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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34 挑明 ...

  •   敖翰飞紧抿着唇,神情僵硬地看着他们,眼底鲜明的寒意就这样毫不掩饰透了出来。
      “大王,你是龙族大王,应该恭行守德,以作表率。可你却光天化日下抱着我景阳殿的人,还是个男人。旁人见了,知道的是你的问题,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管束不严。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话刚出口,敖翰飞就见到湑彦面色一红,倏尔一白,两片眼睑飞快垂下,挡住了眼底波澜。

      敖韩飞脸色不好看,敖修明亦如此。
      他知道湑彦很在乎敖翰飞,但自从回宫后,敖翰飞每次见到两人都会冷着一张脸。
      他曾数次在湑彦的脸上看到过难过和失落的神情。
      敖修明并不认为自己是横刀夺爱,但敖翰飞为情所伤也是事实。
      所以当翰飞竖起浑身尖刺,浑如一只受伤小兽般刻意保护自身时他都忍了,毕竟他心疼这个弟弟。
      但看他似乎有变本加厉的想法,甚至开始出言不逊,特别是当着湑彦的面冷嘲热讽,令湑彦难堪,这便让他难以接受。

      敖修明站起身,神情严峻地看着他,刚想开口,就听门外曾路来报,“大王,孟相求见,正在御书房候驾。”
      敖修明略迟疑,凑到梗着脖子的敖翰飞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我不信你是故意如此。但逞完口舌之快,你真觉得顺气吗?我曾说过,你可以冲着我,别把他牵扯进来,望你谨记!”

      敖修明匆匆离去,房里剩下尴尬的两人。
      敖韩飞带着不愿承认的懊悔,慢慢走到床边。
      他不敢看湑彦苍白面色,半低着头闷闷不乐问:“服过药了吗?昨天上街给你买的糖块,吃了吗?卖糖的老板说这糖味重,喝完药马上含嘴里能冲淡不少苦味。”

      湑彦听他提到糖块,暗中道了声糟糕。
      昨夜送来时敖韩飞叮嘱了几次,他也答应会吃。
      可今天有敖修明一直陪着,他将这事完全给忘了。
      “嗯,糖很好吃。的确能冲淡不少苦涩,多谢二殿下。”湑彦惴惴不安道。
      敖韩飞听见糖块有效,原本阴鸷的心情开朗了些,但那句抱歉却滚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口。

      湑彦却从他不安的表情中看出些端倪,不忍他太过自责,忙转了话题问:“我记得今日太学考试吧,二殿下考得如何?”
      “得了个'上下'评定。太师说主要是因为之前离开龙族时拉了些课,算是不错了。”
      “这就好。”湑彦展颜轻笑,“我还担心你为了照顾我,耽误了功课!现如今,要是太师再罚你,我可帮不上什么忙了。”
      湑彦尽可能说得轻松,可还是引得敖韩飞缓缓变了表情,眉宇间尽是浓而难化的痛惜之色。
      “怎么?我说错话了?”

      “阿彦,听我一句,你别再喜欢大哥了。即便你不会喜欢上我,但也别选大哥,行吗?”
      敖韩飞的话令湑彦吃了一惊。
      自苏醒后,他察觉到敖韩飞一直在回避他和龙王间的感情,所以他也不敢主动说一个字。
      不曾想,今天他会如此突兀地提及,而且还是那样直接。

      湑彦明白,该来的总也躲不掉,所以强提心神,打算和他开诚布公地谈谈。
      可还没等他开口,就听敖韩飞用一种极为平静的口吻说道:“你和大哥不会有结果。再过三个月,龙凤两族便会结亲,大哥将娶妻立后,把衣韵华迎娶过来。”

      湑彦一动不动看着敖韩飞,震惊之色溢于言表,连呼吸都停了。
      好半天他才急促喘息了两下,勉强笑道:“莫要胡说八道!”
      敖韩飞见他嘴上不认,神色间却有惶恐不安,不觉心痛如绞,愈发怨恨大哥。
      想着他迟早会知道这件事,敖韩飞狠下心来,将衣韵华当初为何会同意救他的原委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听完来龙去脉,湑彦已不再看着敖韩飞。
      低垂了羽睫,怔怔出神。
      好半天后,他轻笑一声,复又长叹。
      那声音由淡转无,似繁华落尽、过眼成灰的感慨,随人间残风缱绻,寻不到着落处,只得退散在独峰孤水间,再不露半点痕迹……

      “阿彦?”
      敖韩飞低低唤了声,觉得他平静得有些过分。
      湑彦闻声抬高了视线,脸上再无异色,只是淡淡道:“多谢二殿下坦诚相告。怕是除你之外,这宫里不会再有第二人会对我说这些了。”
      “那你,还要继续喜欢大哥吗?”
      湑彦轻轻皱起双眉,又沉寂片刻,道:“二殿下,我有些精神不济,等以后再谈这事,可好?”
      敖韩飞有些失望,却也不敢再多言,轻嗯了声,帮他躺下拉好被子,悄然离开了房间。

      敖修明抱着希望匆匆来到书房,看到孟戈严肃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
      昨天他将自己和凤王间的约定以及他和湑彥间的感情告诉了孟戈。
      私心里,敖修明想做最后的努力,希望这位从小就疼惜自己的老相能想出个妙计,将提亲这事推掉。
      当时孟戈一脸骇然地告辞,说是需要些时间考虑。

      敖修明还以为至少得等上几日,不想才过一天,左相就来了。
      只是,敖修明隐隐觉得,孟相给出的答案应该不是自己想要的那种。
      果然,孟戈将一份文书递给了他。
      打开看清后,敖修明不觉用力捏紧了文书。
      柔韧白纸皱起了无数大小不一的折痕。

      “大王,这便是老臣的想法。请大王定夺。”
      孟戈边说话边聊起朝服前摆,一下子跪倒在地,冲着敖修明深深叩了个头。
      自从敖修明登位后,就曾下令孟戈人前人后都不用行君臣大力。
      因此,上次孟戈给他磕头还是在继位大典那日。
      额头碰到光洁地面,发出沉闷轻响,如同重锤全力打在了敖修明的心头上,令他心绪翻涌,久不能熄。
      好半天,敖修明缓缓放开手指,仿若大病初愈般有气无力问道:“左相,连你也不肯帮我?”

      孟戈看着他失落的模样,无声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一定不能心软,不然整个龙族都有可能陷入混乱之中。
      “大王,先不说臣受命于先王,定要以王权社稷为重。说句逾越的话,即便是作为长辈,老臣也不能看着你一错再错。”
      “一错再错!”敖修明突然无声苦笑,“我真的错了吗?”
      孟戈不语,又深深叩首以明劝君之意。

      见孟戈如此坚持,敖修明终于接受了事实——在这件事上,自己只能孤军奋战。
      他将整个背靠在椅背上,放弃了无法实现的妄念。
      “左相,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臣惶恐。”
      “是我自己想要背信弃义,想要食言而肥,与他无关。他还在病中,太医嘱咐一定要静养。所以,莫去扰他。”
      孟戈迟疑片刻,三度叩首,沉声道:“臣,遵命!”

      孟戈走后,敖修明将清河也赶了出去,还下了口谕不准任何人进来打搅。
      他怔怔看着面前的文书,脑中却从见到湑彦的第一面开始回忆。
      那些辛酸的、甜蜜的、无奈的、茫然的过往,走马观花般一一浮现,又飞速退去,藏进思海深渊,不诉离殇。
      等察觉周身发冷,敖修明发现窗外已是夕阳西下。
      突然喉间发痒,他用力咳了几下,胸口传来一阵绞痛。
      几滴嫣红血珠落到文书上,洇出点点红梅般的痕迹。
      好容易止住了咳声,敖修明将这份由孟戈亲自拟定,用于去凤族提亲的使团官员名单揉成一团,丢在了角落里。

      与此同时,书房门被人小心翼翼推开。
      清河蹑手蹑脚走进房间,没等敖修明发火就一下子跪在地上,说道:“大王赎罪,小人本不敢打搅大王。可是……可是少监大人已在门外侯了半个时辰。小人看他精神实在萎顿,怕再等下去……”
      “你……”敖修明疾步绕过宽大的书桌,连话都来不及说,冲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他看到门外廊下,湑彦一手扶着廊柱,一手撑着腰,显然站得有些辛苦。
      可能是没料到敖修明会自己开门出来,湑彦神情略慌地收回两只手,冲着他貌似轻松地笑了笑。

      “参见大王。”
      上前一把托住了想要行礼的湑彦,敖修明一言不发将他拉进了御书房。
      清河见龙王怒色上面,连忙躬身退了出去。
      御书房有道小门连着座不大的寝殿,是敖修明白天用来休息小憩的去处。
      敖修明带着湑彦径直来到寝殿,将他强行按到床上,这才满是焦急和火气说道:“太医连小楼都不让你出,你竟然走了那么多路来这里,还在门外站着……若是引得伤势复发,可如何是好?真是气死我了!”

      他说话时,湑彦的眼睛始终盯着他,连眨都没眨一下。
      “为什么会着急来找我?难道,翰飞他说了什么话,让你难受了?”敖修明担心地问。
      湑彦下意识地摇头,轻声问道:“大王,你可是有事瞒着我?不是龙族的事,是你的事。”
      听他这样问,敖修明心头猛地一跳,口中不觉有些发干。
      他避开了湑彦探究的视线,稳住心神道:“莫胡思乱想,我何来瞒你之事?”

      房内一片安静,只有一轻一重两道呼吸声。
      因为心虚,敖修明觉得有些难耐。
      他抬起眼帘,再度捕捉到湑彦的灼灼视线,低声问:“你究竟怎么了?”
      来之前,湑彦本是打定了主意,要来问个究竟。
      有些事,他不想听别人说,只想听他说。
      可当真的面对着敖修明,看着他憔悴而又慌乱的眼神时,湑彦觉得胸口像被压了千钧重石般,闷得头脑酸胀、心口发慌。

      他不愿再相逼,伸出手凑到敖修明唇角边轻抚一下,然后转过手掌道:“还说没瞒我?你说你只是受了风寒才咳嗽。这都快两个月了,为何丝毫不见好转,反倒是愈发严重?我略通医理,仅是风寒入体的话,不会如此缠绵难愈。”
      敖修明看见他指腹上的淡淡血迹,才想起方才太紧张忘了擦干净。
      但好在不是因为凤族之事,敖修明松了口气。

      “是不是陪我在净湖里待的时间太长,才会这样?”湑彥追问。
      敖修明见瞒不下去,索性承认了这件事。
      湑彥听完他的话,想起那些天的情景,眼前泛起阵阵晕眩,鼻腔里堵得厉害,险些透不过气来。
      他闭上眼,用力喘息了几回,好一会儿后才问道:“太医有没有说,何时能好?”
      “别担心。只是天冷才会如此,今后注意些便无大碍。更何况,再过几日天就要转暖,那时定不会再犯。”

      湑彥轻嗯了声,将这件事收进了心里。
      他向床铺左右两边看了看,道:“大王,眼下我有些累,怕是走不回小楼了。可否在这里小憩会儿?”
      “当然。睡吧,我守着你。”
      湑彦依言合眼安睡,敖修明果真守在床畔,一直带着不舍和怜惜看着他。

      半个时辰之后,湑彥醒了过来,精神明显好了很多。
      “什么时辰了?”房内的灯火太亮,照得窗外漆黑一片,让人分辨不清。
      “刚过戌时。饿不饿?”
      “还真有些饿了。大王,能和我一起用膳吗?”
      “好。吃完我送你回小楼。”

      御书房位于在泰安殿内,两人用罢晚膳,并肩往殿外走去,一众侍从宫女在远处不急不缓地跟着。
      防风灯笼被湑彥提在手里,经过中庭那片空地时,敖修明突然停住了脚步,面有疑色盯着湑彥看个不停。
      湑彥被他看得心生不安,问道:“大王,你看什么?”
      敖修明从他手里拿过了灯笼,高举到两人面前,眼神愈发认真起来。

      过了一会儿,敖修明突然笑了笑,问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记得。”湑彥脱口而出,“在天牢里。”
      “其实,那时我就觉得你的眼神很熟悉,似乎在不经意间见过了许多次。现在,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那样的想法了。”
      “哦,说来听听。”湑彥也有了兴趣。
      “说可以,但不许取笑我。”
      敖修明的话引得湑彦更加好奇。

      “其实,从很久以前我就感觉到,每当我独自一人站在这片空地上时,经常会有人在远处注视着我。我不知道那是谁,为什么看我,但就是有这样的想法。现在回想起来,那些眼神和你在天牢里与我对视时的眼神十分相似。湑彥,你说这是否表示,我们之间缘分天定,人意难违?”
      湑彥眯了眯眼,像是被明亮的烛光刺到,旋即按住敖修明的手,将灯笼压倒与腰齐平的位置。
      一时间,光线由明变暗,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显得模糊不清。

      “那现在呢?还会有这种感觉吗?”
      敖修明惋惜地摇摇头,“很可惜,有许久没有感受过那些眼神了。”
      “你说可惜,是因为……喜欢?”湑彥的语气有些犹豫。
      “说不上喜欢,但觉得舒服,总觉得在我沮丧或颓废的时候,那些神秘的眼神能给予我无尽温暖和鼓励。”
      “既如此,希望大王将来还能重逢那些神奇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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