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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虎口脱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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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想立刻把这胡作非为的家伙招回来,却被人轻轻搭住了肩膀,宁仲悦对小魏道:“能不能买点松子来?”
小魏疑惑道:“那是干什么?”
宁仲悦道:“诱捕。”
小魏更疑惑了:“不是小喜养的乌鸦么?”
胡不喜在一旁内心暗自流泪:为什么每个甫相识的人都会如此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小喜”?自己明明就不比这小姑娘小。
宁仲悦没理会他的小小悲哀,叹了口气,瞧了瞧那只趾高气昂的乌鸦,道:“他会听小喜的话才怪哩!”
胡说八道一番,终于暂时支开了魏姑娘。胡不喜内心暗叫惭愧,他的保密意识还没有宁仲悦强。宁仲悦这边还解释:“常年和鸟打交道的人,这方面感觉比较敏锐,即使你不说话,她可能都会看出你们能交流,引起好奇心也是麻烦。”
胡不喜心中感慨:原来如此,当年就是这么被你瞧出端倪的。
但此刻时间紧迫,没时间多想,他当下招唤寒渡,询问详情。
话说乌鸦食腐,也就是吃死物,所以理所当然是猛禽千越打猎,食腐鸟寒渡坐享其成。国庆期间不用时常回家报到,两只不知不觉地便循着食物飞出去老远。这天千越打猎,寒渡在一旁当啦啦队的时候,他走神了。他发现一个反光的东西,十分趣致,便兴致勃勃地端详起来。到后来光端详还不够,他忍不住,想去啄上一啄,以确认质感。
这中间的一段,寒渡的叙述重点模糊,突出了光头的凶神恶煞,和千越的英勇无畏,以及他自己的无辜可怜。其他的一概四两拨千斤。
反正最后是千越为救他失风被擒,他侥幸逃脱。
胡不喜本来还以为是因为像千越这种鸟,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像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那么出众那么鲜明,这才招来觊觎,身陷囹圄。现在看来,居然还是寒渡惹祸在先。
但现在追究责任之类的不是时候。小魏很快就要回来了,他们得商讨议定下一步该怎么办。
寒渡精神十分亢奋,颇有佛挡杀佛神挡杀神的气势,对胡不喜“商议”的要求嗤之以鼻,傲然道:且看我杀将进去,把千越抢出来!
胡不喜小声对宁仲悦吐糟:“就他那小样儿,在这里守了两天了也没折腾出名堂来,有勇无谋,净惹是生非了。”
宁仲悦亦小声:“当心被他听见了,要生气的。”
胡不喜不以为然,嘴巴朝那边努了努。宁仲悦回头看时,见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已经又一次提着一块石头,准备冲刺飞行砸玻璃了……
胡不喜大惊,道:“别人有准备了,你当心被捉个正着啊!”
寒渡嘎地一声,一副艺高人胆大的模样,完全不放在心上。
胡不喜和宁仲悦二人面面相觑,宁仲悦忽然笑出了声,拍拍胡不喜道:“别担心了,他大概也这么折腾了两天了,之前没砸玻璃,还不是在做啃笼子这种更危险的事?那都没被逮住,祸害遗千年啦。”
两人匆匆讨论了几句,小魏便回来了,说:“宁老师,松子没买着,我自作主张,买了点专门的鸟粮。”
胡不喜明知是借口,此刻也只好假装铺鸟粮诱惑寒渡,然后默默忍受着彻底被乌鸦无视的鄙视。
小魏开始还对自己的任务不满,但消受了“哄居委老太太舍你其谁”、“姜是老的辣,也只有你能骗倒她们”这种赤果果的恭维之后,飘飘然地接令而去了。
宁仲悦和胡不喜放弃与歇斯底里地做着英雄救美梦的寒渡合作的指望,决定先去会会那个逮住了千越的光头。
依胡不喜的意思,赔点钱给人家就算了。毕竟寒渡也有不对。而且他不信这俩鸟没给对方一点苦头吃。宁仲悦对他的意见不置可否。
门打开,胡不喜费好大劲儿才憋住没笑出来。
那果然是个一根头发都没有的光头,只是现在头顶却多了几块膏药。胡不喜心知是寒渡千越干的好事,自己心下理应愧疚。只是光头边开门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胡不喜对他的印象立刻就差了——其实寒渡在外骚扰,光头不爽也是人之常情嘛。
那人长得豆眉豆眼的,颇为喜感,此刻因为烦躁五官挤做一团,吊眼瞅瞅门口的两个人,狐疑道:“你们干啥的?”
胡不喜刚想实话实说:来赎鸟的。
宁仲悦已经开了口:“来看货的。”
光头听到“看货”二字,立马有了神采。
“夜壶三这小子这次动作倒快!两位里面请!”态度也骤然热情起来。
胡不喜算看出来这小子确实被寒渡折腾得家宅不宁了,大概正满世界找下家将千越这烫手山芋出售呢。
宁仲悦随他往里面走,一边缓缓道:“这个,我们是肖建业介绍来的……”
光头一迭声说:“那就是了,那就是了,错不了。我和他多少年交情了。我的货源,你放心,绝对没问题。”
宁仲悦微笑着说:“肖兄介绍的人,我们自然是信得过的。”
胡不喜在一旁心中暗自无语:宁仲悦胆子真是大,运气也好,随口乱说都能对上号。难道他其实是专管珍禽走私的,所以对这帮线头了如指掌?
宁仲悦当即要求查验货物是否健康,病或死,这笔买卖就不能做了。如果是好货色,价钱不是问题。
光头立刻到里屋,不一会儿便拿出了一只藤编的笼子。但那笼子显然不是为千越的身量设计的。他被捆得严严实实地塞在里面,几乎塞满了所有空间。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生是死。也不知道他听到外面寒渡的折腾没有。
胡不喜看着被捆得宛如木乃伊的千越,心疼心酸,禁不住脱口而出道:“你都没给他吃饭吗?”光头忙道:“这种上好的鹞子,熬几天只会更凶猛。”
宁仲悦似笑非笑,伸手欲拿笼子,道:“凶猛不凶猛还在其次,这活不活,这样子叫我怎么看?还是吴兄不放心?这就在你家屋里,窗没有门关着,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光头为难地说:“不是我信不过你们,只是这鹞子实在凶,我怕一松开就……”
宁仲悦笑道:“你看好了。”
他从光头手里拿过千越,麻利儿地松开了他身上的绳索,随后单手从背后捏住他一对翅膀提起来。千越果然老老实实的,一点都没挣扎。
光头十分赞叹,宁仲悦于是面授机宜给他:“你瞧,捏住翅膀,还要用拇指顶住脖子,这样它就没法动弹了。爪子垂着的品相不好,这只爪子倒是张着的……”
光头被宁仲悦怂恿着,也来捏千越的翅膀。胡不喜看得不忍,心里不明白宁仲悦到底是怎么想的。刚才商量的时间少,只说由宁仲悦主持,来看看情况,不行就花钱替千越赎身。现在这么折辱一只王者风范的鵟,胡不喜觉得大大不妥。可是宁仲悦却也不像是突然癫痫神经的样子。
他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门口传来了噪杂的说话声,还伴随着开门的声音。
一个老太太的声音由骤然打开的门那边传来,她絮絮地说着:“我说呢,这鸽寮留着也是徒惹伤心,小二他非说可以养荷兰鼠,后来也没养起来……”
光头惊道:“妈你咋回来……”
他“了”字还没出口,尾音忽而急转直上,“嗷”地一声惨叫,一团黑影腾空而起,迅如闪电,逝如轻烟,霎那便从半开的房门那里逸走了。
屋里屋外一时悄然无声。
良久,一个大妈走了进来,义正词严地怒吼:“吴二!刚才那个会飞的是什么!?我们街道要确保安度禽流感,争取零疫情,你郑阿姨养了6年的那只芦花老母鸡都被她含泪送乡下去了,你居然还阳奉阴违!?”
吴家妈妈也抹起了眼泪:“小二啊,你不是说你怕那些会飞的东西么?妈当年这才同意你把你爸的命根子都送了的呀……”
“那那那……那个我也不知道是啥!对,就是那只一直在这里捣乱的乌鸦!肯定是它!”
光头甩着手,想呼痛又不敢,想骂娘又怕骂出实情,脑门上憋出了大颗汗珠,脸红脖子粗。
居委会大妈和吴妈妈这才注意到屋子里还有另外两名年轻人。正好奇想发问,便被光头抢先夺下话语权,一通云里雾里的寒暄告辞之后,宁仲悦和胡不喜和千越一样,顺利跨出了屋门,投奔了自由天地。
两人上车稍等一会儿,去忽悠居委大妈防疫检查的小魏也功成身退胜利归来。三人相视,先是微微邪魅一笑,随后由小魏开始,无法抑制地哈哈狂笑了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