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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暮春的最后喧嚣(上) ...

  •   第二天起床,我有点头晕脑胀,眼睛也微微红肿。漂漂笑嘻嘻地看着我说:“女人呀,你的名字叫眼泪。”
      “行了,洒脱的漂漂小姐。”我白她一眼,拉开凳子坐下吃早餐。
      说心里话,我挺羡慕漂漂的洒脱。在我未遇哲林之前,也是这般的无心无肺。但我的没心没肺是未经人世的,经不起考验,而漂漂对情爱却是天生的没心没肺。
      她不是没有谈过恋爱,大学时候也花前月下过,至今还有位海外求学的大学同学每隔一天一封EMAIL。那男生的照片我也看过,十分阳光,据说大学时候是篮球前锋。
      我问她怎么不动心?
      她说,隔着一个太平洋,动心了难道要游泳过去?
      其实以她的专业申请出国很容易,可是她一直没有走,我也不敢问。我怕问出的答案如同我心中所想,那是我所不能承受之重呀。
      她没有提过大学的那段恋爱,有时候我问起,她就搔搔脑袋说,唉,就那么一回事,都快不记得了。
      我问她分手时候伤心吗?
      她想了想说,就一天,第二天就缓过劲了。
      我彻底无语,如此强大的复原力。
      她笑嘻嘻地说:“会让你伤心的男人绝对不是爱你的男人,所以我不会为不爱我的男人流泪。”
      我当时很怀疑她这句话的真假,因为很多女人说这句话不过是唱高调。可是漂漂是真的,至少跟我同居以来,从来没有见过她为哪个男人掉过眼泪。尽管她经常失恋。
      只要一失恋,她就会拉着我到处去吃好喝好,还说:“我失恋了,你得请我吃饭。”她失恋时,胃口总是特别好,一个能顶两个。我想起我失恋时,成天躺在床上哼唧着,连口粥都喝不下。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可真是大呀。
      在我与漂漂同居的前两年时间里,她大概平均三个月失恋一次,但我没见过她跟一个男人出去。终于有天,我忍不住问起来,她懒洋洋地说:“你不懂网恋吗?”
      “网恋能叫恋爱吗?”
      她反问我,网恋不叫恋爱吗?然后自嘲,IT从业者忙的只能在网上谈谈恋爱了。
      我当时嗤之以鼻,说那你以后也在网上结婚好了。
      不料半年不到时候,各大网站纷纷推出网婚。这种时髦怎么可以少了漂漂,她很快地同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举行了网婚,并且得意地说,在网上终于实现了蕾丝梦。后来,漂漂让我请吃饭的理由就变成:我离婚了。
      漂漂现在正对一个网络婴儿游戏入迷,也许不久的将来,我就会听到以下的话:我生了一个儿子,我的儿子长牙了,我的儿子夭折了……
      假如以上这番话,让大家误会漂漂十分好玩,那是我的错识。事实上,漂漂工作非常勤奋,她参加这些网络游戏,多半只是为了体验游戏特性与吸引点,从而改进我们网站的游戏内容。比如说我们的同性网婚,就做的比其他网站出色,吸引了现实生活中一批女同志者在我们网站宣誓相伴一生。

      中午时候,洁西丝给我打电话了。她向我道歉,承认不该不经我允许,把我个人情况告诉温森。最后,她还是强调了一句,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好。
      我接受她的道歉,并对昨晚自己发怒表示歉意。
      洁西丝很夸张地笑,说没有听出我昨晚发怒了。有时候,她也是极善解人意的。
      我们闲扯了一会儿,然后她闷闷不乐地说:“潘中华这混蛋还真要结婚了。”
      我顿时想起,潘中华的婚礼就在后天了。
      “飞飞,我今天可以见见我的未婚夫吗?”
      我很直接地告诉她,在裴永俊的眼里,只有他青梅竹马的桃子是女人,而我们这群女人都是发育不良的怪物。
      洁西丝扑哧一声笑了,说:“听起来蛮有挑战性的。”
      我狠狠地骂了她一句说:“色鬼。”
      “去。”洁西丝说,“我想和他聊聊天而已,了解一下双方的情况,否则后天一起出席婚礼怎么扮亲热呀?”
      她说的颇有道理,于是我让她来接裴永俊出去聊聊。之前,我就告诉过裴永俊,要帮我朋友一个忙,作为男伴出席婚礼。他开始有点犹豫,但我一再地说,是朋友之间的忙,于是他就同意了。他的性格很纯朴,信奉中国传统的义气,为朋友可以两胁插刀,何况只是扮作男伴。
      我叮咛了洁西丝几句,比如说不要泄露他的真实身份,比如说要准时把他送回来。洁西丝大笑,说:“飞飞,你可真象个叨唠的妈妈,家里有儿初长成。”
      我哭笑不得。
      洁西丝冲我得意地挥挥手,红色敞篷车象一颗红色的子弹疾飞而去。

      我去了公司,何兰递给我几份拍写真集的报价表。我与漂漂商量一番,考虑到一个保密的问题,决定选择一个独立拍摄工作室。通过校友关系,我找到一个高中同学的朋友,一个独立摄影师。
      我跟漂漂去他的工作室看了看,又看了看他历年的作品,然后交了定金,日期定在潘中华婚礼的第二天。
      这一天都在确定炒作步骤与细节,时间很快地滑过了。
      晚上,我与漂漂决定找个地方好好地吃一顿,自从裴永俊住进来,我与漂漂的私人空间少之又少,感觉就象一对老夫老妻里插进一个第三者。难得有这么一天,可以重温两人世界。
      我们步行到住宅区外面大街上的湘菜馆,带着奔奔。这家菜馆环境优雅,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带宠物。奔奔被人遗弃过,留下了心理阴影,每次出了住宅区都会绕着我膝走,并且总是带着几分警惕地看着我。有时候想,我跟它是何其相似。或许正是因为这点,当年我在大街上一眼看到了它。
      菜上来,酒也上来了。
      我举起酒杯,说:“干杯,为我……”一时间想不起庆祝主题了,这几年我们庆祝过很多,比如说裁员、办公室搬迁、漂漂失恋……
      漂漂举起酒杯,接着说:“为我们网站连续三天每天在线人数突破4000。”
      从3000到4000是个质的突破,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她得意地扬扬眉,但她的下一句话又令我气馁了。她告诉我增加的那部分人数,有半数是冲着同城聊天区而来的。我无意于将我们的网站发展成为一个奸情勾搭平台,顿时变得闷闷不乐地起来。
      但漂漂永远能够看到乐观的一面。在线人数增加总是好事,至于勾搭平台,我们不做,也有其他网站做。那何必将肥肉让与别人。何况这部分增加的人数,对我们下一步的热点炒作计划只有益处没有坏处。
      “飞飞,给裴永俊想个响亮一点的网名。”
      “毒药,英俊的男人对女人来就是毒药。”
      漂漂摇头。
      “狼?男人是狼,女人是羊。”
      漂漂皱眉。“女人真的是羊吗?”
      我想了想,又再想了想,找不到答案。因为身边的这帮女人,似乎没有一个象羊,理智的漂漂工作能力不逊于男人;洁西丝泡起帅哥来眉儿不皱,还经常飞掉男人;至于方屏,男人对她来说就是利用的。
      话题就此扯开,我们讨论起炒作的节奏。
      要将一件事情或是一个人炒热,最重要一点就是要引起纷争。
      所以我们设定裴永俊的身份为高级白领,有一点花心但也有一点纯真,比如现在的猎艳生涯并不妨碍他对初恋女友的怀念。在这个身份前提下,他要有点骄傲、有点自恋、有点奢侈、有点自以为是……
      网友们最不乏的是好奇心。文字与图片的结合,似乎真实的事情的描述,理所当然地会引来网民们好奇的窥私。他的奢侈将引起一部仇富心理人的憎恶、他的英俊将引来一群花痴的追捧,他的虚拟猎艳生涯将满足一部分的意淫心理……当各色网民汇集以后,会形成挺方、反方、中间派,而我们网站要起的就是一个风箱作用,适时地煽风点火,让大家吵成一团。
      吵的越凶,事情就越热,整件事象一锅热水般波及整个互联网。节节升高的点击率与在线人数,就是我们的目的。
      当然一个热点事件是无法让网民们长久的停留,漂漂又提议了另外发布一个附助主题:女同性恋的真实生活。我认为这个主题作为陪衬太可惜了,完全可以做为一个后备独立主题爆炒。于是我另外提议弄个揭露娱乐圈,诸如,近距离看明星们。
      然后漂漂提到一个隐患,如果裴永俊如期成为热点事件,那么我们肯定会引来无数的黑客。他们会千方百计想通过裴永俊发表文章与图片的IP地址来揪出他的真实身份,如果让他们发现纯粹是我们网站的炒作,除了裴永俊的脸是真实的,其他一切都是假的,那我们网站名声会从此大臭。
      漂漂这番话提醒了我,我想了想,说一旦裴永俊事件进入炒作程序,我会把他藏起来,不再让他抛头露面,直到炒作期过去。
      漂漂愣了愣,然后大笑。
      我也大笑。
      她举起酒杯说:“我们真下作。”
      我也举起杯,然后两人还是笑,笑的厉害,笑点连眼泪都呛出来。在这么优雅的环境里,我们的笑声很不合宜,客人们纷纷看着我们,用看着精神病的眼光。

      想起了五年前我与漂漂刚刚认识时,一起筹建这个网站,一起谈着我们的梦想。我们说,要将红粉伊人网站建成最好的女性网站——女人的心灵家园。
      起初我们也确实这么做。但现在我们的手段早已背离了最初的目的,为了增加在线人数、增加点击率,我们耍手段耍诡计、弄虚作假进行着恶心的炒作。
      我用纸巾擦掉眼泪,问:“漂漂,我们还有路退吗?”
      漂漂摇头,问我还记得小时候打的游戏吗?叫魂斗罗,有一种桥,人经过后,后面部分会自动爆炸。“我们走的就是这种桥。”
      我们只有走下去,走下去也许还有豁然开朗的一天。如果就此停住,那么我们只有坠入海里了。
      漂漂的话让我们都很难过,于是不停地喝酒,不停地说话,说着过去将来,唯一没有提及的是现在。对于身处困境的人来说,现在总是乏味的,既没有过往的朦胧美感,也没有将来的灿烂展望。
      我们一直喝到想吐,然后结账晃悠悠地往家里走。
      夜色深深,华灯如梦,暮春的夜晚温暖的恰如其分。一路上肚子晃荡晃荡作响,我们就相互取笑着。奔奔在前面跑的很欢,不时又兜回来,无奈地等着我们。
      迷迷糊糊中,我对漂漂说:“如果有天我失败了,漂漂你一定不要怪我。”
      漂漂说:“怎么可能?我当然会怪你,我会向你追讨青春损失费的,还要泼你硫酸毁你容……”她兜着手,假装要泼硫酸。
      我笑着躲开,漂漂追我,奔奔不知道我们两个假装的,急的冲着漂漂直叫。二人一狗又闹成一团,后来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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