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之奏》洛桑

9、09 云生

　　《云生》

　　“夏绿蒂！夏绿蒂！”我开心大叫，从门口直奔她房间。

　　“老天，小姑娘，大老远就听到你的声音，坎贝堡没将你变成一名淑女吗？！”夏绿蒂摘下老花眼镜，嘴里嘀嘀咕咕，满跚地站起来拥抱我。

　　朝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我用力一吻，暗笑道，春潮汹涌的坎贝堡，它没将我变成一名浪□□就不错了。“呵呵……好姆姆，家里怎么闹哄哄的？难道晚上要开舞会？这里好久不曾这样热闹了！”拍起手，我旋了一个漂亮的圈圈。

　　司机接我回到仙雾堡，脚才踏地，便看见许多工作人员穿梭其中。鲜花、水晶餐盘、高烛帘幕、临时搭建的乐队舞台，将堡内装饰的喜气洋洋、气派非凡。后花园里一片珠帘式的高级吊灯，点亮出灿烂辉煌的闪耀灯海；平台上摆搭着铺有蕾丝桌巾的铜缕桌，供人茗酒赏乐；马蹄兰和粉玫瑰结成的巨大花球，一垄垄地沿着小径漫开；缎带彩帛在空中飞扬，壮观、华丽不凡。

　　“嗯，维妮和琼斯先生将在今晚宣布他们的喜讯，老爷和夫人一早就开始忙碌了，你看，这会儿我还在赶制维妮的袜带，它是朗赛德外婆留下来的纪念品。”老姆姆叨述着，脸上堆满了笑容。自绑架事件后，四年多来，仙雾堡再也没有举办过任何大型的晚会，更不用说邀请百位以上的宾客参加。

　　我开心地尖叫：“太好了！维妮终于要嫁人咯，套上戒指前，可怜的霍华真该拿把扫帚将头上的乌云扫掉！”夏绿蒂扬手给我一个爆栗，我捂住吃疼的额头，咕哝道：“你们可真保密，这么大的消息，竟没人告诉我？”

　　夏绿蒂嚷嚷：“谁说没人？夫人和我打了十多通的电话，给你留言也不晓得回一个，你这鬼丫头，从不叫人省心。维妮三天前丢下这枚炸弹，把大家都炸开锅了。这个孩子，说风是风，说雨就雨。”重叹一口气。“家里已经有了个宠坏的公主，再加上你也来掺和，咱们日子还要不要过啊？！”夏绿蒂拼命摇头，双掌一摊，无奈地向老天问候，彻底发挥她母鸡啄米的本事。

　　经夏绿蒂一说，我倒想起手机因为那天的暴雨，突然发生短路，再也接不通了。想到晚上的盛大晚会，我高兴的不能自己，嘴里咿咿呀呀地哼着歌。长大之后，仙雾堡再也没有如此热闹过。我兴奋地倒在夏绿蒂的床卧，对着天花板，想着可能的来宾，想着该怎么打扮自己。突然惊跳起来，大叫一声：“啊呀！完蛋了！早晓得回来的路上应该到露舒丹去挑套漂亮的礼服。”

　　夏绿蒂一掌拍下我的屁股。“早为你准备好了，夫人前天就叫人送来了，你赶快去试试，看有没有合适的？”

　　穿过主厅，经过义父的书房，橡木门微微开敞着，推开它，我轻唤：“义父……”男人们的说话突然中止，齐齐朝我望来，我没预料到会是这般状况，尴尬地呆立门口。

　　“佳布莉吗？”义父开口。“孩子，进来吧！”

　　走向义父，我看见霍华站在一旁，于是对他笑笑，他是这群人里我唯一认识的朋友。

　　义父牵起我的手，对大家说：“这是我的小女儿，佳布莉。”

　　他们依依上前自我介绍，这些人都是霍华的朋友，特地从黑泽海来参加今晚的盛会。其中一名男子大概和伊凡的年纪相仿，比在场的其他男士都还来得年轻。我对他的印象深刻，因为他漂亮的黑发，在这些列兹曼人中显得特别出挑。他说话时有着柔软的异国腔调，桃花眼释放的电波绝对令许多女人为之倾倒；起码在他亲吻我的手背时，我的心跳就漏了半拍，我想，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美男魅力吧。

　　和他们招呼完后，我折回房间，准备挑件最漂亮的礼服出席。虽然我的身材不及宝拉丰腴，但像我这样纤瘦的身形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衣服从不会挑我。白色是我的幸运色，但是今晚，谁都没有权利穿走属于新娘的色彩。

　　在各式的礼服中，我挑了件吊肩式的短裙，钻饰的肩带正好可以遮住我肩头的伤疤，裸露出我还算动人的香肩锁骨。紫罗兰色的缎绸刚好与我的瞳眸相呼应，穿上它，我看起来颇有几分纯真的少女妩媚。手腕戴上绑有香花的丝带，我满意地在镜前练习最迷人的笑容。

　　从云石旋梯拾级而下，人群中轻易地找到伊凡。麦金的发色配上剪裁完美的黑色礼服衬托出他的俊逸挺拔和超凡的翩翩风度。宾客们正在等待准新娘的出现，这么戏剧化的一刻，必须由义父和安娜带领，大家都在翘首期盼，频频抬首张望，我非常希望此刻伊凡能感应到我。

　　他如同收到我的心电感应，对我灿烂一笑，灯火在他周身洒下眩目的熠熠光泽，穿过人群，他牵起我的手。“莉亚，你是春神派来最美丽的仙子阿佛洛蒂。”

　　我踮起脚尖亲吻他。“谢谢你伊凡，这一吻后，你从讨人厌的青蛙变成了英俊潇洒的王子。”

　　他朗声哈哈大笑，紧紧抱住我，在他怀里，努力吸取摄人心魄的馨香，我克制不住那怦然的心跳，隐隐欲发的热潮使我像喝醉了一般飘然晕眩。“来，我带你去见一个朋友。”他对我说。

　　我跟他走到阳台下的拱门。

　　夜空喷泉下，有位美丽的女郎，眼含春水，嘴衔樱红，姣妍如若芙蓉，姿媚与月同色；一抹火红在她身上玲珑有致，欲遮还露，让人不得不感叹上帝作人的不公。

　　“莉亚，这是玛歌，我的女朋友。”伊凡放开我的手，一个箭步，上前搂住她的腰枝，然后与她耳鬓厮磨。“这是我们家的小公主，莉亚。”

　　我的呼吸开始急促，心尖儿阵阵刺痛，面前两具缠绕的身体将我的眼睛烫着了，刚刚练习好的笑容像是被注射了肉毒杆菌般僵硬难看。我听见一个声音在我胸口碎掉了，里面飘来一朵云，装满了许多雨。

　　宾客的掌声将我从愣怔中惊醒。

　　安娜，义父，还有维妮，他们一起出现在楼梯口。一身雪白的维妮，笑得美丽，笑得甜蜜，笑得好幸福。我喜悦地掉下眼泪，手不停地拍着，没了我的幸运色，比起霍华，我，更需要一支扫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