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三纪事》月光微凉

8、景吾“爸爸”的温柔

　　“水无月三，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听，啊嗯？”将书“啪”的一声拍在书桌上，迹部头痛的揉了揉了太阳穴，努力深呼吸，以压制突突直跳的青筋。自从这丫头不顾他华丽大少爷英明神武的提议决定转学山吹后，他就不幸的沦为免费的全科目家庭教师，从而有生以来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作愚钝不化。

　　“对不起。”小三低着头，小声的道歉。她也很难过啊，明明有很用心的学，可却总也记不住。她本来就只是一个刚念国中的一年级生，英语又是她最苦手的克星。真的不能怪她嘛。

　　“一个过去完成时教了三个晚上，你只会说一句‘对不起’？”沉着脸，从来都是意气风发只有不想做的没有做不到的事的大少爷生平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能力，难道他真的不擅长教书育人春风化雨？

　　忐忑不安的长睫翕动，灵动的明眸中慢慢浮上一层水汽。小三咬着下唇，拼命克制自己不要哭，可是鼻子还是越来越酸，眼眶也热热的。低下头，她有点害怕看见迹部生气的样子。

　　早已充分深切的领教到小三超强哭功的迹部，不但头疼的愈发厉害，连胃也开始痛了。于是，当机立断的放柔了神色，身体前倾，揉了揉小三的头顶，尽量保持语调的平和的说：“算了，不要太勉强。”经验告诉他，这一招对小三可是屡试不爽的。

　　果然，小三吸了吸鼻子，眨巴几下眼睛，眸中的水雾渐渐消散。

　　再果然，粉嫩的樱唇一张一合，清晰的吐出一个让迹部无论听到多少次仍都很想抓狂的名词——“爸爸。”

　　“啊嗯？”灰紫色的星眸危险的眯起，尾音异于平常的上扬幅度显示出大少爷此刻极度不快的心情。

　　“景吾。”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小三自然知道怎样才能增加少爷的心情指数，立即端正态度，乖巧的纠正错误。但心里却有些伤心，景吾一脸柔和的摸着自己的头说“不要勉强”时的样子，真的像极了爸爸，每次成绩单下来后，妈妈都会追在后面河东狮吼，然后爸爸就会大手一捞，将跑到他身前避难的自己护进怀里，摸摸头，说上一句“不要太勉强”。爸爸虽然话不多，但真的真的很爱自己。以前自己总怪爸爸不陪自己玩，负气的指责他不关心自己，现在后悔，是不是太晚了呢？小三仰起头，望着天花板，睁大了眼睛，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对不起。我想爸爸了。”伸手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笑着对迹部说。

　　“袖子不是抹布！”华丽的皱眉，不爽的提醒，同时一手扯过桌上的抽取式面纸，一手拉过小三，替她擦了擦泪水，“真是的，不是说过这坏习惯一定要改的吗？”

　　一抬头，看到小三又傻乎乎的盯着他发呆，迹部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就跟带女儿的超级奶爸没有二样，恼羞成怒的将面纸一把塞到了小三手上，低吼道：“自己擦！”

　　“啊？哦。”虽然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又突然发火了，但小三已经习惯了他这种阴晴不定的大少爷脾气。随便擦了几下，半带撒娇的拉了拉迹部的袖子，“对不起嘛，景吾。”

　　“笑得这么勉强，真难看！”撇过头，迹部给出评价。

　　“诶？”有点跟不上思维跳跃的小三发呆。

　　“本来就不漂亮，一哭就更丑了。”

　　“啊？”还是不知道话题怎么就突然跳到这上面来了的小三继续发呆。

　　“以后不准哭了！”命令式的语气，趾高气昂。

　　“嗯？哦。”反正点头总没错。

　　轻轻的叩门声响起。管家爷爷托着放置着咖啡、果汁、橙子和红豆糕的餐盘进来，恭敬的说了一声：“景吾少爷，三小姐，请慢用。”语毕，视线扫过小三有些红的眼睛，最后落在迹部身上。其实的意思，迹部当然是一目了然——少爷又做“坏人”了吧。

　　不以为意的回视管家，一抬手，示意他出去。然后看向已经对着红豆糕两眼放光的小三了，见她眼巴巴的瞧着自己，迹部不由嘴角上扬，说：“吃吧。看本大爷就能饱吗？”

　　“谢谢。”得到首肯的小三高兴的拿起一块红豆糕，大吃特吃起来，还不忘对着迹部傻笑。而迹部只是优雅的将一瓣橙子送入口中。

　　“嗯嗯，真好吃。”撑得鼓鼓的小嘴吐了含糊不清的话，唇角还残留着食物的碎屑。小三意犹未尽的舔了舔粉唇，看得迹部的心蓦的漏跳了一拍。

　　“景吾。”用软软的嗓音唤道，眼神却是飘向咖啡杯。

　　“小女孩喝果汁。”迹部眼疾手快的将果汁杯推到小三面前。

　　“法西斯！”和安倍爸爸如出一辙的回答让小三郁闷的鼓起了腮帮子。

　　一挑眉稍，迹部只是优雅的端起自己面前的咖啡，轻啜了一口，示威性的举了举杯子。心情大好。

　　哼！不理他。小三又抓起一块红豆糕，继续大块朵颐。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红豆糕了，没想到之前自己只是提过一次，景吾就记得了，他真是好人，和爸爸一样好。小三一脸幸福的吃着最爱的点心，还用很崇拜的眼神偷瞧迹部。

　　“这东西就这么好吃？”看得迹部满脸不解。她这吃相，还……真丢脸！

　　“嗯嗯嗯。甜甜的、软软的，好好吃呐。”说得欢畅，“你是特意为我买的吗？谢谢哦，你真是大好人！”

　　“少自作多情！本大爷偶尔也会想要尝尝平民食物的。”这样就是大好人？真不知道这女人大脑结构是怎么长的，活到现在还没被拐掉可真是个奇迹呢。不过，听起来还算蛮受用的，那就勉强接受好了。

　　话虽说如此，但迹部却是一口也没吃，只是吃了几瓣橙子，喝了几口咖啡。倒是小三很有食欲的将糕点起了底。

　　吃饱喝足的小三拍了拍胀鼓鼓的小肚皮，心满意足的叫道：“好饱哦！”好幸福的样子。看得迹部心里也不觉的温柔了起来。

　　“那是不是该继续学习了？”不知怎么的，迹部就是想要捉弄她捉弄她，故意这样说道。不出所料的见到对方迅速垮下的小脸。心里偷笑，脸上却是装得一本正经的严肃。

　　“啊？不要吧！”可怜兮兮的抗议。早知道慢点吃了。

　　“你不想及格了？”气定神闲的跷起二郎腿。

　　“就这一种时态，又不一定会考到。”强词夺理。

　　“就是因为有这种侥幸的心理，才会学不好。”更加严肃的神情。

　　“不要生气嘛。你这样真的好像我爸爸耶。”连话都说的差不离。嘟着小嘴的小三。

　　“你就那么想你爸爸？”疑惑的看了眼小三，“他这样对你，你还想他？”据调查资料来看，没见到他们父女有多深的感情啊。难道其中有什么不知道的隐情？手指抚上眉心，迹部若有所思的盯着小三。

　　小三突然沉默了。她说的是安倍爸爸，而不是水无月爸爸啊。可是，该怎么和他说呢？告诉他吗？他能接受这种荒诞的事情吗？不，她不想被当作怪物看。咬着下唇，小三悲伤的望着迹部，心里天人交战。如果他知道她只是一个雀占鸠巢倾占别人的身体求生的坏女孩，还会不会对自己这样的好呢？他一定会唾弃和鄙视自己的吧。如果能回家，那该有多好？三姐姐不会死，自己也不用去骗人了。但是，那样的话，自己也就遇不到景吾了吧，像爸爸一样的哥哥。

　　迹部眼见着小三突然的沉默，眼神缥渺的透过自己，仿佛在遥望着远处的某个地方，大大的眼眶里水汽再度有凝聚的趋势，显得如此悲伤和苦涩。心里也就断定了，这丫头一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或许自己调查到的资料并不完全属实。但看到那么难过的小三，迹部又不忍心去逼问。默默叹了口气，心想还是等她自己愿意说的时候再提吧。

　　“丑死了！这样的表情不适合你，给本大爷换一个！”霸道的捏了捏小三的脸蛋。

　　“人家本来就不漂亮。”想起迹部总是嫌自己丑，小三耿耿于怀的鼓起腮帮子。

　　“那就去做点能让你变漂亮的事。”戳了戳小三的包子脸，手感真不错。

　　“什么啊？”什么事能让人变得漂亮？美容？像妈妈和哥哥的女朋友那样在脸上涂满白白的泥巴一样的东西？原谅小三的脑容量只储存了这么一点知识吧，她还小嘛。

　　“打电动。”大笑着拉着呆若木鸡的小三跑到游戏室，翻出一大堆高得像小山一样的游戏卡带，说，“怎么选一个玩吧。”

　　星星眼状的小三拿起这个看看，又拿起那个瞧瞧，惊喜的叫道：“哇，好多啊！这些都可以玩吗？”

　　“当然。”骄傲到不行。也不想想这是谁家的游戏室。

　　“我要玩这个！”小三乐颠颠的举着一张不知道什么时候的早就过了时的游戏卡带大叫，让迹部不由的挂上一整排黑线。真是，真是超级的不华丽啊！

　　“怎么办？又挂了啊啊啊啊啊~~~~”看着大呼小叫纠结的直抓头发的小三，换成迹部傻眼了。这丫头疯起来还是够飚的啊！不过，重玩了十几次，却连第一关也没能过，也太逊了吧！

　　“真笨！”终于，再也看不下去的大少爷决定亲自示范，以期能打通小三游戏方面的任督二脉。他劈手夺过小三手中的游戏控制器，开始了第一次陪小女孩玩自从五岁后就不再碰了的幼稚游戏的全新体验。

　　“看本大爷的！”第一关顺利通过。

　　“哇！好棒哦！”小三一脸崇拜的欢呼。

　　“是你太笨了吧！”

　　“太帅了！第二关也过了耶！”两眼冒泡的小三。

　　“呀，过第三关了！爸爸好厉害哦！”双手合握于胸前一副膜拜的样子，在小三的心目中，迹部大少爷已彻底上升为神样的老爸一样的等级了。

　　青筋蹦出来。手一滑，角色小人英勇阵亡。

　　“啊！”婉惜失望的轻呼。

　　“再来！”重新投入战斗中的迹部，黑着脸，“不许乱叫，听到没？”

　　“听到了听到了！”显然有听没有记的小三，“哎呀，小心啊！”

　　“别闹！看本大爷给你通关。”

　　“哇！又过关了！”唯一的观众兼粉色鼓掌。

　　“切，也不看看本大爷是谁！”得意啊得意。

　　“好神奇啊！你是怎么做到的？”已经超越神样的老爸了。

　　“哼哼，小Kase！”

　　…………

　　一晚上的大呼小叫，突然的安静了下来。迹部一侧目，咬牙，肝火上升。这个死丫头，居然睡着了！亏本大爷如此卖力，她竟敢睡得呼呼香的！但当他看到她恬静柔美的睡颜，红扑扑的小脸蛋，羽扇般的纤密长睫投下的两弯阴影时，所有的火气都一下子灭了。轻手轻脚的将她打横抱起，送回了她的卧室，安置在柔软的粉色大床上，将枕边的大号史努比塞在她身边，盖上被子，才轻轻的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然后，迹部径直走到厨房，找到几块剩下的红豆糕，掰下一小块，放进口中尝了尝。“果真是甜的、软软的呐。”

　　第三个学习过去完成时的夜晚，就这样成为了过去完成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