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冬至闹剧（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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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万家茅房的体验感，相当差，但是没办法，村里就这条件，反正只要忍耐一晚，他们就可以回去了。万晓柳捏着鼻子放掉了体内多余的水分，打着哆嗦回到屋里，躲炕上好一会才缓过劲来，外面下雪了，好冷哪。
万晓柳窝炕上恢复体温，也不妨碍她旁听万仲勇和万伯忠兄弟的谈话。万晓柳此前虽然不怎么看得上耳根子软的便宜大伯，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位大伯对便宜爹还是有几分真心的，就凭他敢背着何氏把家里准备给万书梧娶媳妇的钱借给万仲勇应急，万晓柳当下决定，这个大伯，她认了。
亲大哥这些年的改变，万仲勇不是没有感觉，不过他自己也是有妻有子的人，对于大哥的改变，也不是不能理解，虽然说免不了有些伤心吧，但并没有因此怨恨什么。然而，此刻，望着大哥强塞进他手里的八两银子，万仲勇忍不住湿了眼，这一刻，眼前满脸沧桑的大哥，似乎又和记忆中那张稚嫩的小脸重合了起来。万仲勇知道，大哥或许以为他早忘记亲娘去世时候的事了，可实际上，他比谁都记得清楚。万仲勇想，他大约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阿娘走的那天，大哥用小小的身体传递给他的暖意，所以，他当初才会在大哥生死关头毅然卖身国公府，只为了留下他心目中唯一的那抹温暖。
“勇子，你拿着吧，大哥没用，旁的也帮不了你，你家今年的情况，大哥都知道。咱娘是个得理不饶人的，这事没完，你难得回来一次，怎么着也不能装着一肚子气回去。大郞的亲事，八字还没一撇呢，缓一缓也不要紧。”万伯忠虽然在家里从来就没有直起腰杆子过，但他并不胡涂，家里桩桩件件的事，他看的很清楚。并且，论起对张氏的了解，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张氏手底下的万伯忠显然更清楚些，所以，这个老实人思前想后，才会趁着媳妇出门的空档，取了银子直奔万仲勇这里。万伯忠很清楚，若是让何氏看见了，这钱就无论无何都到不了万仲勇手上了。
“可是，大哥……”万仲勇推辞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万书枢的破铜锣嗓音给打破了。
“二伯，二伯，在家吗，爷让你收拾一下该上祠堂去了。”
万书枢是万叔仁和杨氏的长子，从小就被爱占便宜的杨氏输灌了后院的土坯房日后也是自家财产的观念，对于每次回来都白住他家房子的万仲勇一家很是嫌弃，每次有事过来，从来不知道敲门的，都是大摇大摆的推门直入的。这次可能是外面太冷了，万书枢只是站在穿堂里干吆喝，而没有闯进屋来。饶是如此，万伯忠俩兄弟还是吓了一跳，万仲勇也顾不得推让了，迅速把银子往怀了一揣，响亮的应了一声：“哎，就来。”
小河村的万姓人严格来说，也是后来迁徒过来的，不过，万姓人原先的村落距离小河村也不远，就在村子后面的大山中，万姓人早年都是猎人出身，靠打猎为生，与小河村先民的交往也很密切。只是，万姓人仗着打猎技术好，不懂得给猎物休养生息的时间，没多久，山里的猎物就被打的差不多了，生存越来越艰难的万姓一族最后不得不离开大山，集体迁徒到山脚下的小河村来讨生活。这事，已经是百年前的旧事了，万姓一族在小河村扎根百年，已然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势力，万家祠堂也比旁姓修整的更加气派。不过，冬至日的祭祖，和女人们没关系，所以，万仲勇只带着万书栩和万书棋去了。留下春樱母女三人也没躲得了懒，男丁出门没多久，三人就被杨氏尖着嗓子叫出屋子一道准备供菜去了。
小河村风俗，男人们祭祖完毕，各家女主人献上拿手好菜供奉先祖，每年都由族长和族老们组成评审团品尝各家供菜，取得头三名的族里还有奖赏，虽然说这奖品在城里人出身的万晓柳看来，不值几个钱，但对于小河村村民来说，也是一笔不菲的额外收入，所以，各家主妇到了这一天，都格外卖力。
万晓柳的大伯母何氏的灶上手艺是村里排的上号的，所以每年老万家的供菜都是由何氏掌勺的，并且不出意外的话，老万家供菜年年都能名列前三甲，可见何氏的好厨艺绝对不是吹出来的。其实，认真论起来，春樱的手艺比起何氏，绝对是高了不止一星半点，无奈，春樱的厨艺是在国公府磨练出来的，要她用少的可怜农家调料做出好菜来，这点她是真比不上何氏，所以，每逢冬至，春樱算是心甘情愿给何氏打下手的。
妯娌中，只要不涉及自家利益，何氏算是对春樱最和善的一个，万晓柳、万晓榕和春樱一起在厨房忙活着，万晓柳一边洗菜一边不着痕迹的看着灶台边相谈甚欢的何氏和春樱，心下却不由暇想开了，如果何氏知道自家男人把她辛苦攒下的娶媳妇钱大方的送给了弟弟救急，不知道何氏还会不会笑的出来呢？或许，当场操刀子和便宜娘拼命？嗯，以何氏顾家的性格看来，也不是不可能啊。
想着想着，万晓柳不由痴痴的傻笑起来，惹得一旁的万晓榕和万晓梅频频向她行注目礼，因为万晓柳笑的古里古怪的，万晓梅都不敢叫她，只得悄悄和万晓榕咬耳朵。
“二丫，你家五丫这是怎么了，跟中了邪似的。”
万晓榕：自家妹子自家知，以前就是个标准的受气包，说话都不敢大声，娘娘祭上落回水，不知怎么的被娘娘给看上，带去点化了，这胆小的毛病倒是治好了，却新添了发呆傻笑的病症，万晓榕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不过，就万晓榕对妹妹的了解，她敢打赌，自家五丫估计是又想到了什么好事，一个人偷着乐呢。
“别管她，等她笑够了，一会就会好了。”
“哦，这样啊。”万晓梅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看向万晓柳的目光还是带着几分疑惑，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今天的五丫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是她想多了吗？
万晓柳只是被自己的脑洞逗乐了而已，耳朵并没有失聪，万晓梅和万晓榕自以为小声的谈话一字不落的传进了她的耳朵，然后，万晓柳不由满脸黑线：二姐，你真是我亲姐么，有这样埋汰自家妹子的么？
总之，没能看到庄严肃穆的祭祖场面的万晓柳虽然有点小小的失落，但是，没有张氏在眼前蹦跶，虽然手上一直没有停，万晓柳的心情还是很好的。申正时分（16：00）万书栩回来传话，他们完事了，可以上供菜了。这时，干活时看不到人的杨氏和江氏，争先恐后的跑进厨房，都想要当那个上菜之人。冬至上供菜的活计，是一家主妇在族人面前显摆的最好时机，这事，若是搁在寻常人家，供菜是谁做的，自然由谁上菜了。可是，老万家他不是普通人家啊，有这么一个偏心眼的张氏在，这么多年下来，掌勺的何氏就从来没有捞到过这项殊荣过。要说何氏心里没气，自然是不可能的，只是，这么些年来，在张氏面前做小伏低惯了的何氏，已经学会了不把它当回事了，任由杨氏和江氏争执不下，她自顾自的和春樱收拾厨房，来个眼不见为净。
杨氏和江氏，都不是好性子的人，往年这事在张氏的调节下，两人是一人一年轮着的，今年因为听说头名供菜的奖励是一两白花花的银子，两人都动了心，自然谁也不服谁了。因为，老万家规矩，这奖励谁拿的就算谁家的，这等好事一年也只有一回啊，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张氏是个很要面子的人，一年到头在族人面前露脸的机会，她还郑重其事的回房换了一件体面的待客衣裳，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她衣服都换好了，供菜却还没能端出来，张氏顿时不高兴了，屈尊降贵的亲自跑到厨房来一探究竟。对，就是屈尊降贵，万晓柳敢指天发誓，就算她听不见张氏的心声，可张氏那表情、那动作，活灵活现的向万晓柳演示了一回，什么叫做屈尊降贵。
论说，张氏本来也是农女出身，娘家条件说是一般，已经是抬举她了，否则当年她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也不会给带着两个拖油的鳏夫万大富做继妻了。虽然说，乡下人家，对于元配、继室之类的并不怎么看重就是了。但是吧，张氏嫁过来后，也就开始几年吃了点苦，后来，随着万仲勇进国公府当差，万家的日子就一天天好起来了，等到儿媳妇先后进门，张氏就再没亲手做过家务了，农村老太太活到张氏这份上，别的地儿不好说，在这小河村，张氏算是独一份了。所以说，前后加起来都有十几年没怎么进过厨房的张氏，这次算是为她两个亲儿媳破了例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冬至闹剧（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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