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市井生活日常》天沐云绯

18、冬至闹剧（三）

　　万晓柳不知道，万仲勇他们那边是什么样的情况，至少女眷桌上，她都鼓足勇气把难吃的粗面馍馍都啃的一干二净了，感觉好像才填满了小小一个胃角罢了。眼里只有亲孙女的张氏也就罢了，何氏、杨氏、江氏的抢食本领竟也一个比一个强，一桌子人，大约只有万晓梅一人还有心顾着点万晓柳母女了，即使如此，万晓柳不用问也知道，春樱和万晓榕和她一样都没有吃饱。老万家可不比自家小家，下了饭桌，除了咸菜疙瘩还有剩，其他基本都是光盘，万晓柳就是再有主意，也没办法做得了老万家的主。于是，一阵风卷残云之后，春樱被张氏指使着清洗碗碟去了，万仲勇领着四个孩子去收拾他们晚上的住处了。

　　张氏靠着前些年眛下的万仲勇的月钱盖起了小河村排的上号的青砖大瓦房，然而，只擅长节流而不会开源的张氏手中的银钱毕竟有限，砖瓦房是背靠着万家的老房子造起来了，也只是前院看着光鲜罢了，老万家的后院，和村里绝大部分人家的院子没有太多区别，一溜五间土坯房，当初分家的时候，这五间土坯房三间分给了万伯忠，二间分给了万仲勇。万伯忠是个种田的好把式，把自家田地打理的十分妥贴，五年前攒够了钱，在村东买了宅基地盖了新屋，分给他们家的三间屋子就此彻底空置了下来，这些年，一直被张氏当作杂物房用着。万仲勇一家因为一年到头也住不了几日，所以就没想着动弹，每次回小河村，一家人一直是在土坯房里住着的，万伯忠总会提前叫万晓梅帮着收拾一下屋子，所以，二间旧屋外表虽然破旧，里面倒还算干净。

　　万晓柳屋里屋外转悠了一圈，等她再度回到屋里时，手脚勤快的万晓榕已经把炕床整理的差不多了，这时，春樱也提着一大壶热水回来了。春樱一进门，万书栩就配合默契的关上了门，然后，万仲勇一家六口不约而同的做出同一个动：掏炊饼。

　　前身记忆，似乎打从前身有记忆起，万仲勇一家每回回小河村，都不忘提前从长街的炊饼张那里订上足够一家人数日伙食的炊饼。只不过，往日里，万仲勇夫妇手里没有多少余钱，订的都是炊饮张最便宜的炊饼，这次，因为夫妇俩打定主意破罐子破摔了，没了八两养老银子的拖累，万仲勇索性狠狠心买了炊饼张卖的最好的素炊饼当干粮，昨天晚饭前万晓柳和万晓榕姐妹俩被打发去长街拿订好的炊饼之时，万晓柳才想起这回事。炊饼拿到家，春樱连夜把一堆炊饼化整为零，分散装进一家六口今早要穿的外套里，当时，万晓柳眨巴着眼睛看着春樱煞有其事的忙活，心里都快笑翻天了。但是现在，万晓柳终于明白了便宜娘的良苦用心。哎，便宜爹娘不也是没办法嘛，他们这也算是和张氏天长日久的斗争中摸索出来的应付张氏苛待他们吃食的最好办法嘛。

　　万仲勇一家虽然不在村里住子，可架不住万仲勇会做人啊，家里日子再难过，村里该走的礼一次没落下过，所以，乐意充当万仲勇耳报神的村人可不在少数。因此，万仲勇很清楚，老万家平时的伙食可是不差的，偏偏每回他们一家回来，都要做好饿肚子的准备。况且，他们家在村里只有光秃秃的二间屋子，屋里连半粒米都没有，在前宅没吃饱，旁的人家还可以回自家开小灶去，万仲勇一家可是连出钱买吃食的地方都没有。倒不是说在小河村有钱买不到吃的，实在是，张氏盯的紧呢，万仲勇敢保证他们前脚出门买吃食，后脚张氏就敢在万大富面前给他上眼药水。万大富别看他从来没有一碗水端平过，却是个十分爱面子的人，如果让村里人知道二儿子难得回一次家，做父母的连顿饱饭都不让吃，往后他还有什么脸面出来见人哪？所以，万大富即使明知道张氏每回都在吃食上苛待万仲勇一家，却从来没有吱过声，但是如果万仲勇敢把事情捅出去，万大富就不会那么好说话了。所以说，万仲勇想出这招自带吃食的招数来，其实也是被万大富和张氏联手逼出来的。

　　这人哪，饿的时候，吃什么都特别香。这炊饼张的素炊饼，对于吃惯了春樱手艺的万晓柳来说，真心算不上什么美味的吃食，但是现在吃起来，就算是冷的，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啊。只是，炊饼太干了，没有水吃起来就太噎嗓子了，所以，春樱从厨房顺过来的这壶热水可算是解决了大问题了。万晓柳就说嘛，便宜娘从来不是好性子的人，怎么刚才张氏一开口，便宜娘就乖乖洗刷碗碟去了，却原来是为了这口热水啊。

　　一家子人大清早的就出门了，好不容易赶在开饭前到了老万家，却连口饱饭都没吃上，这会子，都饿狠了，六人一通狼吞虎咽，万晓柳估摸着，从开吃到结束，都不到五分钟吧，从来没有发现，自家人吃饭速度这么快过。填饱了肚子，一家人才有力气继续收拾火炕，当然软件部分万晓榕已经拾掇的差不多了，万仲勇带着万书栩，把炕道通了通，春樱上另一个屋烧上灶，火炕立刻热了起来。吩咐四个孩子上炕呆着，万仲勇夫妇则带上节礼挨家挨户送礼去了。往常若是天气好，万仲勇夫妇倒是不介意带着孩子们一道送礼去，今儿不是天格外冷，加上昨夜一场雪，村里又不像京城，有专门的扫雪人，积了雪的乡间小道不好走，心疼孩子的万仲勇夫妇才会让孩子们都在家歇着。万晓柳觉得，穿越一回，有这么一对爱护儿女的父母子呵疼着，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啊。

　　炕上暖暖的，今天又起的格外早，万晓柳和兄弟姐妹说着话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等到万仲勇夫妇冒着风雪回来之时，就见四个孩子东倒西歪的一个比一个睡的香，不由相视一笑。

　　万仲勇和春樱送完礼回来的路上，天空又飘起了小雪，夫妇俩就算正当盛年，也被冻的不行，进屋后，索性也脱了鞋爬上炕，享受起难得的猫冬时光。

　　“勇哥，你说娘真这么容易放过我们？”春樱斜倚在万仲勇怀中，担忧的问道。午饭前张氏态度变的太快，不由得春樱不怀疑。

　　“怎么可能，瞧着吧，她一定有后招等着我们呢。”万仲勇不屑的撇了撇嘴道，对于张氏那个贪得无厌的女人，万仲勇最清楚不过了。

　　“那怎么办？咱爹就是个四六不分的，娘要是真闹腾起来，咱可怎么应付才好，咱们来之前商量好的招数，也全都使出来了。”春樱自是很不耐烦张氏这个继婆婆的，无奈怎么着张氏都是他们夫妻的长辈，硬来显然是行不通的。

　　“不怕，我心里有数，总不会让她讨了好处去的。樱儿，你放心，在我心里，你和孩子才是最重要的，我一定不会让她再伤害你们的。”万仲勇柔声安抚着惴惴不安的妻子。

　　“嗯，勇哥，我信你。”春樱轻轻一笑，虽然说，长年的劳作，岁月早爬上了春樱白皙秀丽的脸庞，然而春樱这么一笑，万仲勇却依稀看到了当年那个让他一见倾心的明媚少女。被春樱不经意的一笑勾的心猿意马起来的万仲勇正想搂着媳妇做点少儿不宜的运动暖暖身子，然而还没等他有所行动，就被自家不解风情的兄长给打断了。

　　“勇子。”别看万伯忠在老万家和自家说话从来不敢大声，可这下雪天，本来就安静，隔着一扇薄薄的木门，声音穿透性特别强，弄的万仲勇想当作没听见都不行。

　　“哎，在呢！”万仲勇响亮的应了一声，不得不遗憾的放开了怀中的温香软玉，跑去迎接糙汉子大哥去，便宜爹此刻的心理阴影面积一定不小，把万仲勇夫妇的私房话从头听到尾的万晓柳不厚道的想道。

　　万晓柳其实是被尿给憋醒的，刚想爬起身去尿尿，不期然听到了便宜爹娘的谈话，本着能多收集一些资料是一些的想法，这才生生忍了下来，一边装睡一边竖起耳朵听八卦。只是万晓柳没想到的是，便宜爹娘说着说着，就冒起了粉红泡泡，弄的快憋不住的万晓柳进退两难。正为难之际，便宜大伯误打误撞的给解了围，万晓柳决定回头一定给万伯忠点上一百个赞。

　　春樱和万仲勇做了十多年夫妻了，哪能不知道刚才丈夫火热的眼神代表什么啊，只可惜，大好的气氛被不识趣的大伯子给搅活了，春樱心里自是免不了一阵小小的失落。好在，春樱没有失落太久，万晓柳软软嫩嫩的声音很快就响了起来，“阿娘，我要尿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