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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脑中平地惊五雷 ...

  •   微微颤抖着双手,黎姝载着诗琪将车开至一家地处偏僻的疗养院,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下,时不时电闪雷鸣,狂风卷起落叶发出呜呜低吼声。一场大雨将至。
      黎姝将车停在路边,环视四周,这个地方不免让她想起了电影《功夫》里面关着火云邪神的地方,下了车风也放肆的吹着她的头发,她也不禁打了个寒战,瑟缩着脖子她们跟着护工一直走到走廊最深处,在一个潮湿阴暗的房间里,黎姝终于算是见到了他。那个突然消失不见的沈梦生。昏暗的灯光,老旧的设施都透露出恐怖电影里才有的诡异气氛,轮椅孤零零的倒在屋子中间,此时的沈梦生安安静静的蜷缩在角落里,默默的揉搓着早已成团的头发,就好像本来应该被播放的文艺片被施了魔法瞬间发霉变质成了恐怖片。潮湿夹扎着骚臭味轮番刺激着黎姝敏感的嗅觉神经。在眼前的景象里黎姝也像恐怖电影里的猪脚一样,不自觉停住了脚步,觉得周身寒冷汗毛直立,直到护工推了推她的胳膊,她才恍惚回到现实。他单薄的衣服已经陈旧到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脊骨刺眼的凸起来,像荒山上的一溜野长城。黎姝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的让她看到这一幕,还是不敢上前。因为她甚至无法将眼前人与记忆中的人联系在一起。此时护工又推了推她的胳膊,黎姝主动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清空,因为她今天来就是要带走他的。走到他身后,黎姝松开紧咬的牙关慢慢伸手轻轻搭上他的肩膀,他的骨头好像硌到黎姝的手掌,他依然没有什么反应,黎姝此时真的很怕他丧尸一样飞速转身扑过来照着她脖子咬那么一口,然而幻想中的画面并没有发生。黎姝走到他前面蹲下跟他保持高度一致,他现在的样子像一个喘着气的骷髅,脸颊凹陷显得颧骨高耸,干裂的嘴唇,像枯黄的叶子,眼神呆滞而空洞。黎姝鼻子突然发酸,她想象五年来沈梦生到底经历了什么。现在的惊悚片画风一转变了复古默片。诗琪开始低声抽泣起来,听护工也有些无奈地说“没有人继续付给疗养院他的费用,院里财政状况也不是太好,能维持这样已经也算是尽力了,诗琪也做了一切她能做的,但人都是有极限的。”此时的沈梦生听到诗琪这两个字微微有些反应,慢慢的转过头去看着她,这一看诗琪更忍不住了,由哽咽变成了自由哭放肆哭。沈梦生看着诗琪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一副蒙蒙的样子。黎姝还是不免心生悲凉,却无比坚定的说:“这人我带走了。”护工好像卸去了千斤重担,欢快的说:“我马上去办手续!”
      护工离去后,黎姝晃动了沈梦生几下,他转过原本看着诗琪的脑袋,有这样盯着黎姝,黎姝与诗琪左右架着沈梦生的胳膊想将他搀出去,他好像还不愿意动地方似得摇头又扭着身子想往地上坐,一点都不配合的样子让黎姝不免气结,对诗琪说“你松开他”诗琪放手了,黎姝把他往自己的方向一拽顺势将这个瘦弱的人打横抱起,突如其来的异味狂卷鼻腔让她只好忍住呼吸。感受他的重量也不过七十斤的样子,他瘦到只剩下一半的重量了,一路迎风奔到门口护工已经办妥手续在等了,一系列动作沈梦生好像彻底蒙了,倒是老实下来。黎姝将他交到护工手上护工不情愿接下,说了句“哎呀,你劲儿挺大的啊?”她并没有理会,掏出钥匙打开车门,护工将他安放在副驾驶位置,诗琪扒着车门看他对他说着到了新家要好好生活,以及我会去看你的,这一类的话。沈梦生也没什么反应。诗琪一步三回头的往后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掉下来,黎姝观察着沈梦生,发现他突然探出头去用手有气无力的拍了拍车门,想打开车门却找不到章法,待诗琪走远了,他又安静下来好像进去了自己的世界。黎姝关上车窗,启动了车子视线却越来越模糊,于是只好将车靠边停下,点起一支烟,黎姝看着慢慢升腾起来烟雾心里好像平静了不少。伴随着沈梦生的咳嗽声天空也好像在配合一般的来了几道闪电,随即下起了大雨,雨滴落在车窗上,逐渐凝成一股股水流,把车里的人与车外的景物隔绝在两个世界。
      雨打在车窗发出有规律的声响,将黎姝的思绪带回她的学生时代。她第一次见到沈梦生的时候。那时的她在班级里人称“二叔”,是女同学们的保护神。这一天课间,她从洗手间出来走进班级看见同桌程雅正跟另外一个男同学争抢什么,男生个子很高手里拿着一个纸筒,举得老高程雅一直拿不到,正气的她直跳脚小脸通红马上要哭的架势,其他起哄的男生看见黎姝走进来,纷纷朝此男同学大喊“二叔来了!她二叔来了!”那男同学顿觉不妙将手里东西扔的老远便绕过黎姝飞奔而去了,黎姝不紧不慢走过去将纸筒捡起来,抽掉绑在上面的皮筋,发现是一张海报,她展开海报沈梦生的脸也展现在她眼前,他剑眉下面一双细长的眼睛似乎裹住了这世上所有春光,春光似乎又在他流转的眼波里一点点荡漾开来,直挺的鼻梁使五官显得极为立体,薄唇像两片花瓣轻轻点缀在精致的下巴上。使整张脸看起来亦刚亦柔。黎姝从没见过有人可以长这样。没有一点点防备,黎姝盯着海报里这个人的眼睛,下一秒全世界开启了静音模式,再下一秒五道大雷在她脑中爆裂开来。黎姝发现原来五雷轰顶是真的会发生的事。被轰顶之后黎姝同着程雅一起开始收集一切有关于沈梦生。左一个沈梦生右一个沈梦生贴满了黎姝的课本、笔记本、日记本和黎姝与程雅的被轰过的大脑。沈梦生也就默默伴随她和程雅度过了整个青春。直到五年前一切戛然而止,沈梦生好像突然就人间蒸发了,黎姝试图通过各种途径去寻找,希望和绝望像日落月升交替更迭,直到所有方式都相继搁浅,而黎姝好像被扔进热锅里蒸了五年的蚂蚁终于被蒸熟了。慢慢将这个人移植到记忆深处,变成她一个人的沈梦生,从此黎姝开始写故事,黎姝写起了故事,孟升便诞生了。
      现在的黎姝是个不大不小的编剧,以前写小说现在写剧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畅想着不同时空的
      花开花落与江湖恩仇,男猪脚只有一个,从此沈梦生只存在于她设想好的世界里,跟她一起经历着剧中人的痛苦与欢乐,看着别人演活了每一个沈梦生,黎姝却总是觉得没人有一点点像他。
      可黎姝也乐得其所。可以以这种方式养活自己,甚至贴补身在国外的男友。黎姝把这当做喜欢了这么多年的沈梦生给予她的一点回报。
      就在黎姝觉得生活就该这么过下去的时候,生活往往顽皮起来,打破平静这一天黎姝为着新剧本交流心得参加了一个比较小众的访谈,洋洋洒洒录制两个小时,观众提问环节一个忧心忡忡的观众引起了黎姝的注意,她示意主持人将话筒传递过去,那人满脸疲惫的神色,只是不带感情色彩的问了一句“请问......为什么你的笔名叫做孟升....?”黎姝好像遇到了知音,这一问题让她充满了惊喜,她很想对所有人讲出曾陪伴她走过青春岁月的名字,又怕有人开启早已成为过去的话题。轻叹一口气说“是因为一个故人,一个差点成为故事里所有男主角的人。我用故事他只给我名字就糅合成了现在的孟升。”听了黎姝的回答,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那人眼睛里一闪而过。
      访谈结束了,在停车场里黎姝又见到了最后提问的那个人。此时她的神情好想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黎姝也产生了些许疑问“找我还有事情?”那人迟疑着点点头,说:“你说的孟升是姓沈吗?”一道大雷在黎姝脑袋里炸裂开来,之后那人轻飘飘又吐出几个字“你想知道关于沈梦生的事吗?”又经历了经典的五道大雷过后,黎姝的世界里又有了别的声响。她强作镇定“上车,找个说话的地方吧。”
      到了黎姝经常驻扎的咖啡店,窝在角落里黎姝开始审视眼前的人,三十出头的年纪,疏于打理自己看起来比实际可能老一些,穿着也过于朴素了,进了咖啡店一副很拘谨的样子,疲惫微肿的双眼露出忧心忡忡的神情。黎姝镇定了一下,压住了想吸烟的冲动“你讲吧我听着......”这人犹豫了一会,说“我叫周诗琪。”之后盯着手中咖啡冒出的热气开始讲出了那不为人知的五年时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脑中平地惊五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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