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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密林遇盗3 ...

  •   “烟丫头,”林紫薇道,“我说你呀就是太性急。那日我就说过,世间虽风黠波诡,人心叵测,好人总是居多,现在既然凶手已明,不愁讨不回公道。叶宗朋我也没照过面,听说滑如游鱼,奸诈毒辣,所作的案子干净利索。你呀,日后外出行走,可要多一个心眼,太外露了招人耳目。他就站在你身边你又认不出他,反倒栽在他的手下。你爹这次大难不死,也正是老天有眼了,碰上个好心的白衣公子。好了好了,你也先别多说了,让你爹好好地歇息吧。”
      柳若烟本想插话,听了林紫薇的话,只好作罢,接过管家端来的参汤,侍候父亲慢慢地服下,又扶着父亲躺好。
      柳凤起微喘了一会,渐渐平息了下来。林紫薇刚想退出,柳凤起闭眼问道:“内嫂,刚才说的白衣公子是谁?”
      “姑爷,还是先养好伤再说吧,免得劳心伤神。”
      “连救命恩人都不知,我能静下心来么?”
      “唉——,姑爷,救你的那位白衣公子,连他的人也没见着,姓名也不知,还是烟儿给你说个大概吧。”
      “爹”,柳若烟接过了话头。“自入夏以来,总有许多江北人士逃到金华,听说清兵又下了一道薙发令: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许多不肯薙发的人不是自尽便是被杀。扬州屠城十日,嘉定杀了三遍,只逃出了数十人……”
      “消息不断传来,百姓已感到毛骨悚然,人人自危。”林紫薇叹息道:“真是绝无人性呀!”她越说越激动,“刷”地立起。“你夺天下就夺天下吧,百姓何辜?”无意中用拳一敲桌子,好端端一张花梨木八仙桌中间留下了一个拳印。她自觉有些失态,忙转过话头:“烟丫头,这些事你爹大概早已知道了,还是你接着说正事吧。”
      柳若烟道:“前几日,北来的人甚多,出于好奇,那一夜我悄然出门,到各处酒楼客栈看看是否有面熟相识的武林豪杰。一一看去,佩剑带刀的可真不少,但没有一个是我认识的。又沿街看去,刚转过四牌楼,一骑白马飞掠而过,马背上似乎是一位身着白衫的年轻人。那马太快,只模模糊糊地看清了一个背影,他像有什么急事似的,直向东门而去。
      我走到一家专治跌打损伤的药店外面,人迹渐少,刚想转身返回,突然,围墙内传来马的嘶鸣。细细辨听,似是家中黄骠马的叫声。我一敲门,出来开门的是一位腰背佝偻的老者,开口便道:“姑娘,你家中有危急病人么?小店夜里概不出诊,请另请高明吧!”
      我心中不快:“你家才有危险快死的病人哩,我是来瞧瞧刚才嘶叫的马!”
      老者朝我上下打量了许久,一声不吭地揖手延进。果然是黄骠马。我心里纳闷,爹前段时间不是到安徽去拜访一位朋友么?马在人在,怎么到了金华不到舅舅家,反到药店来干什么?我问那老者:“你店里是不是有一位姓柳的客人?”他说:“只有一位垂危的病人。”我一听,这不是咒您么,心中生出三分怒气:“你才是垂危的病人!”我朝里“爹、爹”的大喊,听无回音,心里一急便硬要入内看个明白。那老者拦住了去路道:“姑娘,里面的病人伤势很重,那位公子爷再三吩咐小老儿,非亲非友不准随便探望。”我又在门外大叫大嚷,老者挡在门外道:“姑娘,夜半三更的别再大呼小叫了,说是进来看马现又要看人,我又不知你是谁。”“他是我爹!”“笑话,没看见人就叫爹,一个姑娘家怎地不知自重。”我被他呛得满面红耳赤,一想也对,走到黄骠马前,那马倒还认得主人,用头磨蹭着我的身子。我说:“你看,他不是和我很亲近么?”那老者哈哈一笑:“这马和那个公子爷也很亲近,和那匹白马更是亲热。”我一听火了:“你胆敢指桑骂槐,戏弄本姑娘?”那老者说:“不敢,我说的是这畜牲。”我听了腾地升起怒火,一把掌掴了过去,先教训教训这个夹缠不清的老东西。那老东西全身纹丝不动,也不还手,却偏偏一掌落了空,叫道:“啊唷,姑娘,俗话说打人不打面,小老儿可消受不起。今夜呀晦气晦气,撞上个不讲理的丫头片子!”我再也按捺不住怒火,一拳朝他的腹部击了过去,岂料那老者仍旧不退不避……
      柳凤起听到这里,睁开了眼,露出了焦急之情,气喘吁吁地道:“本来一件事三言两语便可说明清楚,你恁地性急,怎可随便出手伤人,那人怎么受得了你的一拳,唉……”
      “爹”,柳若烟面含愧色,道:“他倒一点也没吃亏,吃亏的却是女儿。一拳击过去,象击在一块铁板上,反弹得女儿跌倒在地。我也是急怒中昏了头脑,随手又撒出了一把搜魂钉……”
      “唉,你呀你呀”,柳凤起拍着床板,道:“人家已是手下留情了!说过你多少遍了,即便是歹徒,也要少用这种阴损的毒钉,人又不是木头泥人,无知无觉!由着你任性,日后闯下大祸看你如何收拾……”
      柳若烟赌气道:“爹,谁叫他把女儿弹倒在地?”
      “你还有理了?”柳凤起斥道。
      “姑爷”,林紫薇对柳若烟嗔怪道,“我那日已骂了她一顿,是要除除她的戾气。姑爷,犯不着生气,养伤要紧。烟丫头,再接下去慢慢的说。”
      “爹,你别担心,人家才不在乎呢。只见他大袖一展一卷,毒钉全都吸到他的袖里去了。我一看不妙,今夜碰到高手了,也顾不上狼狈不狼狈,急忙一个轻登巧纵夺门而逃。”
      “那老者哈哈大笑:这就是了,你使的是‘千手观音’的手法,请问姑娘与司徒大侠一家是何关系?”
      “我瞧他并无歹意,嚅嗫道:是小女子的舅父,‘千手观音’是舅母。”
      “他身子一下子高大了许多,原来并不佝偻,忽若换了另一个人,高大威猛,神采奕奕。我兀自惊呆了,低声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小女子多有冒犯,还请海涵。’”
      “他朗声笑道:‘俺是一介草莽武夫,贱名不值一提,既然是司徒大侠的外孙女,进去看看伤者到底是谁吧。’看他眉宇间似有难言之隐,我也不好重问。他引我到了床前。一看,真是您呀爹。我那时真吓坏了。您脸上全无一点血色,昏迷不醒,只剩下一丝游气。我摇晃着您失声痛哭起来。”
      “那前辈问道:‘令尊的名讳能告知么?’我直告了您的名号。他喃喃自语:‘听人说起过,人称‘柳浪居士’,只是无缘拜见,柳姑娘,令尊虽被点中死穴,那位小侠已援手相解,你来前,俺又为他推血过宫,已给他服了化瘀疗伤的自制药丸。令舅是武学大家,必有灵丹妙药,还是及早将令尊接到令舅府中安全,这样俺也就放心了。俺只怕仇敌跟踪而来,人地两生的怕引起更大的麻烦。这也就是刚才俺不肯让姑娘进屋的原因。若姑娘不露出绝技,俺只有以力相阻了。”
      林紫薇虽不露声色,听到那人尽收了柳若烟的暗器时,心里也不免纳闷,又听到对方对千手观音倍受推崇,面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之色。
      柳若烟继续道:“我说多谢前辈相救家父的大恩。那人摆了摆手:‘不必谢俺,柳大侠的生命是一位公子爷所救,俺只是受人所托而已。’我问:‘哪位公子呢?’他说:‘就是刚才骑白马走的那位,俺想你该在街上碰见过的。’我一想:‘是不是一位身着白色长衫的年轻人?’‘对对,傍晚时分,他驮着令尊前来求医,托俺代为照料。说他也不认识令尊,也没留下他的姓名,说有人若认得黄骠马,定于令尊有莫大干系,不是亲戚即是朋友,但定要慎重。他丢下三十两银子,径自走了。’”
      “我问:‘那年轻人的模样怎样?’那人沉思有倾后道:‘自古说江南人物俊美,此话不假。俺一直生活在北国,还未见过如此俊雅风流的人物。俺看呐,姑娘生就一付花容月貌,他侧头看了我几眼嘿嘿笑道:两人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我不禁脸上一红,也顾不上细想,忙问:‘前辈可记得他的容貌?’转念一想,不对!怕他误解了我的意思,忙说:‘知道了他的模样,日后碰到也可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俺肚里明白。’那人又朗声大笑,‘是姑娘自己多心了。刚才的玩笑请不要介意,那公子的模样么,一时也很难讲清楚,但他的一举一动逃不出俺的眼睛,人如美玉,武功亦是不弱。’说毕,捧出一包银子道:‘姑娘,这是那位公子留下的三十两银子。’我说,‘这是留给你的治疗酬金,我怎敢收?’双方推辞良久,最后那前辈叹了口气说道:‘俺向来非份之财分文不取,多谢柳姑娘美意了。眼下在下正有急用权且收下。好在姑娘是柳大侠的令爱,司徒大侠的外孙女,到时奉还也不难……’”
      柳若烟终于叙完了经过。
      柳凤起闭目沉思了一会,忽问:“内嫂,那郎中使的一招是‘袖里乾坤’,非混元一气功精纯者无此功力,不知是何门何派,南来又是作甚?”
      “刚才烟丫头说他一直生活在北国,听口音是山东人氏。”林紫薇又问柳若烟,“你那日不是说四十岁左右吧?”
      柳若烟点点头。
      柳凤起慢慢挺坐起来,道:“内嫂,你送我去拜见这位恩人。”
      “他人已离开金华了。”林紫薇道,“第三日,我便和烟儿上门致谢,已是人去楼空,不过他似掐准了的,我们必会前去,留下了一封信,拜托邻居转交给我们。”她将字条递给了柳凤起。
      柳凤起展开一看,是写给司徒函辉的一封信。
      司徒先生钧鉴:
      南来后久闻大名,仰慕之极,惟无缘拜见耳,中原涂炭,南国亦危若垒卵也,余山东兵败,苟且南下,乃图复举之计耳。知先生久出未归,不敢登扰。今闻鲁王监国越州,江干列阵对峙,江右欣喜踊跃。余已刻不容缓,之浙东重举义旗。知先生亮节高义,届时到婺,以慰思慕之渴……
      大明草莽高天云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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