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机织》水之赛冰

24、第十九章（下）

　　随着天色渐暗，凤仪阁内的喧嚣热闹也渐渐静了。
　　女子们一个个往门口开始靠拢，连在小间里头的也都走了出来，有意无意得都聚集在瞧得见大门的花厅里。
　　灯笼一盏一盏点起，桔黄色的烛火照亮了门前的小路和两边扫起的积雪，柔和得像是冬日暖阳，却照不暖那些女子的心。
　　酉时一刻，那人姗姗而来，前头是提着灯笼领路的圆圆，身后跟着的是空儿和青儿，而那人紧紧牵着的，是怜儿。
　　不知先前隐在何处的凤仪阁管事此时出现在大门口处，朝着渐渐走近的一行人深深一躬身。“爷，准备开宴了么？”
　　那人含笑点头。“今天来的晚了些，都入席吧。”
　　那长得和马勋有些相似的管事在前头带路，无双牵着怜儿慢慢走来，而里头那些本想围上去的众女子，却被此时从内室出来的凤仪阁仆女有技巧得给带往正厅。
　　“嫣然来了没？”
　　“表小姐已经到了，在后头的内院里头休息，我这会已经派人去请了。”
　　“嗯。”
　　“爷，今年报过来的人数少，天又冷得厉害，所以小的就擅自做主改在了中厅里头。”
　　“马忠，这些事情历来都是由你操心的，你比我知道该怎么安排这些事情——这几盆菊花不错，明日你让负责这些的花匠去一次荷园。”
　　前头的马总管受了赞扬，黝黑的脸上有淡淡的笑容浮现，而几人身后的空儿则瞥了眼圆圆，被后者恨恨瞪回。
　　荷园的菊花，只剩那几根骄傲的花枝好似怜儿的抽象画一般傲然独立于花盆中。
　　一直低着头沉默得由着他牵着走的怜儿抬头，正迎上那人心有灵犀一般的低头，一个冷眼，一个微笑，目光交错时，谁的笑更温柔了，谁的冷眼假自镇定。
　　她先移开目光，因为那过长的裙摆和不由自主的走路让她几次都几乎往前倾倒，所以只能先收回了目光好好看着走路。于是再次扯了下被他牵住的手，示意他放开，他却将手握得更紧了些。
　　柳纤云先前并没有随着众人一起拥在门口，她知道此时的她们是无法一窝蜂般接近那男人的，所以她小小得推了水月一起去挤这热闹，自己倒是躲在了最后头，此时方跟着无双等人的脚步从暗处走了出来。
　　她“恰好”走在了那两人的身边不远处，这番眼神的纠缠自然没有漏过，也不会没看见那两只牵在一起不愿松开的手。
　　她捏紧了拳头，尖利的指甲刺进了柔嫩的掌心，她的脸上却还带着笑，一步步慢慢想要靠近那两人。
　　“柳夫人，小心台阶。”走在怜儿和无双身后的空儿突然顿了下，正好卡住了柳纤云卡位的角度。
　　青儿也站停了，静静得瞧着空儿——不，或者是空儿对上的人。
　　“……谢谢空儿提醒。”她退了一步，笑道。
　　空儿略躬身。“不，夫人，应该的。”
　　他们说话间，怜儿和无双已经相携走进中厅。中厅不大，若是不计算花厅那几间隔断了的小间的大小，也就比那花厅略大上一些而已，摆放着三张大的圆桌，中间那张瞧上去最小，但桌布椅垫等的贵重让人立刻知道这是主桌。
　　左手那张是其中最大的一张，已经放置好的碗筷虽不如主桌那么精致，但也素雅。这桌，是留守在无双门内无法回去过年的各家武林女儿席位。
　　右手那张，比二席略小上几分，和主桌相比还是大了不少，碗筷也都平常了许多，这一桌，是那些烟花之地出来的女子的席位。
　　无双自然是带着怜儿往主桌而去，走近时，怜儿硬生生站着不愿过去，无双笑了，终于松开了手，反身走回怜儿身边，往她腰上一带，那不愿的小人儿带着不甘惊讶和淡淡的红晕，直接给扯了过去。
　　“无双也来了么？”就这时，嫣然从另一边的入口处由平儿扶着缓缓走出，走至两人身边，也不撇眼去看下怜儿，直接直视无双道。“刚在内院里头不小心睡了过去，还怕迟了呢，没想到倒是刚好。”
　　无双拥着怜儿走近嫣然，边笑道：“是啊，今天有些迟了。也怪怜儿，不愿换我给她做的新衣，这才闹了这么晚。怜儿，你瞧你惹的祸？”
　　他低头，亲昵得用鼻尖轻触怀中那人的，双手拥得紧紧，不让她有避开的空间。
　　而嫣然，像是此时才发现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一般，顺着看了过去。
　　她本以为，紫色是无双的专利，可今天，和无双身上一般的紫，突兀得在怜儿身上也有。细细看去，竟然是一般的式样——嫣然都不想去思考为何怜儿居然也穿着男装，光是这一身的紫色，已经够让她吃惊的了。
　　无双门内尊崇紫色，非上位者不能使用。而根据等级的不同，紫色的深浅和大小也都不同。
　　现任门主轩辕无双酷爱绛紫，所以这绛紫色也成了他的专享，并且谁都知道，能同样也用绛紫色裁衣的，只有门主夫人。
　　而现在，怜儿的身上，穿着和无双一模一样的紫衣——这，是无双的宠溺，还是暗示着什么？
　　嫣然的目光再移至怜儿的头部。以前几次见到她，怜儿的头发总是随意披散着的，要么就是随意的用绸缎扎一下了事，带着散漫和嫣然不能接受的邋遢感，而今天，她的头发用一根玉簪简单绾起。
　　那玉簪一瞧便是价值不菲之物，如翠羽一般色泽艳丽，却通体润和，粗不过几寸，约一只筷子长短，从绾起的发髻中斜斜插过，加上她的男装，还有那份淡然，真是给人一种异样的美感。
　　怜儿微微挑眼，又重垂下，也不知是慑于嫣然眼神，还是懒得和人做眼神交流。
　　不管那种可能，综合眼前所有，嫣然都是不快的。
　　于是贴近了男人，拉着往主桌而去，瞧了眼两边后故意笑道：“马忠也是，好似第二桌上少放了份碗筷，看来要怜儿姑娘去第三桌了么？无双，你没告诉马总管？”
　　纠缠在一起的双手在刹那间似要被甩开，那人一个反手握得更紧了些。“不，怜儿是坐主桌的。”
　　“主桌！”嫣然猛地一顿，回头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瞪着无双。“就算舅舅不回来，家里没有长辈，可这样也太放肆了吧！”
　　他终于放开了她的手，踏前一步挡在了两个女人之间。“嫣然，小心动了胎气。这事儿，我难解释，只能说怜儿是用什么身份进来的，她现在就还得继续这身份下去。半途而废的事情，嫣然，你能同意？”
　　嫣然狠狠瞪了无双半响，扭头自顾自往席内而去。“我不过守寡而回的表小姐罢了，我能做什么主。”
　　“嫣然……”无双不紧不慢着走到她身边笑道：“这种时候你还和我怄气什么，为何会如此，你该是最理解我的人才对。”
　　瞧着那张笑得暧昧的脸，嫣然无言，漫天的怒火只能化为不甘。
　　当时是谁亲手种下那枚苦果，如今茁壮成了大树，摧毁着建筑于其上的一切。而其果之至苦之味，谁虽不愿，却只能吞下。

作者有话说

　　很对不起大家，这么晚才更。前一段时间瓶颈，哽在一个我都不好意思说中学生估计都能写的很好的东西上头（如果有人猜到了，请不要说出来，谢谢，水水脆弱的心灵已经无法再承受这个打击了）。彷徨了很久，终于删了已经构想好的大段，改写如今我这 顺手的方法，但，终究还是有些需要整合的。
这是才挤出来的，本想再凑多点字数，只是现在的脑子已经枯竭，只能先贴了这些表明我不是弃坑。尽量下一章多点字数，再次鞠躬，水水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