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告诉我》韩然

11、我允许你喜欢我◎

　　我允许你喜欢我◎

　　“世间情爱，皆如阶柳庭花，过眼云烟，纷扰过后，只留余香。草，是天生懂得爱却学不会恨的女子，树，是屹立不倒只能看着天的卓伟男子。泥土中的草芥每天每天只能仰望着身边看得到却爱不起的参天大树……我日夜渴盼你，我时刻想念你……”吴萧挠挠头，本来那个半吊子的读者背的就不全，他又只是草草的听了一遍，哪能记得那么多？“哎呀，反正就是这篇文章，那个什么树啊，草啊的，不就是那封信里的比喻？一看就知道是同一个人写的。”
　　“你读了我的《阶柳庭花》？”梅处寒有些惊讶，她投这篇稿的校园文学社出的校报副刊，她以为只有女生才回来看的，原来他也读过？所以来找她了？还说了“交往”。他刚刚是说了交往，对吧？
　　真是她写的！那封情书真的是梅处寒写给自己的。原来说话不看他，不是讨厌。原来总是躲开他，不是疏远。如果将这一切都解释成一个女生在她喜欢的男生面前的害羞和别扭，那么一切都解释得通了。他以前怎么这么笨，他到底是怎么将这一切都误解的这么顺畅，毫无违和感的？他的心情飞扬起来，按捺住自己快要逸出的傻笑。“没啊，同学，同学读过。念了一下给我听。我就知道是你了。”
　　“哦。”
　　“嗯。”
　　“……”抿嘴。
　　“……”挠头。
　　“……”微笑。
　　“呃，说点什么好不好？”这么站着好像有些尴尬。
　　“说什么？”
　　“不是！我其实是想说，”然后他用一句还算恰当的话，表达他的重点，“其实，我挺喜欢你的。”很贴切的词语。说出来他就觉得自己找到了无比精准的中国词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嗯，就是“挺喜欢”，不是非常喜欢，却能确定是喜欢的那种喜欢。
　　就像他在某个根本不想买衣服的日子上街，勉强看上了一件外套，买不买都可以的那种。正要离开，偏偏突然刮大风，一回头，又恰好看见有人正要买走那件，那他……就“顺手”买来取暖好了的那种喜欢。他想是的，反正喜欢不是爱，万一哪天他变得不喜欢了，那就……到时候再说吧。对，一定就是这样。
　　“哦……”
　　下文……？吴萧一直看她，她就只给他一个头顶，半晌沉默。等了半天她也就只吐了这么一个字出来。
　　“哦。就这样？”
　　“我……我……”她低垂的脸已经红的不象话，胸口发烫，像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要流出来一样。喜悦压不住的直冲脑门，使她方寸大乱，她以为她已经放下了这个人，可是在耳朵接收到“喜欢”这两个字的时候，她整个人就开始不对劲了。这时候她才知道她不是已经忘记，只是刻意忍耐了而已。她从没设想过这样的场景，不知道怎么应对。
　　“行了，别我我我了，这是我家的钥匙，给你。明天你下了课之后你来找我，就是上次你去过的小区，１６栋４０９。以后你有空没空都可以过来。对了，我明天一天都没课。”他掏出钥匙放在她手上，然后从裤兜里掏出支笔来回看她全身上下两三遍，这什么女生啊？出个门连个包也不背，明天他得给她弄一个。没办法了。他拉过她的手臂，费力的拉开她层层的袖子，在她的小臂上写下一串数字，“这是我新手机号，没重要事情的时候我都会开手机。”写完，自己看看这一排歪歪扭扭的数字，不甚满意的皱起眉毛。擦掉了重写好了。抹了半天也抹不掉。想想还是算了，重新拉好她的袖子。“那……就这样。”也不等她有什么反应，转身就走。走两步，又折回来，完成任务一样低头在她额头轻轻亲了一下，“好，从现在开始，我们交往。”这才真的走了。

　　被告白的梅处寒杵在人行道上，在寒风中屹立的像根桩子，一动不动，痴痴呆呆了好久才想起来要去办吴萧交待的事情。辞掉工作，辞掉学生会职务，明天去他家找他……
　　边走边挽起袖子，嘴角挂笑的默背那珍宝似的１１个数字。
　　１３９＃＃＃＃０５０４……５月４日，是一个她比国庆节还要记的深刻的日子——那是吴萧的生日。不理会凛凛寒风将她的手臂冻得通红。她只知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可以和全国解放媲美的好日子！

　　可她忘记了，这是他们第一天交往的日子，男朋友怎么也要送她回去，才有一点点“重视”的意味。
　　他也忘了，有了女朋友怎么也要有一点点诚意才能持久的。
　　但不管怎么样，今天都已经成为了梅处寒和吴萧之间的一个里程碑。
　　祝他们幸福。

　　从此，她正式踏上了她要跋涉一辈子的那座名叫做吴萧的山峰。
　　他也正式允许一条名叫梅处寒的河流进自己的领地。

　　“吴萧！”许翰秋果然站在学校门口等着他。
　　和他预想的一样，心里偷笑了一下。“有事？”明知故问，存心气他。
　　许翰秋咬着牙看他，“你是故意的。”
　　“谁说的？你能喜欢的我就不能了？”
　　他捏紧拳头看着他得意的脸。
　　“不过，还真是抱歉啊，兄弟。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你想都甭想了，没机会了。”看得见，吃不着，难受死他！心中暗爽，这下子十几年的积怨，什么深仇大恨都报干净了。他还真是想原地跳起来欢呼。
　　“梅处寒不是你可以随便对待的女生。”
　　“那我好好对她不就得了？别说做兄弟的不讲义气。等哪天我腻了，要甩她的时候，一定记得提前给你打电话，给你机会让你第一时间来接手。你说好不好？”
　　他倏然提起他的领子。“你……”
　　看着他难看的脸色，他的心情就愈加好。“想打我？别啊，明天她问起来你要我怎么说？我受伤了，梅处寒会心疼的。”轻轻拨掉他的手，替他整了整凌乱的衣领，“照顾好你自己吧，我女、朋、友永远的好、朋、友！”
　　哈哈，骂他幼稚好了，他不在乎。越幼稚的复仇就越容易让人难受，因为够直接。他潇洒的走掉。啦啦啦，啦啦啦，咬我呀，你咬我呀。

　　“吴萧，你想什么呢？”马奕凑过来，一脸促狭，“笑得这么□□？你不就是出去送大姐吗，怎么搞这么久啊？”
　　“去！把我书留下，你有多远滚多远。别烦我。”一句话结束话题，大义凛然的拒绝和打扰他“学习”的“坏学生”为伍。
　　马奕笑笑，缩回女朋友身边。
　　严萱问。“吴萧怎么了？”
　　“谁知道？和大姐和平分了手，送她回来就一直这样傻笑。难道……捡钱包了？”
　　“看你那点出息！”严萱看着吴萧挂着笑容的脸，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随口说，“要真是捡到钱乐的可不能是他，是你们才对。”
　　认识吴萧的人都知道，吴萧就是慷慨的代名词，跟他们那群哥们什么都是可以共享的，兄弟有钱是兄弟的，自己有钱却是大家的。吴萧好像打小就不知道“吝啬”两个字怎么写。
　　“没错，慷慨是优良美德，可想要发扬中国传统美德也得看家底不是？”

　　生平第一次成功的让那个死人脸有了这种表情，得意还徜徉在胸怀。心中的满足感是不可言喻的。
　　慢慢的静下心，他开始思考，对梅处寒，他到底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初见面时的惊艳，听到那篇《阶柳庭花》时的震撼，残留在心底的当年看见那封信时的那一点感动，看见许翰秋抱着她时的不舒服，再加上点上次送她去医院的一点担心，这种种种种的复杂心态交织成了一种莫名的在意，这样的心情是什么呢？
　　这就是喜欢……么？
　　吴萧听着马奕的议论，脑子里在转一个问题：刚刚他想起梅处寒的时候，真的在笑？

　　梅处寒几乎一整夜没有睡过，辗转反复到黎明，却一丁点失眠后的疲累都没有，跳下床，尽量不吵到别人的情况下打理好自己。
　　出了寝室，她先去了医院在妈妈床边一个字也没说只傻笑，足十五分钟后，她在妈妈消瘦的脸庞上印上一个吻，“妈妈，我爱你。”然后像一只欢乐的鸟儿一样飞去送牛奶。
　　接过牛奶，她先深鞠了一躬，才说。“阿姨，这个工作我只能做到下个礼拜一了，对不起，看来你又要招工了。”
　　“噢？你不是做的挺好的？找到更好的工作了？”憨厚的中年阿姨笑呵呵的问。
　　“也不是啊，学校，是学校……忙。”她不好意思地笑，“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没事啊，钟点工是这样的，几乎几个月都要换人，有时候一个月就能换两个，不用太在意。看你丫头平时干活努力又准时，今天送你瓶鲜奶吧。”这孩子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特别招人喜欢，就是性子温吞了些，平时也不爱说什么话。怎么看怎么顺眼。
　　“谢谢阿姨。”

　　送了牛奶，才不到六点半。反复想了想，现在去吴萧家里会不会太早了点？
　　答案还没出来的时候，她的人已经站在了他家门口。叹口气，她按了门铃。今天开心，就按自己的心任性一次好了。
　　等了等，没人开门，再按。手里的奶还是温的，这么早吴萧一定还没有吃早餐。

　　严萱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听见门铃声就直接开了门。昨天那个女生……“你……找谁啊？”当梅处寒看见严萱的时候，脸上灿烂的笑容一点一点的退下去，心也跟着冷了。她被吴萧突如其来的告白冲昏了头，怎么会忘记了他其实是有女朋友的。她曾看见他们一起牵手在校园里耳语，她现在还清晰的记得吴萧脸上的笑容……那个所谓的交往果然是他信手拈来的恶作剧么？
　　严萱只穿着贴身的小背心，正拿着吴萧的毛巾擦头发，头发湿嗒嗒的贴在脖子上，低低的领口阴湿了一圈，贴在身上。
　　这种场景连联想都不用，她没回答，低下头转身就走，一整夜的好心情一下子就变得荒唐可笑。
　　严萱一脸的莫名其妙，“什么人啊这是！敲错门了也不说声对不起！”
　　吴萧从厕所走出来，一把夺来毛巾，“说好几遍了，别用这条，用左边那白的不行啊？”边擦脸边问。“这么早，谁啊？”
　　她耸耸肩没反驳他粗鲁的抢走她毛巾的动作，早就知道吴萧不喜欢别人用他的东西，今天只是一时忘记了，还不是他刚才催命一样让她赶紧给他让厕所，她才会拿错？“噢，奇怪的女生，按了好久门铃，一开门，看见我就走了。”伸个懒腰，“我得去睡会了，折腾了一宿，困死我了！”

　　吴萧皱着眉毛……女生？不会是……他暗叫声不妙。鞋也没换，推门就追了出去。坐了电梯下楼追到楼门口才看见人。果然是她。
　　对着那个急急逃离的人影，气急败坏的大叫道，“梅处寒，你给我站住！”
　　虽然眼泪都已经糊了双眼，但她还是听话的站下。
　　吴萧走过去拉住她的手不由分说的就往回走。
　　梅处寒微弱的抗拒直接被忽略掉。她有些不满的噘着嘴。
　　他斜眼看见她生气的表情，却一句解释的话也不说，只是玩味的笑。硬拉着她到了自己家门口，他才站下，低头看她，轻声地说，“等一下我不想听见你说对不起这三个字。明白么？”
　　梅处寒莫名奇妙，就见吴萧呼拉一下打开了门。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