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鸳鸯珮》尹心扬

41、风云起（2）

　　“我说，咱们不闹了行不行？说说正事行不行？”赵良臣看着静静的发呆的尘莫染，急切的说。他一直认为尘莫染的脑袋长得跟别人的不一样，她若是安安静静的思考准是又不知道打什么鬼主意呢！赵良臣在这一点上还是有绝对的自知之明的，他知道要是真的拿鬼点子来较量一番的话，他绝对不是尘莫染的对手。所以，就选择了尽自己最大所能的把她所有的鬼点子扼杀在萌芽时期。

　　“正事？什么正事？你能有正事？”尘莫染听到从赵良臣嘴里蹦出“正事”这两个字眼来很是吃惊：“你确定您老人家没有说错话？”

　　赵良臣虽然有些许的心虚，但还是强装理直气壮：“当然，我要干什么怎么可能说错！”

　　尘莫染故意一脸的十分不屑的样子：“那您老人家倒是说说看，您老人家所谓的‘正事’到底是什么事？我也好知道到底帮不帮的了您！”

　　见尘莫染要松口，赵良臣立马换上一副春风和煦的表情。他满脸堆笑的看着尘莫染，赶忙倒上一杯茶小心翼翼的递到尘莫染手中，像是讨好但是更像是谄媚：“您看，这样，能不能把楚幻风的行踪告诉我？只要能告诉我楚幻风在哪儿，我马上在您面前消失。从此往后再也不碍您的眼了！”

　　为了能知道楚幻风的行踪，赵良臣也算是豁上了。他知道尘莫染不怎么待见他，于是就连马上消失在尘莫染面前这样的话也撂出来了。只要能让他找到楚幻风，甭说是让他消失这样的小事了，就是让他做任何事他都义无反顾的答应。当然，他的道德底线还是不能触碰的。

　　“嗯。”尘莫染轻轻地呡了一口赵良臣递上的茶：“很好，你开出的条件成功的诱惑到了我！”

　　听她这么一说，赵良臣真想一口血喷在尘莫染脸上。虽然他知道她十分的不待见他，但是也必要说的这么开嘛，他赵良臣难道是不要面子的吗？生气归生气，却也还是有一点点小小的抑制不住的兴奋：哈哈哈哈，楚幻风，我看你这下往哪儿躲？

　　“不过，”尘莫染这一转折不要紧，赵良臣原本炽热的心瞬间就凉了一大半了，他预计到肯定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果然不出他所料，尘莫染接下来所说的话差点让他崩溃。

　　“不过，他现在在哪儿我也不知道。”尘莫染毫不在乎的说道：“很抱歉，我也找不到他！”

　　赵良臣明显不信：“你说的是真的？”

　　尘莫染依旧自顾自的喝着赵良臣递到手中的那杯茶：“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看着他那一脸十分欠揍的样子，赵良臣差点被她气疯掉。

　　在这次来烟雨阁之前，赵良臣就听说尘莫染这次生病芸娘将整个金陵城的所有大夫都请了个遍的时候，他就猜到楚幻风当时肯定不在。就算别人他不了解，楚幻风他还是了解的。就楚幻风的医术而言，不要说是全金陵城的大夫，就算是全天下的大夫恐怕也没有几个能跟他一较高下的。如果当时楚幻风在的话，哪还用得着全金陵城的大夫出动，他们那肯定是连出动的资格都没有的。现在尘莫染有这么说，看样子楚幻风是真的不在这里了。

　　赵良臣急得在屋子里团团转，一会儿抓耳朵，一会儿挠腮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尘莫染对此依旧采取置若罔闻的处理方式，一会儿喝喝茶一会儿翻两页桌子上放着的《九都王城志》，任由赵良臣在她房间里上蹿下跳。

　　过了好一会儿，赵良臣才渐渐冷静了下来。冷静下来的赵良臣看着一边正在悠然自得的喝着茶的尘莫染转瞬之间喜上眉梢。

　　尘莫染看着他的样子得意的一笑，鱼儿上钩了。

　　还没等尘莫染敛起嘴角的最后一丝笑容，赵良臣就已经扑倒她面前了。要不是尘莫染眼疾手快即使伸出一只胳膊挡住他的话，估计他得扑了尘莫染身上。

　　“别激动！！话呢，离得远点照样说！”尘莫染一连的嫌弃。

　　赵良臣停住：“好，就在这儿说。”尘莫染应声撤掉胳膊。可是就是尘莫染刚撤掉胳膊，赵良臣就一个转身迅速做到了尘莫染旁边。腆这一张恨不得能开满花的脸愣愣的盯着尘莫染笑，愣是不说一句话。

　　尘莫染瞥了一眼，让他吓的差点被口水淹死：“别别别，您老人家还是说事吧！这样太吓人了，搞不好容易出人命的！”

　　赵良臣见没的完了，瞬间变回原来的模样：“我知道你真的不知道楚幻风在哪儿。但是，我有理由相信你绝对知道怎么找到他！”

　　尘莫染用书遮着脸笑的都有些说不出话来，鱼儿真的上钩了。

　　这幅场景落到赵连臣眼中却完全变了味，他认为尘莫染不愿意帮他才这样的：“我又不是找他寻仇，我的目的你也很清楚。你还有什么顾虑吗？”

　　“完全没有顾虑，我只是在想办法而已。”她强忍住笑，假装很认真的再想办法。

　　“不过，替你想办法之前我要跟你确定一件事，一件我必须确定的事！”尘莫染十分认真的看向赵良臣，完全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你说！”

　　“我想知道你要跟楚幻风比试的决心。是不是只要能让你跟他比试让你作什么都行？”

　　“是，让我做什么都行！”他斩钉截铁的回答完后又觉得似乎是有一些不妥，于是赶忙补充：“杀人放火可不行啊！”

　　“你觉得我像是随便就杀人放火的人吗？”尘莫染给自己斟上一杯茶，歪头的一瞬间问道。

　　“这可不好说，。你是什么人，我又不是不知道。”赵良臣小声的嘀咕。

　　他刚认识尘莫染的时候，尘莫染正在费尽心机的设计华胥素乡杀人案和私占皇家园林两桩大案。你别说，刚开始的时候他还真没看得起这个小丫头。就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任你有通天的本事还能翻得起什么大浪，更何况还是白纸一般，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可是后来随着事情的一步步的发展，赵良臣回想起这个小丫头做的每一步都冷汗直冒。这个丫头太可怕了，日后不得不防，要不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她给算计了。

　　但是，就算他千防万防仍然还是让尘莫染给算计了。

　　他刚才的那句话尘莫染显然是听见了，但是不愿意跟她计较那么多。

　　“我有一个问题十分好奇，想问你一下。”

　　听见能有让尘莫染觉得好奇的问题，赵良臣觉得特新鲜。他十分奇怪，这世上还有什么问题能令他觉得奇怪，于是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那个问题到底是什么问题：“你说说看看。”

　　“如果有一天你挑战完天下高手，发现你只能是天下第二，你会怎么办？”尘莫染十分认真的发问。

　　“接着挑战，直到成为天下第一！”对于这个答案，赵良臣没有丝毫的犹豫。成为天下第一，是他自从踏足江湖开始的一个梦。

　　尘莫染苦笑着摇摇头：“天下第二不也很好吗？为什么非要执念于天下第一？”

　　“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挑战完武林豪杰真的成为天下第一了，那你又要做什么呢？”

　　“我，我……”赵良臣没想到尘莫染能一句话把他给问倒了。是啊，这些年支撑他的信念就是要挑战武林豪杰成为天下第一，可要是万一哪一天真的成为天下第一了，往后到底该做什么？

　　“其实你也没有必要一定非要去挑战楚幻风，武林上有一个人几乎可以和楚幻风旗鼓相当，你完全是可以先去挑战他的……”

　　“不可能，我的下一个对手必须是楚幻风，除了他任何人都不行！”赵良臣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要知道，他辛辛苦苦的追着楚幻风跑了大半个九州了。为了了解他，赵良臣没日没夜的去接触他接触过的人，去讨好他的每一个朋友，为的就是终有一天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整整一年多，三百六十五个日子就这样过去了。现在突然说让他改变目标，自然是说什么他多余愿意是定了的。

　　“你先听我说完！”尘莫染厉声喝道。

　　“一年前，秭归朱家曾经发生过一件轰动了整个南平的事，你可知道？”尘莫染摩挲着茶杯盖子上细密的花纹。

　　“秭归？朱家？”尘莫染猛地这么一提赵良臣还有些懵，他在脑子里搜索了好一阵子才忽然想起来了：“哦，哦，我想起来了。你说的是朱家的大小姐被凤尾蝶给掳走的这件事吧？”

　　一年前，正当尘莫染万念俱灰的走出大漠，想一个游魂一般的游荡在回金陵城外的碧溪小住的时候，在香溪边上她遇到了一位浑身白衣胜雪头戴白花的姑娘，当时那位姑娘正在临河烧纸，像是在祭奠谁。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尘莫染走过去，蹲下身子拿起一打黄纸放进了火盆里。原本在烧纸的女孩子看到之后十分的好奇：“不知姑娘是在祭奠什么人？”所以女孩问道。

　　“祭奠一个朋友。”尘莫染轻声回答。

　　“真替姑娘的那位朋友感到欣慰。他都已经不在了，还有人想着祭奠他。”那个女孩有些伤感：“真好！”

　　尘莫染听着她这句话有些不解：“难道姑娘不是在祭奠朋友或者亲人吗？”

　　“我是在祭奠我自己。”她站起身子，向河边走了几步。喝水已经漫过她的鞋子，打湿了她的裙踞，然而她却没有丝毫的在意。

　　“祭奠自己？”尘莫染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有些不敢置信。

　　“是啊！祭奠自己。”眼泪顺着她的脸颊划过：“我怕我死后他们只顾着咒骂我了，没有人会祭奠我。所以，我提前祭奠一下自己。”

　　虽然她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尘莫染还是感觉到了绝望。就像无边的夜色吞噬掉所有的亮光一样，看不到任何希望的绝望。这种绝望他能理解，隐藏在她内心的绝望不正事如此吗？

　　“难道除了死就没有别的出路了吗？”尘莫染问道。

　　女孩哭了，轻轻地啜泣着：“我是在是想不出来除了永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还能有什么办法让我看到希望！我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亲人都不惜牺牲我去换取他们的荣华富贵，我除了选择死亡难道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能让一个人永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不只有死亡。”

　　女孩不解的看向她。

　　七天之后，一只玄铁打造的蝴蝶镖带着一封书信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赫然钉在了朱家继辉堂的牌匾上。信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一行大字：

　　三天之后子时来贵府迎娶朱大小姐。

　　凤尾蝶拜上。

　　朱家老爷子一看虽然生气，但也是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江湖上谁人不知他赤水山庄的朱老大的名号，一般的江湖宵小恐怕还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至于这个凤尾蝶，江湖上从来就没有听说有过这一样一号人物。怕是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一个无名小子想接着他赤水山庄的名头打响名号吧！

　　他转念又一想，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蝴蝶镖悄无声息的打进继辉堂，此人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于是便吩咐三个儿子，务必加强警戒，切不可让鼠辈有可乘之机。

　　朱家的三个公子在江湖上那也是名声响当当的人物了。虽然是听了老爹的话加强了警戒巡逻，但是压根在思想上就没把那个什么狗屁的凤尾蝶当一回事。连江湖上早已经臭名昭著的采花蜂都不敢多往他们朱家瞥一眼，何况是一个在江湖上半点名号查不到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就更是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三天之后的子时，众人都在院子中翘首以待的等着这个凤尾蝶来送死的时候，朱家的大门外竟然响起了喜乐声。那锣鼓声一路吹吹打打的越来越近，最后竟然真的在朱家大门外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