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南溪》雨落窗帘

10、大舅妈到访

　　拍门声越来越急，南溪擦干手小跑跑过去，一打开门，却是愣住了。

　　门外的农秀才与往日的形象大相庭径，头上的方巾有些歪了，衣物也因为奔跑而变得有些凌乱，此时他一手撑着门框，也许是跑的急了，有些微喘。

　　农秀才深吸口气，对南溪一拱手：“南姑娘，敢问令郎可否在家？”

　　“不在家，在酒坊那边。”南溪指了指自家酒坊的方向。

　　“多谢。”农秀才再次对南溪拱拱手，快步向南家的酒坊走去，路上的黄泥微微溅起落在他的衣袍后摆处。

　　等见不到农秀才的身影了，南溪啪地一声合上院子门，微凉的双手捂上自己的脸颊。

　　声音低沉沙哑，说话间带着些微喘......南溪拍拍脸，转身进了厨房，拿出一个洗的干干净净的小布包，把放的有些微凉的玉米饼装了一小半进去，又从墙上拿了一个最大的葫芦，拔开盖子往里灌了一壶满满的放凉了的粥。

　　看农秀才找她爹找的这么急，估计这顿饭她爹是吃不上了。果不其然，南溪刚刚把葫芦盖子盖上他爹和她哥就回来了，父子两个一个去后院牵驴，一个在库房套车。

　　南溪把葫芦

　　也装进布包里，提到南长胜面前，“爹，农家妹妹又犯病了？”

　　农子婷患有严重的哮喘病，前几年每到换季就要发一回病，后来上了县城的回春堂看了后略有好转，近两年已经很少犯病了，没成想会在这个季节复发，不是春天也不临近夏天的。

　　“嗯。”南长胜应了一声，此时南海也把她家的小毛驴牵来了，父子两合作把车套上，然后便由着南长胜赶着车走了。

　　“爹，我装了干粮和粥，你路上记得喝点啊。”南溪追出几步，对南长胜道。

　　南长胜露出一抹笑，“唉，我记住了，你在家记得听你阿奶阿娘的话。”南长胜版本的叮嘱，十年如一日，都是这句话。

　　“我记得了。”

　　吃了早饭，下雨天也没什么事情做，一家四个女人坐在堂屋做针线，没事干的南爷爷领着南小臭父子俩逛街去了。

　　“阿溪，你哪里见过树干是这个颜色的了？树干你要绣成黑色，这样子绣出来的叶子和花色才亮。”段氏指点着南溪绣花。

　　南溪默默的把手里的棕色丝线放回竹子编的针线篓里，取出一根黑色的绣线。

　　“小姑这绣活可不怎么好，得好好学学了，不求像对面秀儿那样绣花去卖来补贴家用，以后能给自己的孩子做衣服就行。”早上南溪的友好让杨氏稍微放下了心里的芥蒂，破天荒的没有对嘲讽南溪。

　　“你嫂子说的对。”南奶奶年纪大了，绣花已经绣不了了，只能做一些简单的活计，比如补衣服。

　　“知道了知道了。”南溪小心翼翼一的下针，就怕一个不注意就下错一针。

　　卢秀儿从小就跟着马氏学绣活，才十岁自己绣出来的帕子就能卖给绣庄了，也因为这，她成了全村大人嘴里的好孩子，也招了许多同龄女孩子的恨。

　　南溪是不在这个行列里的，她从小就不喜欢学绣活，家里人都宠爱她，她不学也不强求，只是段氏偶尔会担心下，怕自家闺女女红不好日后被夫家嫌弃，被南奶奶教训一顿以后也不担心了。

　　段氏觉得自家婆婆说得很对，日后给闺女找婆家得找家底殷实的婆婆好相处的，小姑子不撒泼的，这么一想，段氏心里又浮现出农秀才的脸，片刻后又自己摇头否定自己，农家小子以后是有大出息的，哪能看上自家的闺女，自家闺女再好看又哪里比得上城里那些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呢。

　　这一绣就到了中午，中午饭是段氏做的，南溪瞅着菜快好了，才溜溜达达的出去找南爷爷祖孙三人。

　　南爷爷和南小臭父子去了里正家，南里正和南爷爷年纪相仿，看着却比南爷爷要老很多，头发已经花白。

　　南里正家里房屋比南家的要大了很多，房子也不是青砖的，而是自己垒的泥砖，他家人多，光儿子就有四个，最大的儿子孙子都快有南溪大了。

　　四家人挤在不大的屋子里，南溪每次来他家她都觉得挤得慌。

　　南溪到里正家，南里正刚好把南爷爷送出门。

　　“爷爷，里正爷爷。”南溪接过向她飞扑过来的南小臭。

　　“嗯，你娘做好饭了？”南爷爷十分严肃的嗯了一声，丝毫看不出在家里宠孩子的样子，在他一旁的南里正笑眯眯的点头。

　　“做好了。”南溪说完，南爷爷侧身又和南里正说了几句话才率先往家走。

　　南溪抱着南小臭赶紧跟上。

　　“爷爷，我大哥呢？”南溪□□找了找，就是不见南海人影儿。

　　“你哥和里正爷爷家的大根哥去大槐山了，他们前阵子挖了几个陷阱，去看看有没有笨鸡笨兔钻进去。”和刚刚在南里正家的严肃不同，没有外人时的南爷爷对南溪十分慈爱，重话都舍不得说一个字。

　　“哦，那不回家吃饭了？”

　　“不回了，他们带干粮了，就算没干粮，都当爹的人了，还能饿着？”

　　“也是，爷爷，里正爷爷家为什么不分家啊？他们家人那么多，我看那些房子都快住不下了。”南溪回头看了一眼南里正家，从他家家里面跑出来一溜儿孩子，大大小小得有十个。

　　“你里正爷爷这人啊，是咱们这三五里地有名的能人，走到外面谁不佩服他？只一点，他这当爹的不称职，你那些个叔叔伯伯不搬走，就是为了你里正爷爷留下的那些个棺材本儿呢。”

　　南溪咂舌，“里正爷爷很有银子？”

　　南爷爷摸摸南小臭的脑袋：“你里正爷爷没当上里正之前啊，是走街串巷的货郎，他的货精美价廉，十里八村的人都爱找他买货，来来去去也就存了不少家底。”

　　“那为什么他又当上里正了啊？”南溪好奇的问，以前她是小孩子，这些村里的辛秘没人会特地说给她听。

　　“咱们东靖国的小官小吏大多都是世袭的，你里正爷爷上头还有一个哥哥，后来没了，所以这个里正就落到他头上了，唉，也是作孽，他家老大老二都不是他亲生的，按理来说，得管你里正爷爷叫叔叔咧。”南爷爷说到最后只剩下叹息了。

　　南溪震惊的腾出一只手捂住嘴巴，天呐，在这一瞬间，南溪脑补出了一部长约四十集的家庭伦理狗血电视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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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擦黑了，南长胜才赶着驴子到家，段氏又赶紧给南长胜张罗着弄饭。

　　“怎么样了？子婷没事儿吧？”段氏问自家男人。

　　“没事，抓了服要，回来了，好好养着就行。”南长胜说完就吸溜吸溜的喝着粥。

　　“作孽哦，多好的一个小姑娘。”段氏说完，又低头下去做绣活，她在给婆婆绣个抹额，就快到了婆婆寿辰了，虽不是整寿，但这孝敬也是不能不给的，要让老二媳妇知道了，又得好一通讽了。

　　“可不是。”南长胜想起白天时农子婷那难受样，眉头皱了皱，决定下个月庙会时让自家房里的多给佛祖供奉点香油钱，感谢菩萨给自家闺女一个强健的体魄。

　　第二天天放晴了，歇息了一天的农家人又开始了忙碌的生活，六月是个忙碌的季节，地里的豆子玉米已经到了施二次肥的季节，一大早的南溪就跟着段氏去了地里，杨氏也跟着去了，南奶奶留家里看孩子做饭。

　　他们家的地位于小南叉的最底下，石头不多，土地肥沃，地里的玉米已经长到了南溪的膝盖这么高，段氏在前面往玉米旁放农家肥，南溪和杨氏在后面用土将农家肥盖住，施完这次肥只要后三个月雨水足今年的收成就没问题。

　　南溪干的又快又好，把怀孕后盖三窝歇一气的杨氏甩在了身后一大截。

　　上辈子的事情仿佛离南溪越来越远，很多时候，她甚至以为她所认为的前世，是她臆想出来的一场梦。

　　太阳越升越高，这块地里的肥也施完了，盖完最后一窝，三人便往家走，段氏和南溪一人背着一背篓猪草。

　　回到家，出乎意料的，南溪的大舅妈马氏带着她大表哥段振发和小豆丁来了。

　　因为家里来了客人，南奶奶把昨天南海从山上陷阱里拿回来的准备做成腊鸡的肌肉炖上了，满院咸香。

　　娘家来人了，段氏是十分高兴的，放下背篓便和李氏唠嗑去了，南小臭和小豆丁在树下玩的正高兴，南小臭还把自己私藏了很久的麦芽糖分了一点给小豆丁。

　　段振发和南海在院子外的柴棚里劈柴。

　　南溪打了一盆水洗脸，擦了脸正好碰见往厨房里送柴的段正发，正想打招呼呢，段振发红着脸看都没看她，越过她就走了，步履匆匆，南溪莫名其妙。

　　等段振发从厨房出来以后，南溪往厨房去，走到灶边帮南奶奶看火，“奶奶，你知道我大舅妈来干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