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位》宋央

59、巡视

　　既然卫暄来这儿是代天巡视，那么巡视这个活自然是要做好，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卫暄就开始干起了正事。

　　河东是个大地方，巡视整个河东要花费不少时间，整体巡视是不太可能的事情，所以卫暄说是巡视河东，也不过是巡视几个比较重要的地方罢了。

　　这一日早上，他们的便在刺史和几个别驾的陪伴下，去了刺史府，与河东的儒生交流。

　　因为是皇子巡视，所以这一天来了很多的儒生，卫暄进去的时候，那些儒生们俱都起身行礼。

　　卫暄大步走了进去，神色却是温和又沉静，他走到主位这才对着底下的儒生摆了摆手：“诸卿都起身吧。”他语气十分温和。

　　只是单单这个行为，就让在场的人对卫暄心生好感，礼贤下士温润沉稳，这样的初印象，已经足够好了。

　　等儒生们都起了身，卫暄这才温和的对一旁的刺史点了点头：“请诸位儒生都坐下吧，坐下才好说话。”

　　卫暄礼贤下士，这些儒生对卫暄的感官也越发好了，心想这位一直默默无闻的晋王殿下，竟然如此温和可亲，真是难得。

　　这也不怪这些儒生，他们平时听闻的那些皇子，各个都是骄纵异常的人，如何即便是之前那位温文尔雅的三皇子，也不会做到这样了。

　　之后卫暄又温和的问了问河东这几年学政的情况。

　　能来面见卫暄的儒生，自然都是在刺史府十分得脸的儒生，所以卫暄不论问什么，自然都是没有差错的，卫暄也知道这些官场的道道，所以也不急，依旧笑着应对。

　　等见完了儒生出来，卫暄的脸色才沉了下来，对着身边的裴湛道：“你觉得今日如何？”

　　裴湛神色谨慎，低声道：“看起来倒是正常，只是却也太过正常了。”

　　裴湛这话说的不无道理，河东正造了这么大的灾，学政工作肯定是受了影响的，但是如今却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这些人肯定没有说实话。

　　卫暄听了裴湛这话，却是笑了笑，只是这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人家都说官场之事是花花轿子人抬人，我之前只当是一句虚话，如今看起来，倒是真的所言不虚。”

　　裴湛看着卫暄的表情，知道他当是真的生气了，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看起来这件事不会轻了了。

　　他们一行人回了行宫，刚一回去，卫暄便看见了寒枫站在门外，他穿着和守卫一样的衣服，神色平静。

　　卫暄知道他只怕是查出来了什么，便对裴湛道：“忙了一天了，你且去歇着吧，明日还要去疫区，。”

　　裴湛听了这话忍不住一愣，但是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不过就算他走了，心里还是有些别扭，他总是觉得，卫暄有些事情在瞒着自己。

　　卫暄看着裴湛走远，这才凉凉低语：“进去说话。”

　　寒枫立刻理解了卫暄的话，跟随着卫暄，进了屋子。

　　一进去，卫暄便立刻开了口：“裴家的事儿有消息了吗？”

　　想着裴湛家里的事，卫暄心里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

　　谁知寒枫却摇了摇头：“殿下，不是这件事，而是河东的事情。”

　　卫暄心里一下子竟是有些失望，不过依旧还是打起了精神，问道：“出了什么事？”

　　寒枫低声道：“下午的时候卑职收到风声，河东郡刺史好似与萧家有联系。”

　　“萧家？”卫暄心下一惊，兰陵萧氏虽是豪门世家，但是他们的势力范围也不过是在兰陵罢了，如今竟然深入了河东郡，这简直让河东的几大世家蒙羞。

　　“你可确信？”卫暄还是有些不信，河东这么多世家，如何最关键的刺史一职，竟然都把握不住。

　　“其实一开始卑职也是没有注意到这个的。”寒枫说起话来也有些犹豫：“这条线埋得很深，但是昨日殿下与刺史大人一同会见儒生，卑职却在角门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卑职因为之前调查过萧家，所以便认出那个人是萧家的一个管事，当时卑职便找了人跟随，最后发现，那个人竟然是来送信的。”

　　寒枫简练的说完了自己的发现，卫暄却一下子陷入了沉思：“一个小管事，若不是寒枫之前曾经深入调查过萧家，只怕谁都发现不了，而以寒枫的能力，卫暄自然也不会认为是他看错了人，那么看起来这件事就是真的了。”

　　只是卫暄却是有些疑惑起来，萧氏在河东安插这么一颗钉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知道了，这个刺史你仔细盯着点。”卫暄自己到底也是关中四姓出身，虽然四姓之间也是存着勾心斗角，但是到底还是同气连枝，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而作为过江的萧氏，与他们还是差着一层的。

　　寒枫颔首应了，其实心中却早就知道卫暄会做出这样的命令。

　　卫暄想了想，又道：“裴家的事情，你也让人着紧一点，不要惊动了裴家，也要查的清清楚楚。”

　　寒枫不知道为何卫暄竟然对裴家这么关注，不过尽忠职守的他还是点了点头，应了。

　　第二日一早，刺史又来邀请卫暄一起去疫区巡视河东郡防灾和应对疫病的成果。

　　其实这种事大多数贵人是能躲就躲得，只是卫暄却和普通人不同，竟然也就真的跟着刺史去了。

　　刺史有些惊讶卫暄的行为，忍不住多看了卫暄一眼，说实话，他今日来邀请，也并没有确信卫暄真的能来，如今卫暄应了，他倒是对这位晋王殿下有些另眼相看了。

　　这次视察，卫暄并没有做驾舆前往，而是命令手下轻车简从，朝着疫区而去。

　　当然了，卫暄也真不是不要命的傻大胆，他在去之前，自然也是服用了之前孙神医给他的防止疫病的丹药。

　　卫暄一行人很快就到了河东郡最大的疫病防治区。

　　这位刺史大人，倒是十分有手段，便是卫暄带着后世人的目光来看这个防治区，也是挑不出半点毛病，处处可见消毒用的石灰和热水，井井有条的防治工具，干净整洁，而且每个人都带着厚厚的口罩，更是防止了二次感染。

　　卫暄心中忍不住赞叹，口中自然也不吝啬，十分上道的赞扬了一番。

　　刺史倒也是谦虚，口中连称不敢：“这防治手段，也是孙神医教导的结果，下官不敢居功。”

　　刺史是个聪明人，他早就知道那位孙思宏神医与晋王殿下关系要好，自然不会在这件事情上揽功。

　　卫暄看着这位刺史，不仅会做官，倒也很会做人，怪不得年纪轻轻就当了刺史。

　　卫暄今日仿佛才是第一次仔细看这位刺史，不过三十来岁的年纪，眉目清朗，颌下几缕胡须，越发显得沉稳。

　　卫暄隐约记得他的名字，宋朗，是元章三年的进士，倒也真是一位青年俊秀。

　　“刺史大人客气了，便是孙神医妙手回春，也需刺史劳心劳力，今日情形，我必然会一五一十回禀父皇的。”

　　虽然宋朗身后隐约有萧家的势力，但是如此有能力的一个人，卫暄也是心有拉拢的，而且这些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该是什么就是什么。

　　果不其然，听得卫暄这么说，便是沉稳如宋朗，也是面有喜色，毕竟全国上下这么多刺史，若是能入得皇帝的眼，必然是越发前途无量了。

　　之后他们又仔细将这个地方视察了一番，卫暄甚至去了病患住的地方看了看。

　　自然他去看得那些病患，都已经好了，不过即便是这样，也被生气的裴湛瞪了几眼。

　　卫暄抱歉的对着卫暄笑笑，他知道卫暄担心自己的身体，但是他却也不得不这么做，毕竟有些事情做就要做到最极致。

　　卫暄视察完这些，便回了行宫，不过这一次他却叫住了也要回刺史府的宋朗，沉声道：“明日就先歇一日吧，刺史大人也该处理一下郡中的事情。”

　　宋朗听到这话，忍不住抬头看了卫暄一眼，却见卫暄神色温和，一丝别样情绪也无。

　　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其实即便是卫暄不说，宋朗也是要说的，因为如今河东郡疫病的缘故，郡中事情复杂，必然是不可能日日陪着卫暄出行的，但是如今卫暄先提了出来，也让他有些惊讶。

　　卫暄笑了笑，便上了轿子，宋朗站在远处，一直看着卫暄的轿子走远，这才上了自己的轿子。

　　他的师爷站在一旁，低声道：“大人，这位殿下……”

　　“不必多言。”宋朗语气冰冷：“这几日要小心行事。”

　　师爷知道自家的事情，也闭上了嘴，点头应了。

　　卫暄回了行宫，但是刚一进门，便被裴湛的投过来冷淡的眼神给弄得有些讪讪的。

　　“殿下如何这般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个道理难道殿下不明白吗？”裴湛也是真的气急了，那样危险的事情，他竟然也没事人一样。

　　卫暄轻声笑了笑，有些讨好的将下人端上来的茶水接过，今日端到了裴湛身边，温声道：“你别生气了，是我考虑不周，但是既然我是来巡视灾区，自然也不可敷衍了事，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到的。”

　　裴湛心中知道卫暄所说是实话，也是好话，但是他心里却是依旧不好受，今日这样危险，若是日后再来几次，他是真的受不了。

　　不过这个时候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忍者心中的恐慌道：“即便如此，殿下也该顾惜身体，日后不可再如此了。”

　　卫暄自然点头应了，只是他们两个都明白，这个答应，只怕也不会实现了。