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告诉我》韩然

14、◎当局者迷

　　有一次，

　　我们梦见大家都是不相识的。

　　我们醒了，

　　却知道我们原是相亲相爱的。

　　◎当局者迷

　　“吴萧，晚上你有事吗？”她靠着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他犹豫了很久，好像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嗯。有点。”
　　“噢。”
　　“有话说？”
　　“不重要，改天也行的。”
　　“那就改天吧。”
　　事实上，她本来打算找他一起去医院看妈妈，想把自己家里的事告诉他知道。不过来日方长，不急的。等吴萧一出门，她就把屋子收拾下之后去了医院，她轻轻的帮妈妈按摩肌肉，“妈，我本来打算今天带吴萧来看你的，可是他晚上恰好有事，等哪天我们都没有课，我就带他来看你。你一定会喜欢他的。吴萧对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

　　轻轻的敲门声传过来，她回头，看见许翰秋站在门口笑着看她。她有些意外看见他，她和吴箫在一起之后他就像消失了一样，不见面，甚至没有一个电话。
　　她也笑了。看见这个可以称得上是她唯一个朋友的人她打从心底里开心。

　　看见她的笑容他想他真的没有什么可介意的了，朋友就朋友，不也是她梅处寒的一个“唯一”？“好久不见了。”
　　“真的好久了，什么事情那么忙啊？”
　　“也没有，就是些课业上的事情，”他看她悠闲的神情，“等下安排什么事了吗？”
　　“没有啊，怎么了？”
　　“没事。就问问。”他沉吟一下，“我还有事，先走了。”
　　这么快？她愣愣的点头。

　　她还在纳闷时候，突然有串铃声响起来，她一抬头就看见床边的物柜上的手机，应该是许翰秋的，“喂？”
　　“是我，方便把我电话拿过来吗？我在云峰酒店大堂等你。”
　　“你……”
　　“我怕导师找不到我，拜托你了。”
　　“你在大堂等我千千万万不要走开。我会迷路的，”云峰她知道那是哪里，虽然没进去过，可是光是金色的大门和气派就足以让她却步了。“等一下我看不见你，我可就走了啊。”
　　“嗯。”
　　“你确定啊。”
　　“嗯！！”他有点无奈的压低声音。
　　“好吧，我马上就去。”

　　果然！
　　许翰秋抱着膀看着不远处伫立在大厅中央的三个人，嘴角拉出不自然的笑容。
　　他是故意让她来这里的。
　　梅处寒眼睛直直的看着吴萧，视线一点也不敢转，怕稍一挪动就看清楚了正挎在他臂弯里的那只手臂。面对他和别人这样的亲密，以她的身份是应该要质问的，但她不想让吴萧面对这样难堪的局面，吴萧要面子已经到了一种痴狂的地步，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女人在大庭广众下挑战他的权威。
　　吴萧看见她的时候脸上一丁点的不自在都没有，只是眯着眼睛看着她，目露凶光倒谈不上，但是那眼神足够让许翰秋暗暗为了梅处寒骂吴萧一百多遍“孙子”了。可是这女人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忽视，梅处寒甚至没有不高兴，反而看见了吴萧时表现出的心虚多了一些。许翰秋咬牙，笨死了！她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构造的？那个不是她男朋友么？上去几个耳光都不多，他敢还手他一定会帮她的。

　　他身边的女生，白皙的皮肤在柔和的水晶灯下那么剔透的感觉，圆润的肩膀上挂着细细的连衣裙的肩带，映衬着可爱的小梨窝，水汪汪的大眼睛，化着淡淡的适宜的妆。她那种明媚的笑容突然让梅处寒难受。
　　不过她一头鲜红的头发，让她想起这女孩她见过的，上次他已经解释过他们只是同学，她不想做惹人烦的女人，同样的问题反反复复的询问。
　　他们只是朋友。她无条件相信他，真的。带个朋友去吃顿饭，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么？她知道，她不是一个可以让他骄傲的带出去见人的女朋友，吴萧一直以来都是那么耀眼的人，如果他觉得带她出去会丢脸，她可以不出现的。只要，只要他现在当着那个女生的面再告诉她一次，这只是朋友，不要想太多。她一定什么都不会想，什么都不会问，安静的回家等他。真的，她发誓。

　　陶思思看着突然停下来的吴萧，然后又把眼神转个方向奇怪的看着他们面前的女生，有点眼熟，好像去吴萧那里玩的时候见过一次，但……她们又真的见过吗？怎么想不起名字？

　　“你怎么在这里？”吴萧先说话了。
　　“噢……”梅处寒局促的低头，眼神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摆，“我，我……”她像是被抓到正在偷糖果的小孩子。
　　“你跟踪我？”

　　“做错事的人好像不是她吧？”三步之外，许翰秋站在那里，双手插在口袋里。“学长好像是说要我们带‘女朋友’来吃饭的吧？我好心帮你找来了，怎么？不谢谢我？”
　　陶思思心下有些惊讶，不禁开始认真打量起面前这个看起来毫无亮点的女生。其实出入吴萧住所的女生有很多，可都是些同学，朋友，也不见吴萧对哪个特别，“女朋友”？真的假的？
　　吴萧刚才就已经看见许翰秋，现在根本不想搭理他，低头看着面前的梅处寒，语气中带点危险的气息。“你跟他一起来的？”
　　“是……”脑子里马上闪过“要带女朋友来吃饭”的字眼，又改口道，“不是的，吴萧，你听我说……”
　　“我问的是，你是跟踪我来这里的，还是和他一起来的！”
　　“是……”
　　“是什么！大点声说话！”吴萧的声音几乎震穿了她的耳膜。
　　梅处寒被吓住了，嗫嚅到，“是……是跟许翰秋一起来的。”
　　“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好像没话说了一样。“是就行了……是就行了……”
　　“吴萧……”她伸手拉他的衣角，却被一把拨开，“滚！”
　　梅处寒霍然抬头，他这是什么意思？

　　“吴萧？你……”陶思思看着吴萧发怒的脸。柳眉微拧，敌视的看着梅处寒，他很在意这女人？
　　甩开陶思思的手臂，吴萧气哄哄的进了餐厅。
　　陶思思左右看看这两个人没说话。小跑的跟了上去。
　　“吴萧……”梅处寒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追上去。
　　许翰秋一直看着梅处寒的后脑，傻女人。
　　“把话说清楚了也好。”
　　梅处寒回头茫然的看着他，“清楚？什么东西清楚了？那句话是分手的意思么？”
　　“不是吗？”当着别的女人的面，说了这样的话，不是分手，那是找抽？
　　“原来……是吗……”眼泪就倏然掉下来。“给你手机，我走了。”她转身就向外走。
　　许翰秋想也没想就追了出去。
　　梅处寒一直在街上走，没目的，没方向。吴萧和她分手了么？那种和谐的气氛还徜徉在她的身边，那种嘴唇相触的温润感还留在嘴角，就已经结束了么？她以为两个人相处是一个很难很难才会发生的事，一旦确定那便是很难很难才会分开的。原来不是的，只几个字，甚至一个眼神，他们就什么都不是了。
　　“不要哭了，好不好？”
　　身体被抱住，温温热热的，是那人的体温。
　　“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故意要那么做的。”看见她的泪，他突然觉得自己今天的行径有些卑鄙。
　　她低着头，颈子上都是来人喷出的气息，那么熟悉又陌生。
　　“我喜欢你……只是不想失去你……”
　　她微微一笑，如果说出这话的是那个人的话，那该多好。
　　许翰秋咬着牙，他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说出这样的话，可是他看不下去了，看不下去她苍白脸色，看不下去她流不干的泪水了。吴萧到底有什么好？让她这么痴痴恋恋的。
　　“……我有什么好呢？你要喜欢我。”
　　“……”许翰秋慢慢的放了手，却说不出话，是啊，每个人不都是这样？喜欢了，还管对方有什么好？一头扎进去就完全忘记了自己到底喜欢那个人什么了。
　　只是喜欢，对，一味的喜欢。毫无理由。
　　在相处的某一个瞬间，因为某一个笑容，某一句话，某一个眼神，心动了而已。从此，那个人就是特别的人，没有任何人能取代，直到骚动的心得以平复。便会分手，随之忘记，然后又在某个时刻对另一个人动心，冷却，分手，忘记……周而反复，这就是爱情吧。
　　所以他放了手，看着她慢慢的从他的视线中消失。这一段路，早就已经走到尾了。
　　他不该勉强她的。
　　如果她真的非吴萧不可……眼神突然变得坚定，他返身往回走。

　　一进大厅就看见吴萧在角落里喝酒，沉默的，表情阴郁。
　　他深吸一口气，挂上一个刻意表现出得意的微笑，拿了杯酒走过去。“怎么了？你本不就是不喜欢她的？现在甩了不是更轻松，免得影响你王老五的形象。”
　　他抬头看一眼。“怎么，着急了？你想拿回去？”
　　许翰秋坐在他身边，“不准？她不是你什么人，我想就可以伸手不是么？”傻瓜，她从来就不是我的，怎么拿回来？
　　“你说什么？她是我的……”
　　“谁知道？”
　　“你……”
　　“我怎么样，吴萧，别小孩子一样的玩过家家，我是认真的，梅处寒，你不要就别要了，我要。”
　　吴萧突然心情大好，微笑到，“你想要？许翰秋，这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承认你喜欢她！”
　　“怎么，我平时太低调，给你压力了？”
　　“我曾经对自己说过，如果你有想要的东西，那么那东西一定会先成为我吴萧的。现在，我做到了。”
　　“是么？”许翰秋没动怒，淡淡的说，“那恭喜你了。你做到了。我很难过，我很沮丧……那么，是不是可以放手还给我了？”
　　“你凭什么？！有我吴萧的一天，你许翰秋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你就好好看着梅处寒是怎么在我身边遭罪却离不开我的！你想抢都抢不走！我让你好好看看，你嘴上说你认真了的女人是怎么犯贱的！”
　　许翰秋腾的站起身，抓起吴萧的领子就是一拳。
　　吴萧眼前一阵发黑。身子陷在沙发里，缓了一下才又见光明。看见他气得脸色发青竟然微微的笑出来。
　　许翰秋再举起拳头的时候已经被人拉住。
　　“吴萧，你没事吧。”马奕从后抱住许翰秋的肩膀。周围也因为此方的响动围了一些人。
　　吴萧抹抹脸站起身，和他平视，沉声说，“我本来想就这么算了的，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有兴趣继续玩了，梅处寒还是处女吧？很快她就不会是了。”
　　“吴萧，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啊？”
　　“我警告你，你别太过分了。”
　　“轮不到你管。”他抬眼看着马奕，“放开他。我没事。”
　　马奕看看他，放了手。许翰秋呼吸急促，却不再动手。只狠狠的盯着他。吴萧太孩子气，他不该惹他的。
　　吴萧转身对周围的人说，“不好意思，今天我还有些事情，要先走了。”然后对刚走过来的学长说。“生日快乐，我得走了。我和女、朋、友出了些状况，我得去看看。”说完，他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急忙跑出了餐厅。
　　“哎，你不是说今天要给我介绍女朋友么？怎么……”
　　许翰秋怪异的看一眼陶思思，又望向吴萧离去的背影，好像有什么东西瞬间清晰了。真是可笑，他一直明明都很冷静的，怎么之前却一直没有注意到……吴萧，你真的是因为讨厌我才去喜欢梅处寒的么？还是，根本相反？
　　啊，当局者迷吧。他自己深陷感情的困境中，怎么还会看得清这些。他哈哈的笑起来。吴萧，你个口不对心的骗子。
　　学长走过来，“许翰秋，你们这是怎么了？”
　　他笑着说，“没事，那小子吃醋了。”原来是梅处寒那句“我是跟许翰秋一起来的”惹怒了这小狮子，今天自己也不算是白挨打，他突然心里就不再纠结了，臭小子，他要不是这么嘴硬，可能他一早就放弃了。
　　这对冤家，真是不让人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