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懈语》月光微凉

1、Chapter 1

　　纯白的花瓣，馥郁的馨香——这盆精致漂亮的栀子花已经在他家的阳台上花开花谢近十载。清纯典雅，如同那个仲夏之夜回眸一笑的她。

　　人们只道栀子花美、栀子花香，却不知，那小小花瓣里蕴藏的懈语是——一生的守候。

　　——题记

　　Richard如同往常一般，在6点准时锁上了办公室的门，融入那时而分流时而合拢的人潮中，行色匆匆。每一张脸都是那样的熟悉而陌生，疲惫、冷漠、焦虑——惊人的相似。潮湿闷热的空气仿佛凝滞着，不带一丝风，到处弥漫着难闻的汗味和汽车尾气的味道。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只是漠然地与一个个过客擦肩而过，疾步朝地铁站走去。

　　经过一家花店时，他反常地停了下来，神色专注地盯着一盆盛开着洁白小花的盆栽，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您要买花吗？这盆六月雪很不错的，漂亮，易养，价格也适中。”原本有些无精打采的女店主见到顾客上门，立刻殷情地介绍道。

　　“不是……”Richard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我只是……我家的栀子花有些发蔫，想问问怎样处理比较好。”

　　热情的女店主详细地问了一些问题，Richard也一一给予详尽的回答。最后，女店主笑道：“这没什么，只是水浇得过多了。”

　　“是嘛。”Richard也跟着笑笑，“这几天实在是太热了，怕它缺水，所以才……”

　　“呵呵……那也不能浇太多呀。会烂根的。”女店主很是爽朗，善意地大笑。

　　“嗯，说的是呢。”Richard抓抓那头有些硬、有些黄的头发，应道。烦躁不安了整整一天的心情竟出奇地平静了下来，就连沉闷的空气也没有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了。

　　告别了女店主，Richard正在等绿灯穿越马路，却无意中看到一抹清凉的白色消失在街的拐角处。只是一瞬间的事，却让Richard的心异常地悸动起来。那种熟悉感让他没来由地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个仲夏——也是这样闷热的天气，也是这抹清凉的白色，也是这种莫名的驿动。

　　那是一段情窦初开的时光——不需要玫瑰，不需要钻戒，只要有一颗年轻的心、一份浓烈炽热的冲动就可以海誓山盟的岁月。在他第一次见到Jessica、小小的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时开始，就再也移转不开视线。

　　谁说少年总是无忧无虑的？在与Jessica同窗的数载时间里，他总是在甜蜜与烦恼的矛盾心境中度过。他注意到她总是喜欢穿白色的衣裙，总是眉眼弯弯地亲切对待每一个人，总是喜欢在校舍后面的石榴树下读书，总是喜欢在遇到难题时咬着笔杆沉思不语，总是在体育课上慢悠悠地跑在最后一个……他总是时不时地偷偷瞥一眼这个文静微笑的女孩子，掺着几分害羞、几分心虚、几分紧张、几分兴奋的心里，更多的是甜蜜——一种用语言无法解释和描绘的甜蜜。虽然在被Jessica有意无意地扫过来一眼后，总是感到尴尬和懊恼，但却总是忍不住重蹈覆辙。到最后，察觉到Jessica并没有因此产生任何类似于不快的感觉后，几乎是乐此不疲地每天上演数十次。他的心里甚至还为此产生过小小的得意和满足感。

　　可是，他也烦恼。比如大清早起来，他看到脸上的痘痘又增加了一粒；午餐时吃得太猛噎着了的糗样被她撞见；运动会上比赛得了最后一名；隔壁班的男生买了巧克力多向她大献殷情而他的口袋里只有两毛钱……总之，这样的烦恼曾让他患得患失，尝遍了郁卒、苦涩、失落、妒嫉这种曾经只能在小说里看到的字眼。在偷偷翻看母亲的言情小说后，他得出一个结论——原来这就是恋爱症候群啊。

　　生，还是死，这是一个问题。

　　同样，表白，还是不表白，这也是一个问题。

　　在辗转反侧失眠了数个夜晚后，Richard终于下定决心表白了。

　　那是毕业后的第一个仲夏。他怕过了这个夏天，他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所以，当他在林荫道上苦守了2个小时终于见到那抹清凉白色后，便急冲冲地将那句“我喜欢你”吼了出来。然后，便是手足无措的沉默。

　　忐忑不安地盯着自己的脚尖，脑袋里似乎藏了个千奇百怪的万花筒，拼着破碎的图案，旋晕混乱，他觉得自己甚至已经无法呼息。那句清脆悦耳的“很抱歉”竟仿佛来自遥远的异时空，缥缈虚幻到恍若做梦。蓦地回过神，Jessica只剩一个背影了。

　　“我会一直等你的。”学着母亲小说里的男主角，他豁出去地闭着眼睛大声叫道。

　　再睁开眼时，入眸的便是Jessica的回眸一笑。

　　昔日的懵懂少年，转眼长大。呆若木鸡地站在路口，眼前如电影慢镜头般地浮现着曾经的青涩恋曲。突然，他如梦初醒地向前奔去，穿越马路，冲过街角。

　　“混蛋！你不要命了！”身后司机的咒骂飘散在炽热的空气中，奔跑的人却不见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