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同人参不破玄机》七尽

2、2 参不破爱操心的亲妈陵越

　　芙玉画符画了好几天，听着隔壁老板没日没夜敲敲打打，也是累觉不爱。她长袖一扫，上百张符咒被扔的满地都是，有好些随着风飘到店外，荡着荡着就落到天梯下面去了。
　　她撑着脑袋开始发呆，望见天空中飘过那只肥鸟阿翔，忽然想起来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以前，她养过一条长不大的小黄狗，起的名字是忘却了，但那肉呼呼圆滚滚的小身体在焰红的花丛中打滚的模样她却记得一清二楚。
　　貌似那种打滚卖萌的动作还是芙玉用手揉、用手滚的，瞧着那小狗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不情愿的样子，别扭又可爱。
　　芙玉想着想着，开始打瞌睡。突然一个响声把她敲醒，脚下一滑，芙玉睁开眼，竟看到陵越站在自个儿眼前。
　　“芙玉师姐。”
　　芙玉点点头，“陵越来有何事？”
　　陵越道：“听闻师姐将玉珏送给屠苏，陵越特来道谢。”
　　芙玉眯了眯眼，心中奇道：我送东西给屠苏，陵越亲自来道谢——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咳！不用客气。那日只是突来的机缘，你知道的，修道之人对机缘一事十分看重，近来我又在修习辟谷之术，已近大成，对这些更加敏锐，一时感应到，便顺势而为了。”
　　陵越惊异道：“师姐竟将成辟谷之身！陵越在此恭喜师姐！”
　　芙玉笑了笑：“我看你也是饿了几天的样子。”后面的话没说，只转了话题道：“明日便是月圆之夜，屠苏又当受苦了，你去找秉予拿些定魂丹给屠苏罢，我前日见他才炼了一瓶呢。”
　　陵越脸上怪异之色更甚，终究没有多说，只道谢而去。
　　他走后，一道黄澄澄的符咒被山风吹回窗前，缓缓飘落着，突然噗的一声烧了起来。芙玉眉头一皱，便听隔壁传来冷冷的质问：“芙玉，你和百里屠苏说话了？”
　　芙玉一愣，心中突然就凉了半截，没有缘由地，她感到自己做错了，但又不知哪里错了。山风从窗外吹进，从没有像此刻这样冷过。
　　芙玉沉声道：“是又如何？”
　　秉横仿佛往这边走了几步，却没有走出大门，只隔空望着芙玉，脸上面无表情：“你不该如此。”
　　“为何？”芙玉终于舍得把身子从墙上撕下来，拂尘一甩，她已站得笔直。“莫非我要与谁说话，还是师兄你规定的么？”
　　芙玉这话说的比较重，秉横竟没有生气，只是沉默着，而后抬眼道：“我们的任务中没有和百里屠苏说话这一条，我们不该做多余的事情。”
　　“多余的事情。”芙玉苦笑：“什么是多余的事情？这些任务规矩又是从哪里来的？根本就没有谁规定我们必须做什么、不能做什么！秉横师兄，你好好想一想，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竟然在遵守这种荒唐的规矩！这种规矩又究竟长的什么鬼样子，能把我们都死死锁在这里！”
　　秉横狠狠地沉默着，脸色变幻无定，许久之后，才一字一句地道：“这是规则。”
　　“规则”二字叫芙玉一下子无话可说，她似乎被一道无形的封印压制住，叫她无法反抗，连听到这种类似“天规”一般的字眼，都无法生出质疑之心。
　　芙玉揉了揉额角，突然失去浑身力气，又懒洋洋地靠向墙壁。长长的雪色拂尘一挥，那些飘荡在外面的自由的符咒像是被线拉扯一般，摇摇晃晃地飘了回来，静静落入桌上打开的盒子里，一张一张、整整齐齐地叠成一摞。
　　盒子自动盖上，符咒上暗淡的光芒也彻底消失了。天光渐暗，夜色降临，芙玉不知发了多久的呆，回过神，一日便过去了。她褪下紫色长衫，取了青玉发饰，睁着眼倚在榻上。如几千几万个夜晚一样，平直平直地躺着，只等阖上眼，似乎没有过渡，就沉沉地睡着了。
　　然而今夜有所不同，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一个清幽的山谷，瀑布从山顶奔流而下，在谷底汇成一汪深潭。潭上有木桥，桥边有凉亭，木梯架上半山腰，通至两座草屋前。草屋旁有一座挂满紫色花串的藤架，架下一方圆石桌，桌边两张圆石墩。清风从层层叠叠的紫色花朵中穿过，夹杂着馥郁馨香，催人欲醉。
　　芙玉醒来时，唇边带着微笑。她笑着睁开眼，头一次感到睡眠的轻松好处。整整一天，她对人都笑眯眯的。
　　到了夜晚，她反而睡不着了。
　　圆盘似的月亮悬在夜空，芙玉倚着墙举目望月，心中不安渐渐变得慌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影响着她。极突然地，夜幕上的月亮被一条血带染红，芙玉一眨眼，那红色就化开了一大片，像是什么险恶的预兆一般。
　　芙玉心头一紧，反射性地迈出一步，第二步却在跨出门槛之前硬生生刹住。
　　——她不能出去。
　　她从没有踏出过这间店铺，从没有迈出过这道门槛。
　　没有规定的事情，不能做。
　　芙玉抬头，看着越来越红的月亮，脸上一片茫然。
　　直到圆月全部变红，她突然动了——这该死的规则！
　　芙玉心里咒了一声，提起裙摆，朝剑塔飞奔而去。她速度极快，若不是今日跑起来，她压根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大的力量。天梯很长，直入天际，但她连跑带飞，一眨眼就到了剑塔外。
　　芙玉脚步一顿，正左的一间屋子房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撞开，一个紫色人影连带着门板子重重摔在地上，门板被撞得粉碎，那人扑哧便吐了一口鲜血。月光打在他脸上，芙玉才看清那是陵越。
　　她两步上前，把陵越扶起，而后转身就进了房门大开的屋子。一进门，就被里头的煞气给掀得呼吸一滞，芙玉连忙给自己打了个凝清诀。抬头再看百里屠苏，见他双眼通红，周身戾气暴涨，煞气绕体，手持通红发光的焚寂剑，表情恍如地狱恶鬼一般狰狞恐怖，竟是一副失了神智的模样。
　　芙玉心道不好，连忙双手结印，纵身飞向百里屠苏，直至近前便将整个身体腾空定住，一掌拍在百里屠苏头顶百汇之处，将大印狠狠压下！
　　然焚寂煞气果真非凡，饶是芙玉用了半身功力，仍被煞气缠住手腕，翻腾着往外挣扎。芙玉把心一横，左手并指成剑，按住右臂经脉，将余下法力尽数送去掌心，牢牢压制着屠苏脑袋上的煞气。
　　“百里师弟，百里师弟！”芙玉咬牙唤着屠苏姓名，以期将他神智唤醒，叫他自己压制煞气，但百里屠苏面目扭曲许久，仍旧无果。
　　方是陵越进门，看到芙玉将煞气封住，便捂住胸口挨近两人，用力唤道：“屠苏！屠苏快醒醒，屠苏！快醒醒啊！”
　　陵越唤了许久，芙玉心中着急，眼见着屠苏手中焚寂已有挣脱之兆，连忙又将法力狠狠压下。
　　只可惜焚寂之力过于强横，煞气犹如弹簧一般，压缩至底后突然急冲而上，将芙玉和陵越两人猛的掀开！芙玉避之不及，又法力空耗，一下子被震得心血上涌，没忍住从口中喷了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光猛的射入屠苏眉心，澎湃剑气涤荡扫过，令煞气一下子荡然无存。
　　屠苏痛苦的表情突然凝固，渐渐变得茫然虚脱，身体瘫软地往地上倒去。便有一英武青年出现在屠苏身畔，伸手将他轻松接住，移到了床上。
　　陵越连忙唤了声：“师尊。”便立刻去屠苏床边照顾。又是端茶送水，又是给屠苏擦汗铺被，芙玉觉得待会儿她走了，陵越很有可能亲手给百里屠苏擦身子。
　　芙玉叹了口气，只觉心血哗哗往外冒，止也止不住。忽的眼前白影一闪，那英武青年便出现在芙玉跟前，一把将她左手托起，掌心相对，浩然法力从掌心处源源不断地流进芙玉身体里，滋润着她枯竭的经脉。
　　芙玉微微仰头，望向这位天墉城大名鼎鼎的执剑长老，只觉他那一头曳地白发亮的似雪，一袭广袖蓝袍清澈如天，就像是猜想过无数次的那般模样，可却因不敢直视他那双洞悉世事的眼睛，视线只从他脸上匆匆抹过一遭，于是芙玉也不知道这位执剑长老此刻的心情。
　　紫胤真人终于将手放下，却没有即刻离去，而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不说话。
　　芙玉有些意外，也开始忐忑起来。
　　他会不会觉得她多管闲事？
　　他是不是也是这个世界中只会遵守规则之人？
　　芙玉飞快地抬眼瞅了下紫胤真人，道：“多谢长老施救。天色已晚，多有不便，芙玉这就告辞了。改日……若有机会再向长老道谢。”
　　紫胤真人没有答话，陵越倒对芙玉十分感激，亲切地将她送出剑塔，芙玉只叫他回去照顾百里屠苏，再注意自己的伤势，便没让他送远。
　　回去的路上，芙玉抬头看圆月，红色尽退，已是白玉清辉了。
　　又过两日，且不说秉横对芙玉擅自离开店铺的行为沉默以对——这算是好的，偏是丹房里的秉予师兄、凝丹台上的芙羽师妹、还有好些个常来常往的师兄弟都对芙玉擅离职守一事表达强烈的谴责。好像芙玉这一遭意外，将他们原本规规矩矩的生活给打乱了，然而实际上他们依旧做着各自的事情，只除了对芙玉多说几句责备的话以外，与从前并无不同。
　　芙玉便对隔壁的秉横说：“倒都自制得很，我这般破坏规矩，没人好奇我走出去的感受吗？”
　　秉横没理他，只埋头忙着铸剑。
　　芙玉笑了笑，抬头看到陵越提剑而来，随口问道： “陵越，百里师弟还好么？”
　　陵越抱拳，诚恳道：“多谢师姐出手相助，屠苏这两日好了许多。师尊也对师姐的身手大为赞叹，嘱我定要前来道谢。”
　　芙玉轻轻摇头，“不必客气。看你背上行装，是要下山去？”
　　“是。”陵越道：“有村民上山求助，说是有妖怪作恶，掌门命我前去驱除。”
　　芙玉点点头，“一路小心。”
　　两人都不是多话的人，此时陵越却没告辞，而是站在原地，似有犹疑。芙玉瞥了瞥他，疑惑道：“师弟还有何事？”
　　陵越似下定决心，郑重说道：“芙玉师姐，我此次下山不知何时能归，过两日便是门派大招之日，人多事杂，我担心屠苏受到影响，还望师姐百忙之中照拂一二。”说罢，从袖里掏出一只法宝递给芙玉，道：“我本想将此物给屠苏以作防身，但思来想去，担忧屠苏生性耿直，惹怒他人又结下仇怨，还是将之送与师姐，好从旁帮衬些许。”
　　芙玉一看，那不是把人变僵尸的法宝么。她顿了顿，也不知何故，竟接过法宝，答应下来。陵越再三谢过才告辞离去。芙玉望着他的背影微微叹口气，这位大师兄实在是为屠苏的事操碎了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