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宝贝》单耗耗

62、第6章 5

　　许久的沉默，许久的泪流，肖白伏在石磊肩头宣泄着五年来的压抑，石磊任泪水流干，黯然神伤自己究竟没有实现好好保护她的承诺。
　　她没有问他是不是在意，可是他对她说，经历了这么多，他最在乎的只是她能好好活着。没有谁再提起往日的伤心事，他们相约退出旅游团自己到草原自助游。他就是最好的导游，10年前就敢一个人骑单车横跨锡林郭勒，现在，为了满足她仅有的小小愿望，他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呢？
　　第二天他就带着肖白驾驶自己的越野车出发了，目标正是十年前他走了一半的锡林郭勒大草原……

　　天苍苍，野茫茫，越野车在广袤的草原上一路奔驰。有多久没有这样心随意动，任意驰骋了！耳边听着凤凰传奇的《自由飞翔》“在你的心上自由地飞翔，灿烂的星光永恒地徜徉，一路的方向照耀我心上，辽远的边疆随我去远方……”仿佛抛开了所有尘世纷杂，丢掉了一切哀伤自责。石磊的心开始展翅高飞，他渐渐开朗的情绪也带动了她的热情。迎着眼前那扑面而来的绿色，她感到无比惬意。五年来从未有过的泰然悄悄降落在了她的心里。她笑了。
　　车子停在了一片开阔的草场上，嫩绿的小草还不足半尺，一眼望去，草原有些贫瘠但同时也充满着期冀。他拉着她的手指着远处黄色的沙梁子给她看。那些巨大的沙子山，被当地人称作沙梁子，都是草原沙化的结果。再看看脚下，小草的缝隙间，随处可见细细的沙粒，几乎每隔几步几十步就有老鼠的洞穴。他告诉她十年前他来的时候，这里的草场还没有退化的如此严重。锡林郭勒，那是内蒙古草原的一颗明珠，物产丰富，没有污染。但是现在，这里的沙尘暴每年直吹首都北京，为此国家拨专款用于治理多伦附近的草场。可是有些事情也说不明白，那些巨大的沙梁子现在开辟出了旅游项目，滑沙是一项很时髦的运动。因为它，倒也给当地政府获得了不少旅游收益。

　　石磊的车子继续向草原深处挺进，他想带肖白看看还有没有书中描绘的古老草场。其实这也是他多年的梦想，他喜欢草原，喜欢草原带给他的那种返璞归真，纯净自然。他听爸爸说30年以前的草原就像是美丽的天堂。他曾经不止一次幻想过带着他的新娘在草甸子上奔跑的画面。现在他就情绪异常高涨，有种梦想终于实现的快感。他不时看一眼身边微笑的肖白，以前在华工体会过的愉快，仿佛全部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里。五年来他以为自己早已走过了天堂，未曾想今天竟可以从地狱一步迈回到温暖的故乡！他承认在听到肖白说自己的故事时，他的心里也曾有过那么几分钟的失落。可是现在处身在这空旷的环境里，那一点点不该有的想法似乎全部被大自然的清新荡涤掉了。他所有的快乐都是来自于她！他明白这辈子她是他唯一的选择，不管她是完美的还是残缺的，他都不会在意。他只要两颗曾经相爱的心可以再次完整的重合，只要以后她能在自己身边快乐的生活，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傍晚时分，当草原上的红太阳渐渐沉入远处地平面下，石磊的车子再次停了下来。从今天早晨出发到现在已经跑出了将近1000公里。身后是绵延起伏的群山，前面是一望无际的草坡，他们真正进入了锡林郭勒大草原的腹地。这里是旅游团不会涉足的地方，不知道是否有游牧民族经过，石磊也没有把握这里离最近的苏木有多远了。剩下的汽油还够维持明天半天行程，今夜他们要在野外露宿了。
　　风很大，肖白制止了石磊点火做饭，她怕火万一被风吹得控制不住烧了这片美丽的草场。现在她也爱上草原了，就连踩到一棵小草她都心疼不已。用带来的开水泡了方便面，两个人胡乱吃了一餐。天空完全黑了下来。
　　尽管石磊有野外露宿的经验，但是他对草原的夜还是低估了。气温下降得很快，黑夜与白天竟然相差20度！等到他们准备钻进撑好的帐篷时，他发现不仅帐篷无法抵御这里的寒风，而且他们带来的睡袋也不足以挨过漫长的黑夜。只能在车里过夜了，还必须开暖风！石磊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一旦整夜开暖风，到明早汽油将所剩无几！
　　还好肖白的电话比较好使，国际漫游的，石磊的早已经没信号了，她的还能打通。石磊和她说了他们遇到的困境，她首先想到的是给保险公司打电话，还好有人接，但是人家回答这不属于保险范畴。肖白无奈又打了110，民警同志脾气挺好的，但是他们也说最快赶到他们那里也要明天天亮以后了，而且他们只负责拖车。最后石磊想到了买车的4s店，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打了个电话。还真遇到救星了。他们说今晚就联系离他们最近的服务网点，有了消息会及时通知。
　　总算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打开车上的暖风，他们轻轻舒了口气。肖白到后座上睡觉去了，石磊也放低了座位，靠在椅背上。外面清冷的月光照进了车子里，他睡不着，她也睡不着。他回头看她时，刚好遇到了她那一对深潭般的眸子。她微微一笑，错开了眼神，他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今天真高兴，谢谢你。”肖白声音软软的，很甜。
　　“害你露宿荒郊野外，还说谢谢？”他心里极其熨贴，但是并没有喜形于色。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淡然。
　　“有你陪着，没什么。”
　　“你不怕……大灰狼？”石磊说着轻声笑了。
　　“你不是和我说蒙古草原狼早在20年前就死绝了吗？哪里来的大灰狼？再说我也不是小绵羊。”肖白嘟着嘴巴，似笑非笑。
　　“你就不怕我变成大灰狼？要知道，这可是荒郊野外，你是单身女子！还是个漂亮的单身女子！”
　　“切！……我才不怕，人老珠黄了，漂亮什么，你哪会看在眼里。再说了，你就不怕你女朋友生你的气？”
　　“我没女朋友。”石磊愉悦的情绪像是突然遭到了打击，他是想到李彩娟了吗？
　　“自从你之后，我再也没有过女朋友，是真的。你呢？一直没敢问你是不是结婚了？现在问，不会说我唐突吧。”
　　“没有，心就那么大个空间，放了太多心事，那还能装得下别人？下个月我就要走了，这辈子怕是再不会爱上别人了吧！”肖白幽幽的说道。
　　“你真的要走？如果我挽留你，你会不会考虑留下来？”石磊正色，异常严肃的看着她。
　　“呵呵……为什么要挽留我？我值得你挽留么？”肖白嘴角浮起一个苦涩的笑。
　　“当然值得！只要你愿意，我还是像五年前一样，希望可以照顾你一辈子。”
　　“你真的不在意？我……”说到这里肖白看着石磊坚定的眼睛再也说不下去了，微微泛红的眼眶，暴露了她心里的脆弱，其实她是渴望被爱的，她只是一时间还不能接受他的勇敢罢了。
　　“人活着值得在意的事情有那么多，我没有那么些心思成天想你的过去，再说了。你是为了你妹妹，我佩服你的勇敢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在意那些。你就留下来，陪陪我，不行吗？”
　　“你让我再想想……”肖白不说话了，她微微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石磊也累了一天，看她不想被打扰的样子，微微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疲倦的眼睛。

　　月亮，升上了头顶。 “啊——呜——”……
　　什么声音？肖白困倦得睁开了双眼，刚才听到什么了？幻听？是狼嚎的声音吗？她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抬头……
　　钢锥般绿莹莹的一对眼睛就贴在挡风玻璃上！狼！真的是狼！一只比上海动物园里粗一倍、高半倍、长出半个身子的狼就卧在越野车上面！！！它直勾勾的看着她，眼里的狡黠似乎在嘲笑，她是它即将收入囊中的晚餐！
　　空气中有细微震颤的铮铮声，像是魂魄被击出了天灵盖！肖白懵了，她想喊，想大声喊，可是她喊不出半个字！她僵直着身子，木然的把手伸向了石磊，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了？”石磊迷迷糊糊睁开眼转向了她。
　　突然！他的眼睛像是猝然间被放大了十倍！静止！一切都静止了！他看到就在她紧贴的侧面车窗上，一个硕大的狼头，正在用长长的粉红色舌头舔着窗户。在那粉色的阴影里，肖白的脸苍白极了，它像是随时会冲进车里把她撕个粉碎，而她，竟如同一只无助的小绵羊，把自己彻彻底底放在了狼牙下！
　　“你后面，你的后面，石磊。”肖白为什么都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危险，她到底在担心什么？石磊不解的回头！天哪！！一只锋利的狼爪子正在搬动雨刷！！！
　　“别……别害怕，你别害怕肖白。蹲下来，慢慢蹲下来。小心！！”石磊迅速打开了越野车的远光灯，就在强光射出的刹那，他果断的按响了喇叭！！
　　刺耳的声音在空旷的草原上传了出去，汽车周围的三只饿狼回转身体，倒背耳朵，缩起脖子像一阵风一样，呼得向山里奔逃而去……
　　石磊的手依然放在喇叭上，他那在空气中游走了几十秒的灵魂重新回到了他的躯壳。慢慢的，慢慢的，他感到自己侥幸复活了。

　　“呜……”后坐传来低低的呜咽。肖白！他拉开车门进后坐把她抱在了怀里。
　　“没事了，别怕，真得没事了。就算赶不走它们，只要我们待在车里不出去，它们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你放心！”他温柔的为她擦着不断涌出的眼泪，想不出还能用什么办法驱除她心中的恐惧，他只好把自己还没有恢复温度的唇紧紧贴在了她的脸上。
　　“我不走了，我不去英国了，石磊，我留在你身边。我们这辈子都好好在一起，再别分开，好不好？”
　　“好！回去我就娶你，一辈子和你在一起，谁也不离开。”
　　“你，干嘛要把车开到这种地方？我……都快吓死了……”
　　“别哭，都过去了，以后我再也不会了……”
　　“你知道吗？我爱你，一直都爱着你，从来没想过会去爱别人。”
　　“我知道，就算大灰狼把你叼走了，我也要打掉它的牙从它嘴里把你抢下来。”
　　“你……”
　　“我什么？我也爱你，肖白……”

　　远远的天边，微微泛起一道白光，天……要亮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