兄长,四下无人自然不想伪装兄友弟恭,冷声道,“我以为你不会醒来了。”

      “你很失望?我不醒来,对你不是好事。”祭镜雅靠着柱子,歪歪头。

      祭靖繁皱眉,打量起祭镜雅,对方已然大限将至的模样,特意来见他……“你知晓了什么?”

      “我?”祭镜雅笑意加深几分,模模糊糊地回答祭靖繁,“我什么都知道,你呢,知道了什么?”

      祭靖繁惊讶地睁大眼,随后,他的表情平和下来,甚至染上笑意,对祭镜雅的称呼也变了。“镜雅,你很聪明。”明明体弱多病只能生活在内宅,却意外通透,还能想办法暗中了解这些事。“既然你已知晓,我们明人不说暗话,镜雅,我不介意你的作用是否是必要的,所以,你死掉才好,对你、对我都是解脱。”

      “弟弟啊,我的死亡,必须由我自己决定,不会让你们越俎代庖。”

      “是,不过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活着既痛苦,还要继续为家族和承灾承厄,何必呢。”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祭镜雅对祭靖繁殷切期盼他死亡的做法不太理解,“我以为你被父亲教育的很成功。作为下任族长,应当以家族为上,我活着对家族、对你皆是百利无害……结果现在你却因为讨厌我,就要我死去?果然年轻,轻易被私欲占了上风。”

      祭靖繁闻言,第一次认真地和祭镜雅对视,表示自己的感情,“不论你信不信,镜雅,我不讨厌你,甚至小时候我还非常喜欢你。即或你病弱而让父亲着重培养我,我获得了整个家族子嗣中最高的位置和最好的待遇,我也没有看不起你或担心你会好起来抢走我拥有的一切。”

      “哦?”祭镜雅初次听到这种说法,弯弯眉眼,很有兴趣。

      祭靖繁思绪慢慢陷入回忆,自顾自道,“我们是双生子,彼此间有着天生的依赖和喜欢。自小你体弱多病常年卧床,我便当自己是兄长,甚至枉顾爹爹的嘱咐,经常偷偷去看你。”

      “那时候我们多好啊,虽然你清醒的时间少,却每次见到我都高兴的不行,然后我会给你讲我的事,你每次都很认真地听着,温柔地笑着回应我……我当时想,幸好爹很在意你,不遗余力地为你保命,等我长大了,一定会做的更好,一定让你彻底健康起来。”

      “是那件事,让一切变得不同了。镜雅,你还记得么?”

      祭靖繁的怀念并没有引起祭镜雅的共鸣,想了想祭靖繁说的那件事,或许是那个?“和去年那件事相似,对吧?”

      祭靖繁点头,怀念的表情变成了厌恶,“那次我很害怕,而且被爹关了禁闭。这是我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禁闭出来后,爹告诉我,你是怪物,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事……怪物啊,怎么会是我病弱温柔的兄长呢,对吧?所以,你不是我的兄长,你该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梦夜·卅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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